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禾到底是餓得腿打顫,三白飯吃得很歡。

她洗乾淨臉,關上水龍頭,額前的發微微溼,眼睛很亮。

外頭的小道士正在打水,天上的月亮圓了,月色如紗。

她慢慢走出來,坐在粗枝葉茂的古樹旁,倒了一杯茶。掃地的聲音和打水的聲音交織成一片人間夜景,掛在屋簷的燈籠隨風搖晃,散發出和月亮一樣輕柔的光。

她偏過頭,穿過乾淨的月亮門看見劉道長正在亭臺上和齊忻之講話。

齊忻之揹著手,面上沒表情。劉道長十分恭敬,連連彎腰,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緊接著,他們一起走進道宮的神殿中。

安禾站在月亮門後面看,露出一雙圓圓的眼睛,長髮在背後垂著,像只察言觀色的兔子。

背後忽然有個人用竹竿拍了拍她,她跳轉回身,問道:“幹什麼?”

對面那個男孩大約十四歲,頭髮藏在道帽中,眉毛上有一顆痣,拿著掃帚好聲好氣地問:“安姑娘,你不舒服嗎?”

不舒服實在是個高情商說法。安禾“呃”了一聲:“我在看月亮。”

“哦,今天是十五,是滿月。姑娘平時就喜歡月亮?”

“喜歡,不過不經常見。”

他沒聽懂,不過不打緊。他還是很熱情地問:“姑娘和齊先生熟悉嗎?”

“熟悉……嗯,也不算太熟吧,沒認識多久。”

“我第一次看見齊先生帶人來,還是女人。”男孩撓撓頭,“抱歉,沒有說女人不好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覺得齊先生身邊可能不會有女人。嘶——也不是。”男孩越描越黑,咧著嘴轉移話題,“我叫豐業,安小姐可以叫我小豐。”

安禾捂著嘴,笑出聲:“小豐,你也覺得齊先生沒有女人緣?”

“誒呀不是不是……”

安禾說:“別緊張,說實話是不用心虛的。”

小豐完全沒有停止慌張,反而更緊張了。他跟著安禾躲在月亮門後,觀察著道宮神殿的門,說:“不能這麼說,被師傅知道了,師傅要揍我的!”

安禾更疑惑:“你們為什麼都這麼怕他呀?”

“齊先生可是我們青慈宮的貴人。”

“貴人?”

“姑娘竟然不知道?”小豐說,“雖說到了現代,很多現象用科學能夠解釋得通,但是氣運、生死這些事可是奧秘。齊先生就是那種氣運特別特別好的人。他……他具體做了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道宮裡的規矩就是‘永遠給齊先生留一間房。’”

安禾半眯著眼睛:“……所有道宮?”

“對啊。”

“……”怎麼齊忻之在人間也這麼厲害?安禾嘆氣:“好吧,他可不是氣運特別特別好嗎,他走在路上都可以碰到我這種員工從天而降。”

“你、你是他的員工?”

“不完全是吧。”

也可能是僕人和飼養員。

小豐看她的眼神變了幾趟:“安姑娘,這也是你的氣運啊,真羨慕吶。”

安禾真想拿起掃把打小豐的腦袋,這孩子到底是被誰PUA了,還是整個青慈宮都被齊忻之PUA了!

他沉默良久,臉有點紅,磨磨蹭蹭地把掃把放在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青色的祈福香囊來。

他說:“安姑娘,能不能拜託您一件事?”

安禾聽見敬語有些吃驚。什麼事這麼鄭重,該不會是要她去拜託齊忻之做事吧?那可萬萬不可!

“我的好朋友得了很嚴重的病,是真的……我沒有騙你。我為他做了一個祈福香囊。昨天,我聽師傅說齊先生會來,就想著有沒有機會遇見他。”

“……真抱歉。”

“不是不是,就是,我在想,能不能讓齊先生摸摸這個香囊。”

安禾說:“他不會道,他就是,我沒見著他會什麼特別的。”齊忻之最擅長的是捅刀子吧,物理層面和言語層面的……

小豐認真地說:“我聽說齊先生碰過的東西就有好運。”

這傻孩子從哪聽來的,這都信。安禾要無語了。按這麼說,她應該有大大的好運,死而復生,隨意輪迴。

可小豐很執著。他年紀小,單純,自已沒有辦法幫助朋友,就儘可能想辦法。安禾沒辦法,就說:“所以你找我聊天,其實是為了找齊先生?”

可憐的孩子訥訥地點頭。

“我和齊先生可不一樣,如果我幫你,我有什麼好處?”

看著小豐冥思苦想的臉,安禾有點心虛。教小孩子利益互換是一件不太好的事,可是她又不想開口求齊忻之,期望著小豐可以打消這個念頭。

可是小豐沒有。

“明天中午吃烤鴨和臘腸?”

安禾為了這頓中飯折腰了。

但最終原因,還是因為小豐眼裡的真心誠意。

十分鐘後,劉道長獨自從三清殿走出來。安禾和小豐立馬躲回月亮門後,等待劉道長離開。

小豐說:“師傅肯定回房了,平常這個時候他都在檢查觀內事務。”

安禾點頭:“你在這裡等我?”

“好。”小豐說,“如果……如果齊先生不想碰也沒關係。”

那委屈巴巴的模樣讓安禾感同身受,她握緊拳頭,定下決心:“沒事,我一定幫你。”

她走過平坦的石板路,走進三清殿,路過天尊巍峨的金身,緩緩走向殿後的圓壇。

她儘量壓低聲音,慢慢走路,但是站在圓壇上的齊忻之很快覺察到她的動靜,下令道:“別動。”

安禾下意識站好,再下意識覺得自已特別傻,然後走了上去。

齊忻之手上捏著碎成兩道的黑色枝條,正放在淨瓶中。

滿月下,枯萎的黑色枝條在水中吸收精華,慢慢變得飽滿。那黑漆漆的裂痕併攏了,外形變成漂亮的棕色,顯得很健康。

安禾驚奇地在後面看,問:“這是在做什麼?”

枝條一驚,忽而又變黑了。

齊忻之:“這不是你親手取出來的嗎。”

安禾仔細一看,是桃時的靈核。

之前齊忻之和她說,靈核是唯一的。

她說:“你要把桃時養出來?”不論這顆靈核走去哪裡,輪迴幾世,他都會是桃時。和普通人的靈魂轉世不一樣。

“嗯。”齊忻之撥弄著桃枝,“這是從舊夢壺裡取出來的。桃時為保桃斐,將修為都渡給了她。他沒了修為又取了靈核,無異於死亡。”

安禾不明白:“不是你讓我取出來的嗎,怎麼又弄回去救他?”

“我封印了他的靈核,他無法再修成人身。”齊忻之淡淡地說,“他手中的性命太多,死是最無用的逃避。”

對了……安禾想起來,齊忻之說過:死生大事,他都管。

怯生生的桃枝翻滾了兩下,顫巍巍伸出一條枝丫。

安禾說:“等他活過來……”

“再送進天牢。”

安禾:“……”她說不清哪個結果更差,各有各的差吧。但這也是應得的,桃時還想殺她來著。

但齊忻之的處事方法還挺……出乎她意料的?

桃枝沒翻過身,趴下了。

齊忻之伸手給它調整,撣了撣指尖的水,氣度從容:“你方才和那個小道士在說什麼?”

齊忻之怎麼知道她在和誰說話?

安禾感覺自已被抓包:“在說你心善。”

齊忻之轉身,腰上的躞蹀帶叮叮一聲響,在月的陰影下,他琉璃色的眼睛微微發亮,像是蠱人的寶石。

他看著她,唇角輕輕揚起,低聲說:“撒謊。”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鬼差日常生活

文歲

神秘的579局

太極以上

多金王爺竟要入贅

憶蘇州

歌宇的雙向暗戀

槐枯杳

城王妃來自中國

悠悠雨季

簡單學生

萬里長城的葉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