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風流又見降魔杖
白素貞見魯智深高興,自已也開心。
正想說話。
忽然一陣腹痛傳來,疼得冷汗直冒。
魯智深急得不知所措。
小青喃喃道:
“先前的房子馮子厚已經典賣了,我們該去哪裡落腳呢?”
魯智深想了想,說道:
“不如去俺姐姐家吧,姐夫雖然待我不怎樣,但從小到大,姐姐卻是最疼我的。”
白素貞道:
“如今不得已,只能如此了。不過,到了姐姐家,金山寺一事你提也不要提,免得驚擾到他們,只說我們回鄉生子即可。”
小青也道:
“錢我們有,一分都不打攪他們的,不會讓你作難。”
魯智深鼓起勇氣,問道:
“娘子,不是俺多事。灑家一直奇怪,俺家的錢都是哪來的?”
白素貞道:
“你放心!錢都是我和小青用五鬼搬運法,取來的不義之財,決計沒有拿百姓分毫!”
聽白素貞如此說。
魯智深心中疑慮全消,不再追問。
斷橋邊有轎子,他去僱了三頂。
三人便坐轎子,來到了姐姐家中。
許嬌容多日不見弟弟,猛地見魯智深一行回來,開心不已。
她扶著白素貞道:
“我許家三代單傳,弟媳你真是我老許家的大功臣!看樣子,這是快分娩了吧?”
魯智深性急,嚷嚷道:
“姐姐不要客套了,俺只問你家還有空房子沒有?”
許嬌容道:
“有,有!先前你們去蘇州的時候,弟媳留給我們一筆銀子,當時就新添了宅院。”
“後來弟媳又託人帶了錢回來,我和你姐夫便把那宅院重新修葺了一番,還沒住人。”
“如今看來,真是天意。我去張羅張羅,再找兩個婆子,就辦齊了!”
魯智深看著白素貞,心中五味雜陳。
她明明是妖,但卻比人更有情。
自已明明是個粗人、笨人、懶人,她不僅不嫌棄。
而且還把一切都辦的井井有條。
根本就不用他操心。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這果真是上一世修來的福氣?
……
白素貞生了。
生了一個男孩。
她讓魯智深取名。
這可難倒他了!
魯智深撓撓頭,忽然靈感一閃。
“灑家曾記得,俺師父智真長老說過,遇林而起。”
“他的輩分是個仕字,不如就叫許仕林吧。”
許仕林。
白素貞和小青唸叨幾遍,都覺得這個名字好。
許嬌容和李公甫覺得也不錯。
轉眼間,到了許仕林滿月這天。
中午吃完了滿月酒,白素貞說道:
“相公,添丁是個大喜事,你應該去告祭一下父母。無論如何,你這具身體是人家給的,咱們要懂得知恩圖報。”
魯智深點頭稱是。
小青卻早已替他買好了香蠟紙炮。
魯智深輕車熟路,沿著西湖邊走。
路過武松墓,他呆了呆,燒了幾刀紙。
看見蘇小小墓,啐了一口。
上了西泠橋,對面便是孤山。
拾階而上,魯智深感慨萬千。
剛來的時候,他就是從這下來的。
在下面,他遇見了白素貞和小青。
也遇見了武松。
當然,還有法海等很多人和事。
如今走到山上,好像把一切都拋在了身後。
“灑家是天孤星,你這山叫孤山,看來俺倆真有緣!”
魯智深喃喃自語道。
一路上景色依舊,只是不知道誰多種了幾百株梅樹。
偶爾還能聽到鶴唳,給人一種超脫塵世之感。
魯智深卻沒有欣賞風景的閒情雅緻,快步走到父母墓前,祭拜了起來。
此時,正是傍晚天氣。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魯智深將紙錢燒得煙霧繚繞,忽見一書生手提著一把禪杖,朝他走來。
卻正是他失蹤已久的鑌鐵水磨禪杖。
魯智深慌忙上前細看,那書生也不害怕。
將禪杖舉起,問道:
“相公,這可是你的物事?”
魯智深奇道:
“灑家這把水磨禪杖足重六十二斤,你一書生如何提得動?”
說罷,接過禪杖細細把,愛不釋手。
但見那書生笑道:
“區區六十二斤禪杖,於在下不過一羽爾!”
說完,劈頭奪過禪杖,舞將開來。
但見樹葉紛飛,驚鳥四起。
禪杖舞得風雨不透。
魯智深大叫一聲:
“舞得好!灑家好久未見過如此英武之人了!”
那書生停下手來,兀自面色如常。
連頭髮都未亂絲毫。
魯智深佩服不已,“公子端得高明,灑家今日無酒,不然要和你一醉方休!敢問公子名號?”
書生拱手道:
“在下林逋,浙江大里黃賢村人氏,字君復,他們叫我和靖先生。”
魯智深點頭道:
“灑家杭州人氏,姓許,單名一個仙字?俺穿州過府,從未見過公子這般手段,敢問公子何故在此?”
林逋道:
“妻兒在此,在下自然在此。”
魯智深奇道:
“妻兒何在?”
林逋指著那一株株梅樹道:
“此為吾妻!”
突然,一隻白鶴飛來,落在林逋肩上,他笑道:
“此為吾子!”
魯智深呆了呆,哈哈大笑。
“梅妻鶴子?”
“嗯,梅妻鶴子!”
魯智深是個爽利的人,平生最敬英雄豪傑。
在這孤山之中遇見好漢,他自然不會感到奇怪。
當初他在桃花山、二龍山、梁山泊遇見的好漢還少嗎?
林逋道:
“在下少孤力學,通經史百家。然吾志之所適,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貴也,只覺青山綠水與我情相宜。”
“昨日做夢夢見天孤星墜落在孤山之中,許氏墓前,在下來尋,果然尋到!”
魯智深早已見識過了神佛妖,以及各種匪夷所思的事。
所以,他並不感到奇怪。
問道:
“敢問先生,此禪杖你從何處得來?”
林逋道:
“說來話長!六和寺毀於戰火之後,供奉於寺內義烈昭暨禪師的水磨禪杖便不翼而飛。”
“忽一日,在下夜觀天象,見一把利斧化作鏟頭,從天上直墜錢塘江中,在下覺得甚是奇怪。”
“第二日找人打撈,便打撈出了這個物事。”
魯智深接過禪杖,再次端詳。
果見禪杖的鏟頭有了細微改變,正是斬妖臺那盤古巨斧所化。
魯智深大喜,當即拜謝。
林逋道:
“此物物歸原主,理所應當!但在下有一事相求,恐你見怪。”
魯智深哈哈大笑,“灑家生平,最不見怪!先生有指教,但說無妨!”
林逋道:
“且去草廬邊喝邊說!”
魯智深剛當爹,連日來又是照顧白素貞,又是照顧許仕林。
不曾痛飲。
嘴裡早就淡出個鳥來了!
今日降魔杖物歸原主,又見林逋這般爽利,便當即答應下來。
“好,灑家平生無所好,唯兄弟與酒而已!我們且下山去,喝個痛快!”
林逋搖了搖頭,道:
“山下之酒,多有煙火之氣。山上之酒,卻是人間佳釀。”
魯智深奇道:
“山上有酒?酒在何處?”
林逋笑而不語。
他走到那梅花樹下一挖,提出一罈酒來。
走到另一棵梅花樹下一挖,又提出一罈酒。
然後,帶著魯智深去到了一個去處。
魯智深覺得眼熟。
這不是邵雍的草廬,安樂窩嗎?
林逋見他疑惑,笑道:
“數點梅花天地春,欲將剝復問前因。寰中自有承平日,四海為家孰主賓。安樂先生曾點撥在下一二,正是家師!”
魯智深笑道:“灑家不好讀書,卻總是遇見你們這些讀書人,也真怪哉。”
林逋拿來酒盞,兩人邊喝邊聊。
“先生這酒端的是爽口,喝得痛快!”
“此乃梅花酒,酒烈味苦,真沒想到,你竟然也是同好之人。”
“如今趙大官家,只好西域美酒,崇道尚佛,致使讀書人藏匿山野。也只有這孤山草廬之中,還有這人間佳釀了。”
“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燻得遊人醉?”
“哈哈,沒想到你也懂詩文!”
待兩壇酒喝完,魯智深醉眼朦朧,大著舌頭問道:
“俺還未問先生囑託俺何事呢?”
林逋笑道:
“風流又見降魔杖,寂寞人間四百年。仙非仙,佛非佛,孤魂野鬼兩邊躲。請君斬妖除魔,誅仙滅佛!”
魯智深聞言,吃了一驚!
酒醒了幾分。
喃喃道:“俺可不想什麼斬妖除魔,誅仙滅佛。俺只想陪著俺娘子和兒子,過快活的生活!”
林逋反問道:
“他們會讓你快活嗎?”
魯智深想了想,憤憤道:
“法海那廝,處處與俺作對!灑家先前被他誆了,吃了沒兵器的虧。”
“這下俺禪杖在手,灑家這便去結果了那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