春娘注意到了女兒的神色,輕輕揉了揉任有幸的腦袋。

一邊往她碗裡夾了個雞翅膀,一邊小聲安慰道:“乖,孃親回家做給你吃。”

任長生暗自觀察妻女,似有所悟。

他驀地站起身,頓時吸引了全村人的目光。

春娘心道不妙,急忙扯了扯任長生的衣襬,可惜沒攔住。

他風風火火地走到最裡圈沒人動的兩桌旁,一邊笑著向村長解釋,一邊手腳麻利地撈起四個雞腿。

“旭哥,這兩桌也沒人動,擺著浪費了。”

“我就帶過去給我女兒吃了。”

何旭打趣道:“就只是女兒嗎?”

任長生頭也不回地往回走,“當然不是!怎麼少得了我的春娘。”

村裡人頓時開始起鬨,目光揶揄地瞥向春娘。

春娘輕咬下唇,燥紅了臉。

她就知道!這呆子總會做出一些讓她始料不及的事。

任長生端著盤子回到春娘身邊,往她碗裡放了兩個,再往女兒的碗裡放了一個。

剩下的一個,他給了娘。

才不給爹呢,任長生輕哼了一聲。

別以為他不知道,爹總是明裡暗裡針對春娘。

自已啃雞骨頭去吧,他才不樂意給他。

春娘看著碗裡的兩個雞腿,憋不住笑了。心裡酸澀又甜蜜。

村民們收回目光,視線在任父面上似有似無地打量。

任父臉色一沉,氣得吹鬍子瞪眼。

這個逆子!他都是為了誰!

.

任長生之前的舉動給眾人開啟了思路,他們紛紛效仿,在空出來的兩桌上挑選愛吃的食物。

“對了,我一直有個疑問。”

“你說。”

“今日那雲耀祥和那個叫曹仁的,怎麼這麼像撞了鬼……”

兩婦人一邊夾著菜,一邊小聲嘀咕。她們壓低聲音,生怕驚擾了那不知名的存在。

“我瞧著也像,他們面上掙扎,明顯是不樂意說的。”

“可那話止都止不住,一個勁兒地往外蹦。”

兩人對視一眼,忽然感覺周遭有些冷。

她們抖了抖袖子,像是安慰自已。“那兩人活該!”

“對!自作自受!”

她們往地上啐了一口,忙不迭地離開。

不遠處的許蓉跟何旭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他們低頭用膳,深藏功與名。

還得是小公子啊。許蓉崇敬地朝花百醉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公子今早拿出兩顆丹藥,說是真話丹和夢魘丹。

花百醉雙手叉腰,驕傲地向他們解釋。

“真話丹可以讓他們說真話。”

“夢魘丹可以讓他們從今往後一閉上眼就做噩夢。”

其實夢魘丹的作用遠不止這樣。

它不僅能夠勾起每個人心裡最恐懼的東西,讓人一閉上眼便深陷其中。

還能在日積月累中悄無聲息地摧毀人的神志。

花百醉沒有說這藥的厲害之處,而是親手泡了兩壺茶。分別將兩顆丹藥融在水裡。

他將兩壺茶遞給許蓉,細心囑咐道:“左邊的那壺茶給兩家人都倒上。”

“右邊的那壺茶倒給雲耀祥和曹仁就好了。”

“嬸嬸一定要注意,確保他們都要喝到,這茶水不能讓旁人誤食了。”

許蓉心裡半信半疑,伸手接過兩壺茶,慎重地點頭應下。

她和何旭兩人輪流為兩家人斟茶,害怕喝得少了藥效不夠。

在暗處盯著他們喝完了才罷休。

雲家人還以為是自個兒面子大,畢竟是恩人嘛。欣然地接受村正親自斟茶。

在曹家人面前擺足了譜。

曹家人也沒懷疑,稀裡糊塗地就喝下去了。

許蓉滿意地笑了,取回那兩隻茶壺,順便跟花百醉說了聲。

花百醉用靈泉水清洗了好幾遍,這才散盡了壺中殘餘的藥力。

祁玄用尾尖戳了戳花百醉的臉,不贊同地道:“懲治他們的辦法有很多種,你這樣做,容易扯上因果。”

“等你以後修為提升渡天劫可就難了。”

不過沒關係,他會蒐羅魔宮裡的寶貝給小傢伙用。再不濟,他自個兒也能幫他擋。

更何況小傢伙還有兩個強悍的爹呢。定然見不得自家寶貝被雷劈。

心裡暗道,祁玄面上表情依舊嚴肅。

花百醉心虛地對了對手指,小聲承諾:“我就是心裡氣不過,以後肯定會再三思考的。”

祁玄這才滿意了,湊上去親了一口花百醉的臉。

.

酒足飯飽之後,村民們開始收拾殘局。

搬桌子的搬桌子,刷碗的刷碗。好在人多力量大,這點活兒很快就做完了。

陳平安牽著雲招娣,同花百醉站在一起,向許蓉一家告別。

“我們就先走了。”

花百醉彎腰揮手,單獨向何如意道別。

何如意不捨地擁抱花百醉,淚汪汪地盯著他。

“哥哥還會來嗎?”

花百醉不接話,只是笑著看她,替她揩了眼角的淚。

何如意便懂了。她放開雙手,小聲地道別。

“那哥哥以後要照顧好自已。”

見花百醉點頭應下,她這才轉身快走幾步,一頭埋入雲招娣的懷裡。

“雲姐姐也要照顧好自已。”

她沒有忘記雲姐姐的弟弟說過,雲姐姐原本是要跟平安哥哥離開的。

雲招娣雙手環住何如意,嘴角帶笑,聲音很溫柔。

“小如意是個特別勇敢的孩子,謝謝你。”

她沒有忘記何如意毫不畏縮地站在她身旁,為她作證。甚至因為她的事耿耿於懷了兩年。

相聚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花百醉他們最後揮了揮手,迎著夕陽,漸漸消失在了她們的眼眸裡。

雲招娣再次回到了梨花村。

不過她這次的心境不同以往,整個人像是重新活了過來。

她跟著陳平安回到了他的茅草屋。

陳平安不肯離開她分毫,一定要確保她在自已的視線範圍內才肯安心。

他一邊收拾著明日離開要帶的東西,一邊跟雲招娣絮絮叨叨。

雲招娣笑著應道,耐心地回應陳平安的每一句。

他們分別了兩年,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陳平安恨不得把缺失的兩年時光都補回來。

花百醉看著膩歪的兩人,幽幽嘆了口氣。

他支著下巴坐在院內的圓桌上 ,祁玄從他肩上滑了下來。

“怎麼了?”

祁玄饒有興致地問道:“事情不都解決了嗎?”

“明日你就可以治好她的眼睛,咱們去另一個地方遊歷。”

花百醉手指頭點了點祁玄的腦袋。目光幽然:“是啊,不都解決了嗎?”

他再度嘆了一口氣,低頭認真地看著祁玄。

“那你猜猜,我今晚睡哪?”

祁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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