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依舊是朋友
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凍。
潘寧只想窩在炕上不想動，眼瞅著大年三十了，奶奶把滷好的豬蹄挑出來三個大的，又切了幾大塊醬牛肉，整齊地碼在了一個盆子裡。
潘寧忽然想到奶奶家的看家狗“富貴”的狗食盆，兩者直徑差不多。
“寧寧，你把這個給隔壁的老秦家送去，他們家也沒個女人，兩個爺們大過年的做這種大菜肯定會覺得麻煩，豬蹄和牛肉正好還能給秦科那孩子補補，十幾歲，還在長身體。”
“哦”，潘寧心底有些抗拒，太冷了不想去。但她知道這也就是個藉口，更多的是不想面對秦科，畢竟自已之前騙了他。
但是奶奶發話了，還必須得去，於是慢吞吞地套上外褲和羽絨服，端著一盆肉，去了秦科家。
“秦科！秦科！”
潘寧在秦科家門外喊了兩聲，入戶門被忽的一下開啟。
“寧寧？”秦科穿著毛衣毛褲傻傻地站在門口，驚詫地看著潘寧。
“這麼冷，不準備讓我進去嗎？”潘寧朝秦科笑了下。
“啊……快進來！快進來！”秦科像是忽然反應過來，趕緊把寧寧往屋裡讓。
潘寧還是第一次來秦科家，屋內相比奶奶家有些破舊，地面居然還都是水泥的，農村的房子格局大差不差，和奶奶家基本一致。
中間是入戶廳+廚房，東西各是一間屋子，秦科住在西側的那間，房間雖然不大，但是打掃的還算乾淨。
整齊的被子疊放在炕稍一側，屋內有一扇牆的書架，書架下邊是書桌。
屋內佈置雖然看起來簡單，但是潘寧預感秦科應該學習挺好的。
“寧寧，快坐。”秦科熱情的把潘寧讓進自已的房間，引著她坐在炕邊，自已則靠在了書桌的一邊。
“秦科，這個是我奶奶給你和你爸的。明天就三十了，送你們倆個大菜！”潘寧把裝肉的盆子放在了秦科的書桌上，秦科笑盈盈的看著潘寧，有些不好意思道：
“幫我謝謝王奶奶，一年到頭沒少照顧我和我爸。”
“叔叔呢？”潘寧坐在炕沿邊四處的望著，發現家裡除了秦科沒有別人。
“嗯，我爸上班了，今天是年前最後一天工，上完才能休息。”
“叔叔也挺辛苦的，大年30才能放假。”潘寧心裡有點不是滋味，秦科苦笑了下，搖搖頭。
兩個人的對話戛然而止，接下來是短暫的沉默。
“寧寧，給你倒杯水吧？”秦科打破了沉默，想到外面去給潘寧倒水，潘寧伸手一把拉住了他，低著頭：“秦科，你等下。”
“怎麼了？”秦科站在原地沒動，深褐色的眸光停留在女孩光潔俏麗的臉上。
潘寧垂著眼眸，心裡交織著糾結和不安。
既然來了，有些事就必須有個交代，但她並不知道怎麼表達更合適，良久，才徐徐地開口道：“秦科，對不起。”
秦科臉上帶著淺淺的笑，眼底卻有著一抹淡淡的哀傷。
他似乎想表現出若無其事，或是滿不在乎的樣子，喉結微動，抿了抿乾乾的薄唇：
“嗨，大過年的，說什麼對不起……”。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潘寧打斷了秦科的話，壓抑著內心的掙扎，“其實，那時候我騙你的，我沒打算寒假再過來。所以到現在才來…”
秦科笑容微斂，強作鎮定：“寧寧，沒關係，我都猜到了。”
語畢，少年清俊瘦削的臉上笑容又重綻開，只是笑的讓人心疼：
“但你還是來了，謝謝你。”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騙你？”潘寧寧願秦科生氣的責怪她幾句，而不是笑著說謝謝。
“有那麼重要嗎？在我心裡，把你當做朋友就好了。至於你……隨你開心吧……”秦科淡淡地說著，寂寥的眸中噙滿了憂傷。
“秦科，別這樣。當時我之所以騙你就是不想看你難過。”潘寧站起身，抬眸仰視著秦科，面上帶著歉意。
“那你騙我傻傻地等了半年多？我就不難過了？”秦科迎著潘寧的眼神，定定的望著她。語氣中帶著一些慍怒，卻轉瞬即逝。
“對不起。”潘寧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些時候，她承認是有些惡劣因子在自已的性格里，但是這不是她傷害別人的理由。
“寧寧，其實…我挺珍惜你這個朋友的。”秦科深褐色的眸子注視著女孩，“即使你騙我，我也依舊這樣認為……”秦科表面上說得很自然，輕描淡寫，不帶任何情緒。
可他想表達的絕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只是他懂得分寸，因為只有這樣說，才能延續這段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秦科，我知道，你在乎我。”潘寧點著頭，不敢再看秦科，輕嘆道“所以我不想你因為我難過。”
“這半年，我每天都在盼著寒假。雖然知道你是騙我的，但我還是期望你能來。”
“我…寒假原本沒打算來，但是爸爸非要帶我來奶奶家過年…前天，你在門口叫我，其實我想叫你的名字的，但是，我忘了。”
潘寧不想假裝自已和他很熟，只想的坦白一切，雖然這些話會讓秦科有些扎心。
“別說了，你不用時刻提醒我只是你生活中的過客，我說這些，不是奢求你和我一樣，咱們之間的差距。我都懂。”秦科卑微的開口，潘寧心中陣陣抽痛。
“放心，我不會在你那刷存在感。這樣就挺好……”秦科很識相的說道 ，少年的眼神忽明忽暗，潘寧有點看不出他的情緒。
“好，有些話說開了心裡就沒那麼難受了！”潘寧臉上重新浮現了笑意，“秦科，新年快樂！我回去了。”
“新年快樂！”秦科儘可能勾起一側的嘴角，表現出自然的笑，隨即頓了頓轉換了話題：“明天晚上，村裡的小廣場上大家會在那放煙花爆竹，你想看嗎？”
“煙花！？想看！”潘寧用力的點著頭，“那明天你晚上來家裡找我！”
“嗯，到時候去找你。”
“行！那我先回去了！”
秦科把潘寧送出門後，深深地長出了一口氣，自嘲地苦笑著，眼中滿是悲涼。
果然有些情感只有保持邊界才是最穩定的，不說破也許是最好的選擇，否則他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吧。
大年三十這天，整個村子從上午就一直持續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家家戶戶都掛起了大紅燈籠，一大早爸爸就帶著透明膠帶和一把椅子到外面去貼對聯和福字了。
奶奶也從早上起來開始就忙活著做飯，各種備菜、洗菜、切菜，潘寧在一旁幫著奶奶乾點力所能及的小活。
“奶奶，農村過年可真熱鬧！在津市四環以內都不讓放鞭炮，過年都靜悄悄的，一點年味都沒有。”
奶奶一邊往灶坑裡添著柴火，一邊看著看著呼呼冒著熱氣的地鍋，笑著說道：是啊，城裡禁止放鞭炮好多年了，所以，想要過一個熱鬧的年，你倆算是來對地方了！以後每年都回來吧！”
“嗯，那以後每年過年我和爸爸都回來！”潘寧站在一旁，手裡端著一個盤子，裡面是奶奶將要下鍋炒的菜。
奶奶煎炒烹炸地忙了一上午，直到下午一點多，這一大桌子的菜才算備齊。
潘寧數了數，一共12道菜，三個人根本吃不完，她問奶奶為什麼要做這麼多菜，奶奶告訴她，這才是年年有餘啊！
面對一桌豐盛的佳餚，潘寧還興致勃勃的拍了張照片發在了微信朋友圈，瞬間有好多朋友點贊，其實她最想讓陳熵看到，算算已經三天沒有和他說話了。
然而，等到年飯吃完了，也沒等來陳熵的點贊，更沒有一個問候，潘寧心裡非常不爽。
他到底在幹什麼，自已不聯絡他，陳熵就當做沒這個妹妹一樣？
想著，潘寧把年飯的照片單獨發給了陳熵，結果她左等右等，半小時對方才慢吞吞地回了資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