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監禁區

監禁區宛若人類的監獄，放眼望去，一間間狹窄逼仄的小房間縱列兩旁，光線昏暗，更顯此地陰森恐怖。

宋三萬放輕腳步，向內走去。

大部分的牢房都是空的，只剩地面或者牆壁殘留的血跡，昭告著此處曾發生過什麼。

宋三萬一間間檢查過去，終於在一個房間中發現了活物的身影。

之所以稱之為活物，是因為宋三萬實在無法辨認它的原形。

它蜷縮成一團，身上殘存的布料已經不能夠稱之為衣服，由於髒汙被染成黑褐色，混雜著血跡一條一條地粘連在身上。

那生物背上似乎有一對狀似翅膀的結構，羽毛斑禿，露出醜陋的粉紅色皮肉，和深可見骨的傷痕。

它察覺到宋三萬的動靜，忽然撲上了鐵柵欄，發出陣陣似人非獸的嘶吼。

藉此，宋三萬終於看清了它的面貌。

那是一張年輕男人的臉，只不過眼下和眉毛處的面板上長著幾根屬於鳥類的羽管，使原本清秀的面孔變得可怖起來。

應該是隻化形尚且不熟練的小妖，不知犯了什麼事，被關在此處。

他神志不清，眼神無光，只是木然地盯著宋三萬。

這般慘狀，怕不是經受了什麼逼供、刑罰。

宋三萬雖然於心不忍，但是她沒有時間在這隻半人半鳥的小妖身上浪費。

——希望蘇姐沒事。

宋三萬加快步伐，終於在監禁區深處發現了蘇夭兒的身影。

蘇夭兒還穿著那天晚上的衣服，只不過身上沾滿血跡與髒汙，衣服也變得破破爛爛，彷彿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她灰頭土臉地坐在角落，不知盯著哪處出神。

這是宋三萬第一次見到蘇夭兒這般狼狽的模樣，一向驕傲的蘇姐，竟然也會被靈監局打壓至此。

“蘇姐！”

宋三萬壓低聲音，呼喚著蘇夭兒。

蘇夭兒先是茫然抬頭，彷彿沒想到會有人來找自已。

看清宋三萬的臉後，美眸瞬間瞪大。

“宋三萬！？你是怎麼進來的？”

“噓。”宋三萬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蘇夭兒小點聲，“柳總讓我來找你。”

蘇夭兒十分內疚：“白玉怎麼樣了？我是不是連累她了？”

宋三萬想起柳白玉脖子上的妖力抑制器，決定暫且瞞下，“柳總沒事，反倒是蘇姐你，那天到底是什麼情況？”

蘇夭兒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上，神情間滿是動搖：“我好像……是殺了一個人。”

聞言，宋三萬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

“蘇姐，你能確定嗎？”

蘇夭兒表情痛苦地捂住太陽穴：“我不確定，那天發生的一切都很模糊，等我徹底清醒過來時，只剩一地血泊和靈監局的那些人。”

“屍體呢？”宋三萬追問。

蘇夭兒搖搖頭，痛苦道：“我不知道。”

如此一來，就棘手了。

蘇夭兒這邊問不出任何有用的線索，小旅店已經被靈監局清理得一乾二淨。

追查真兇的路似乎走進了死衚衕。

不！

還有辦法！

宋三萬靈光一閃。

道家有術法，稱之為回溯，取過去之物作引，便能重現往昔之景。

先前二人在小旅館裡什麼都沒有找到，使得宋三萬一身術法沒有用武之地。

眼下若是能在蘇夭兒身上拿到東西，便能夠回溯那一天的場景了。

“蘇姐，你身上還留著死者的物件嗎？”

蘇夭兒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什麼一般，拿出一物：“這個可不可以？”

宋三萬接過，放在手中仔細打量。

那是一串木製手串，打磨粗糙，做工劣質，串珠上甚至還能看到沒處理好的雕刻痕跡。

手串原本是發白的黃色木材，沾染血跡後變成了黯淡的紅褐色。

“這是？”

宋三萬從手串上感受到一絲熟悉，卻又令人通體生寒的氣息。

“是那個男人身上的，我感覺這東西不對勁，就偷偷留下了。”

宋三萬把手串收好，看著蘇夭兒，神情認真道：

“蘇姐，我相信你是無辜的，等我還你清白。”

蘇夭兒仰頭看向天花板，嗤道：“不過是個活了二十來年的小屁孩兒——”

隨即，轉頭向宋三萬，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

“姐姐等你。”

宋三萬不再耽擱，快速離開監禁區去找唐米會合。

唐米似乎等了有一會兒了。

她無聊地一上一下拋著手中的定位器，見宋三萬回來，向她投去一個得意的眼神。

“拿到了？”

“那必然，只要我出手，就沒有失敗的時候！”

唐米狐疑地打量了一圈宋三萬：“你去哪裡了，這麼久才回來？”

宋三萬將真話說了一半，隱去自已找蘇夭兒的部分：“我去了監禁區，裡面有隻半人半鳥的妖物叫得十分悽慘，我擔心出意外，便去看了看。”

唐米點點頭，接受了宋三萬的解釋。

叮囑道：“聽說監禁區關押的都是窮兇極惡的妖怪，十分危險，以後不要貿然進去了。”

宋三萬想了想半死不活的鳥妖，和被冤枉的蘇夭兒，心道靈監局內部的傳言不可信啊。

二人原路返回，一路暢通無阻。

唯一的變數只有電梯裡那位瘦骨嶙峋的老頭。

二人乘坐電梯返回時，他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是唐米解釋說，良爺爺本就行蹤不定，宋三萬也就沒有再放到心上，只想著改天回去看望師父時順嘴問一問。

“我們現在去捉那隻跑掉的大妖嗎？”

唐米擺弄著定位器，一個小綠點在螢幕上閃爍著。

宋三萬已經拿到手串，當務之急自然是回到小旅店調查。

她搪塞道：“我忽然想起旅店中的一處疑點，必須立刻回去調查。”

唐米一臉詫異，十分不理解宋三萬的行為：“可是申訴的妖怪都跑了，你還查個什麼啊？”

宋三萬正色道：“為了查出真相。”

唐米簡直被宋三萬氣笑，她安慰自已，有本事的通靈者多半都有點毛病，不要試圖理解他們的行為。

“那這隻妖怪怎麼辦？”

唐米把定位器舉到宋三萬眼前，手指著小綠點閃爍的位置：“定位器顯示她在一間酒吧裡，酒吧人員密集，若是她暴起傷人怎麼辦？”

柳總獨自去黑蜘蛛酒吧了？去找那個潛伏的妖物嗎？

宋三萬心底詫異，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冷靜道：

“酒吧白天沒有多少客人，而且那邊也有靈監局的眼線，不必擔心。”

唐米拗不過宋三萬，又不敢隻身一人去尋妖，只得跟著宋三萬回到小旅館。

301門口的空間再次被撕裂，二人眨眼間從靈監局總部回到小旅館。

傳送符確實好用。

宋三萬一邊感慨，一邊走進301號房間。

“你說的疑點在哪呢？”唐米懷抱著手臂，不情不願地跟在宋三萬身後。

宋三萬沒空理睬唐米。

她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裡掏出一把硃砂，揮灑在空中。

漂浮的硃砂如霧氣一般，形態不斷變幻、拉長，最終成為細細的紅線。

宋三萬口中念訣，硃砂線彷彿受到指引，亂中有序地交錯穿梭著，最後在房間中央形成一個極其繁瑣複雜的陣法。

“哇塞，這是什麼老古董法陣，你連這個都會？”唐米從宋三萬背後探出頭，驚歎道。

“回溯陣。”

宋三萬簡短回答，同時掏出木手串，扔向法陣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