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正一步一個腳印往後退。他還從沒有從主子口裡聽過“喜歡”“愛”這種詞,現在聽到整個狗渾身一顫。

很奇怪,就像是冰塊說自已喜歡夏天一樣。

主子是冷靜的。

公正的。

剋制的。

縝密的。

有邏輯的。

但“喜歡”可不是。喜歡意味著在所有事物中有了特別關注,在所有的人之中有了偏愛。

安禾的表情也和明月一樣呆,她擺擺手:“不是……是……不能這麼說。”

“你的原話‘喜歡看我的臉’。”齊忻之彷彿在梳理試題,“哪裡不對?”

“對……”但也不對……!

安禾鬧了個大紅臉。她就是想給齊忻之找點不痛快,怎麼這人全方位無痛點呢?

安禾咬牙切齒,冷靜下來:“那又怎麼樣,我就是喜歡看。”

“不怎麼樣。你喜歡我也不會摘。”

“那桃斐要你摘你為什麼摘?”

齊忻之頗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那是隨便捏的人偶之身,現在換了一副。”

“之前的呢?”

“不乾淨,不要了。”

安禾一愣。怪不得他換了行頭。

不乾淨……?是……

她嗎?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長長地嘆了聲氣,趴在桌上。過了十幾秒,她像只想要翻滾的貓:“這不合理,齊忻之,我會發癲的,我真的會發癲的,我要讓地球爆炸!”

“很可惜,”齊忻之輕啜茶茗,“你做不到。”

安禾憋屈死了,差點掀翻齊忻之的茶。

她氣沖沖地走過明月身邊,明月追上去,想了半天,一反常態支支吾吾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安禾氣得踹了柱子一腳,把自已踹的腳痛,喊了一聲痛,靠著柱子抱著手。

她沉思著,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隨後,她沒打一聲招呼,走路一陣風似的到了青慈宮門口,沿著昨天上來的階梯下山去了。

明月連忙叫住她:“姑娘,你去哪!”

安禾頭也不回,加快腳步,明月和兩個小道士追上來:“姑娘!”

明月攔在她面前:“姑娘不能擅自離開的。”

“我就是想出來透透氣,他這不許那不許又不許的——腿長在我身上,我偏要走,齊忻之能奈我何?”安禾說。

她拉開明月繼續往下走,明月既不敢上前再去扯她,又不敢不攔她,眼見著安禾往下飛跑,他左右為難,急得跑回園林中。

齊忻之仍在看書,喝茶,看上去歲月靜好。

明月喊道:“主子,姑娘跑啦!”

齊忻之翻了一頁書:“聽到了。”

“那……那怎麼辦?”

明月傻眼了。姑娘的體質雖然奇怪,有心跳有呼吸,可畢竟不是人身了,這樣離了主子的庇佑,很可能要被陽光燙死的。

還、還有——

“小豐做的烤鴨和臘腸怎麼辦,剛上桌,還熱著呢!”

齊忻之食指點著桌面:“讓她玩上幾刻便是了。至於烤鴨,你多吃些。”

明月歪頭:“欸?”

主子就這樣接受啦?

明月腦子宕機了。

-

安禾記得來時的路。

好在這條裙子方便走路,她走得很快很快,生怕齊忻之趕上她。

青慈宮不常開放,但是來登山的人仍舊很多。她看著身著現代裝的人們拿著礦泉水和登山杖慢慢往上爬,自已快步往下走,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天氣很好,可她心情實在是不美麗。她感覺到太陽光照射在身上,有些燙、有點辣,走著走著慢下來,一摸臉,手上已經溼了。

她垂著腦袋,哭得肩膀都在顫,最慘的是,她並沒有帶紙。

她吸吸鼻子,淚眼朦朧地看見一個四歲的小女孩睜著大眼睛看著她,努力地抬起手給她送了一包紙,她努力剋制住哭聲,含糊地說了句謝謝,小女孩瞅著她,撲回媽媽的懷裡,繼續上山了。

安禾在下山。

等到到山腳下時,她的淚水已經幹了。

她躲在樹蔭下,搓了搓手臂,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中午的日光曬得她頭暈,她看見路邊有擺攤咖啡,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久到店主問她要不要來一杯。

她搖搖頭,有點尷尬地走開。

她不在京城上班,也不是在京城長大讀書的,所以這裡的一切都對她很新鮮。比如說,她印象裡景區會離市區很遠,但這裡不是。

她沿著大馬路走,不一會兒就拐進了灰撲撲的衚衕,左繞右繞,看著樹上掛著的畫眉鳥,肚子空空,感覺還不是不開心。

浮生半日,竟然已經是午後了。

想來她的烤鴨臘腸都已經被明月吃光光了。

安禾仍是搓了搓手,感覺面板火辣辣的,有些刺痛感。

她繼續往前走,不知道過了多久,到了一個公園,園裡挖了個很大的湖,景色還算不錯,她便坐在長椅上吹風。

樹蔭的罅隙投下寸寸陽光,她伸出五指,發現指尖的邊緣散發著淡淡的金光,就像是蝴蝶的翅粉漸漸消散在空中。

不會吧,這才多久……

她仰頭靠在長椅上,長長的頭髮垂落下來,差一截垂到地上。

她用手遮住眼睛,深深呼吸。

吸氣,吐氣。

吸氣——吐氣——

只聽得一陣叮鈴響,她頭上那點點陽光也被遮住了,手臂不燙了,腦袋也不暈了。

半晌後,她睜開眼。

在左手的食指和無名指那個小小的三角形之間,她看見了半張熟悉的臉。

雕著精美繁複的銀質面具後,那雙彷彿凝結了無數塵埃往事的琉璃眼眸正沉靜地看著她。

安禾腦中的思緒有一瞬間的停滯。她看見他眼中的倒影,她的臉,小而清晰,只是萬千世界最不起眼的一員。但此刻確實存在於在他眼中。

齊忻之仍穿著玄衣,時而有旁人駐足。

齊忻之能找到她不奇怪。他似乎總是無所不能,一點不吃虧。

安禾張了張唇,說:“你怎麼來這裡了?”

齊忻之說:“你已不是人身,離我太遠,魂飛魄散。”

安禾的視線轉移到自已的指尖。

那些淡淡的金光的確消失了,她面板不刺痛,也不難受了。

齊忻之掃了眼她手遮住的眼睛:“哭了?”

“才沒有。”安禾別過頭,悶悶地說:“所以你不讓我出來是因為你自已不想出門?”

齊忻之直起腰。

旁邊一直有人在說“快看在拍漢服”“哇哇好帥的面具”,安禾嘆了一口氣:“你要綁我回去了嗎?”

“不。你有腿,可以自已走。”

“那你能不能陪我走走?”安禾補充道,“你看,如果沒有你陪我,我就要消散了。”

齊忻之微微歪頭,耳上的長銀飾隨風叮鈴響。

安禾忽然覺得風變得輕柔了很多。

“走回去?”

“在這裡走走,然後補上我的午飯。我沒有錢、沒有手機,這樣在21世紀是活不下去的。”安禾問,“齊忻之,我想吃午飯。”

齊忻之盯著她,若有所思:“想吃什麼?”

見齊忻之鬆了口,安禾心情漸漸好些了。

她說:“主要想吃肉,還想喝奶茶。”

齊忻之皺眉:“什麼是奶茶?”

老古板,奶茶都沒喝過。

安禾:“茶加上牛奶。冬天喝紅茶加奶,夏天喝綠茶加奶,但是一定都要加珍珠。”

齊忻之:“……”

安禾看得出來齊忻之很無語,但……齊忻之也有不知道的東西,她覺得她開始瞭解他了。

他們先是在湖邊走了走,後來安禾說要去吃飯。

齊忻之站在商場裡,忽然湧上來一堆人偷拍。齊忻之不疾不徐,一副習慣的模樣,不習慣的只有安禾。她隨便買了點小吃,買了幾杯奶茶,又打包了一頓椰子雞。

齊忻之付的都是現金。

老古板,果然是老古板,不會用手機。

安禾:“你自已有手機嗎?”

齊忻之十分冷靜:“沒有。”他不需要。

安禾又問:“我可以預支工資買手機嗎?”

“加上篁竹閣的東西,你已經預支了很久的工資了。”齊忻之說,“我說過,你的命是我的。你欠我很多時間。”

“我會還的。”

“你確定?你至少需要在我這裡待上一年的時間。”齊忻之轉頭,看進她眼睛深處,彷彿想要聽到她靈魂深處的答案,“安禾,我不接受任何反悔,任何背叛。”

啊——

安禾瞧著他長身玉立的模樣心想,該死。

真該死。

齊忻之說這話就像問她是否對他忠誠如一。

而她說:“當然。”

“好。”齊忻之點頭,漂亮的唇瓣一張一合,聲音格外悅耳,“我會給你想要的。”

她覺得自已可能有病。

明明剛剛還很不滿。

明明準備利用齊忻之而已。

但不知為什麼,聽見齊忻之這樣鄭重的聲音,她竟然有點心動。

就像她之前在長椅上,從自已食指和無名指的縫隙中看見他,彷彿窺見了爛漫的念念不捨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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