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禾臉騰地紅起來。

“沒說什麼,就是,是小豐說想要見見你,但是沒機會。”

齊忻之等著她說下一句。

安禾把背後的手拿出來,手心躺著一枚香囊,上面繡著一個福字。

齊忻之說:“你做的?”

“我可不會。”安禾說,“是小豐的,他希望你能摸摸這個香囊。”

齊忻之:“……你也相信?”

“我不知道。”安禾說,“但是他相信,就足夠了。”

齊忻之低頭看了半晌:“這個香囊上確實有第三個人的氣息。”齊忻之伸出手指輕輕一碰,正色道:“離去也是好事。”

安禾皺眉:“齊忻之,你胡說些什麼呢!”

虧她還覺得齊忻之有點人情味兒,這也太……

齊忻之沉眸:“生死有命,他的變數不在此生。”以齊忻之的維度來看,在長長的畫卷中不小心滴了一個墨點,僅是一滴墨那算不得什麼。而這個墨點如能改變整幅畫的走向,便是變數,這是屬於整張畫卷的變數,而不是一滴墨點的變數。

“別告訴我你能看到他朋友的下輩子。”

齊忻之歪了歪頭,挑眉,已然昭示著答案。

安禾萬萬沒想到齊忻之的強大已經到了她不敢想的地步。直接看穿別人的生死是一項多麼無敵的能力,這就是判官嗎?

安禾苦著臉說:“那你留我在這裡,是因為我暫時不能有下一生嗎?”

齊忻之從圓壇上走下來:“你的下一生?我可算不出來。”

“你什麼語氣呀?為什麼聽起來又是陰陽怪氣的。”安禾忽然有點害怕,“齊忻之,你……你不會真想殺我吧?”

齊忻之回道:“告訴那個小道士,他想要的我給不了。”

齊忻之踏進三清殿,準備往回走,安禾急忙跟上去:“齊忻之,那我的呢?”

他頓了頓:“你說呢?”

安禾:?

齊忻之沒等她,走得快,倒是和她說了句“早些休息”。

安禾百無聊賴地走上祭壇,想要伸手去碰碰桃枝,可還沒碰到就被彈開了。

水面金光閃閃,復而恢復成平常的樣子,她記起來齊忻之說給了封印,不再伸手碰。蹲下身對著桃枝輕輕說:“我看見了你的記憶,不用擔心桃斐。”她覺得齊忻之做得對,“你還要贖罪呢。”

桃枝輕輕一顫,水面起了一個泡泡。安禾當他願意改過自新。

原路返回時,小豐已經不在原處了。齊忻之說要去藏經閣,她忙著找小豐,找了半天沒找到,回到月亮門那處,剛好遇到小豐扛著掃把走過來,說是全部打掃完了。

安禾把祈福香囊遞給他:“喏,我確定齊先生摸過了。”

“謝謝!”小豐開心地眯起眼睛,“齊先生真是大好人,安姑娘也是大好人!”

“他說你的朋友會有一段艱難的時光。”

“是不是……是不是會好?”

安禾有片刻疑慮,沒把齊忻之的原話說出口。只是以安禾的身份祝福了他的朋友能有好運。

安禾在想,如果一切都有命數,那她的變數究竟在何時呢?

還是說,此刻就是她的變數?

安禾抱著大大的問號思考了一整晚,早上五點多,天亮了,她聽見道宮裡的小道士開始活動,閉著眼睛努力了好一會兒都沒用,抱著被子在硬硬的床上滾來滾去。

昨日她在直升機上睡多了,晚上睡不著,白天就要睡,有點日夜顛倒的意思。

她迷迷糊糊地眯了一會兒,不安穩。不知道幾點了,有人敲她的門,她睜開眼,太陽已經曬到被子上了。

安禾坐起來。她披著頭髮,長長的,垂到腰際,開啟門,發現是明月在門外。

“姑娘!”

明月跳進來,很開心的樣子:“你終於醒啦!我和主子去了一趟山頂,這裡視野開闊,好漂亮!”

“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一十三。”明月問,“姑娘要洗漱嗎,要吃飯嗎,要看看我拍的照片嗎?”

明月開啟電話手錶,一張一張給她講解:“這個是青慈宮的石頭,據說是一千多年前天尊放在這裡了,還有這個,這個房間……”

“等等,”安禾說,“我先洗漱。”

“噢噢,好的,這是主子讓我給你帶的衣服。”明月開心地跳出去,“姑娘,我等你哦,中飯有好吃的臘腸和烤鴨!一定要來哦!”

安禾拉開窗簾。

古老的青慈宮完全保持著古代的格局,是院落式佈局,她所居住的地方在道宮中軸線的右側,窗戶外能夠看到雅緻的園林景色,聞見一陣清甜的茉莉花香。

安禾的雙手撐在窗臺,仰頭看了看好天氣,深吸一口氣,低頭看見了明月朝坐著的齊忻之跑去。

齊忻之在烹茶。

他仍舊是一身玄衣,但衣服上繡著銀絲格菱暗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看上去非富即貴,顯然不是昨天那一件。

明月笑著和齊忻之說了句什麼,齊忻之抬頭看她,不知為何又戴上了銀質面具。安禾看見的下意識竟然產生了點遺憾。

畢竟齊忻之的臉很好看,稱為賞心悅目也不為過。

安禾見齊忻之什麼都沒說,早已轉回去喝茶,她關上窗戶,發覺臉有點紅。

呃,太陽好曬。

安禾洗了把臉,換上新衣服,一條普普通通的長裙,版型在年輕人中不出彩,但是穿在她身上還挺好看的。

安禾下樓的時候還和小豐打了個照面,他看上去很有勁頭,安禾也沒說什麼,到園林時,自然地坐在了齊忻之的對面。

齊忻之握著一卷書,沒看她,自顧自翻書。安禾和明月嘀嘀咕咕地講話,他也沒嫌吵。

明月說青慈宮適合主子休假,自已的道宮太多人圍著,太熱鬧。

“他有道宮?”

明月補上:“哦,其實每個道宮都能去的,只是主子喜歡這裡的茶。”

安禾挑眉,不過昨天小豐也說每個道宮都會給齊忻之留一間房以備不時之需,看來這傢伙不是瞎說。

安禾問:“不是說好去玩嗎,今天去哪?”

“青慈宮啊。”

“青慈宮也算玩嗎?”

明月回答:“這裡靈氣很滋補的!每次來了都神清氣爽!”他嗅了嗅安禾,“不過姑娘跟在主子旁邊久了,也有種主子的氣息……”

“啊怎麼會!”

安禾叫了一聲,齊忻之抬眸瞥她一眼,目光無波無瀾。

安禾做了一個把嘴用拉鍊拉起來的動作,起身走開了。

明月說的出去玩果然不能信,他簡直是齊忻之的小迷弟!

縱使青慈宮說的有這麼好,那還是被關著呀,而且他們上午已經出過門了也不帶她玩。

她忽然想篁竹閣的狼狼了。

同樣是被關著,只有狼狼懂她。

給齊忻之根本就是打白工,吃力不討好,她還得想辦法投胎,投VIP金胎。

要不要……再找找卻鶴雍呢?那個男人看上去還算靠譜,也答應了她,只是來得時間不湊巧。

思及此,安禾邁著輕盈的步伐回到齊忻之桌邊,眉眼含笑地問:“齊忻之,我們什麼時候回篁竹閣?”

“怎麼,你很想回去?”

“倒也不是,那你會讓我出去麼?”

齊忻之抬眼:“不會。”

“哎,無聊無聊,我拼死拼活,就這點獎勵,這裡也不怎麼好玩,不如回去。”

明月撲哧一聲笑出來,齊忻之轉頭看他,他連忙擺手:“只是看姑娘撒嬌覺得有趣,這……我……我去看看飯有沒有上桌!”

齊忻之抿著唇。

安禾翹著唇。

兩兩不對付。

安禾見他沒有皺眉,大著膽子討價還價:“齊忻之,我知道我現在已經不屬於人間管了,那我歸你管,你管著我讓我出去玩幾天行不行?”

什麼叫歸他管……齊忻之食指抵著太陽穴:“這裡不好?”

“也不是不好,就是……”安禾明白,青慈宮這種地方,平常不怎麼對外開放,很多人想來都沒機會,也算是著名旅遊景點了。

“就是這裡沒有我愛吃的炸雞奶茶小龍蝦三文魚滷味薯片……”

齊忻之面色不佳。

“這裡有你要吃的烤鴨和臘腸。”

看來小豐打小報告了!

安禾扁著嘴:“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就是,我很久沒出門了!”

“你一直在奔波。”

“那是你要去的地方,又不是我要去的地方。我就是想吃炸雞奶茶小龍蝦三文魚滷味薯片大波龍和帝王蟹。”

安禾加了兩道貴的,希望狠狠坑齊忻之一頓。

但齊忻之不為所動。

安禾說:“那你把面具摘下來。”

齊忻之剛放下書拿茶的手一頓。遠處要回來的明月腳也一頓。

安禾擲地有聲:“你把面具摘下來!”

齊忻之:“為什麼?”

安禾“哼”了一聲:“我喜歡看,不行嗎?”她看見齊忻之的目光變得難以揣測,不由說,“齊忻之,我這麼多心願,你總得滿足我一個吧?”

齊忻之沉默良久。

安禾後知後覺感覺到一絲尷尬。

她剛剛說了什麼!!

可齊忻之倒好,慢吞吞地喝了口茶,不疾不徐地續杯:“你喜歡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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