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晚會
玉帛晚會如期而至，柳白玉攜宋三萬按時到場。
雖然面向的是靈監局高層人員和威望大妖，場所卻選在了普通人類的酒店。
整整兩列身著黑西裝的健壯保安守在門口，細看下來，均是靈監局的正式工。
宋三萬先一步下車，候在車門旁，用手掌護住柳白玉的頭頂，同時低聲說道：“我還以為靈監局會用幻術構建一個更為隱秘的場所呢。”
晚會場所選得如此隨意，保密性差不說，安全性也有待考量。
門口兩列整整齊齊的黑西裝道士看似唬人，可是參會的人物哪個不是高深莫測、身懷絕技。宋三萬毫不懷疑，單是一個柳白玉便能將所有保安盡數放倒。
“因為沒必要。”
柳白玉目視前方，沒有看宋三萬，但還是低聲回應了她的話。
靈監局自視甚高，邀請妖族參加晚會已經給足了面子，何須特意耗時費力構建一個幻境保護他們的安全。
“而且……”柳白玉目光凝在前方一個人的身上。
那是個中等年紀的男人，面容油膩，頭頂鋥亮，體態臃腫，將黑西裝撐出一圈圈褶子。他身後還跟著個存在感極低的人，穿著黑袍，辨不出性別。
宋三萬雖然修道，但終究是人類，感知沒有妖那麼敏銳。
“他們怎麼了？”
她只能勉強判斷此人不是妖族。
柳白玉的聲音在宋三萬腦中響起：“前面是個普通人，後面那個有些手段。”
宋三萬眉心一跳，能被柳白玉評價為有些手段，怕是實力不凡。
僅是輕飄飄的視線掃過，黑袍人居然敏銳地朝二人方向側了一下頭。
——是個高手。
宋三萬瞳孔收縮，瞬間收回目光。
然而奇怪的是，身為普通人的中年男人卻走在前面，穿著黑袍的則像是跟班，落後半步，畢恭畢敬地跟在男人身後。
中年男人手無縛雞之力，卻頗有一番目中無人的高傲姿態。
他不屑地甩出邀請函，彷彿玉帛晚會是什麼廉價的地方，還需要屈尊親自到場。
“玉帛晚會之前邀請過普通人嗎？”宋三萬傳音問柳白玉。
修道界有條不成文的規定，那便是從不牽扯普通人。
妖魔鬼怪，術法修道等等事宜，在普通人眼中可以是傳說、可以是民俗怪談，唯獨不能是現實。
但是靈監局此舉，徹底模糊了人間與靈鬼妖魔的界限。
柳白玉回答：“我此前參加過一次，沒有普通人。”
宋三萬心道，這個“此前”怕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前了，但是最起碼證明玉帛晚會成立之初，並沒有將普通人牽扯其中。
想起被靈監局當作棋子的王豪業，宋三萬心下一沉。
靈監局究竟在謀劃什麼？
“跟上我。”
柳白玉走在前面，進入酒店會場。
會場佈置得異常奢華，巨大的水晶吊燈高高懸掛在頭頂，散發出耀眼奪目的光，天鵝絨紅地毯鋪滿整個大廳，精緻昂貴的小食與酒水任君挑選。
柳白玉輔一踏入會場，瞬間成為焦點。
一襲黑裙異常奪目，碎鑽如滿身星輝般反射著點點光芒，她面容極美，也極冷，冷得眾人紛紛側目，卻無一人膽敢上前攀談。
宋三萬跟在柳白玉身後，將每一道射來的目光看得清清楚楚。當然，那些目光都是看向柳白玉的，沒人注意她。
柳白玉果然無論身處何方，都理應站在那個最耀眼的位置。
宋三萬儘量降低自已的存在感，低調地站在後面，欣賞著那道受眾人景仰的背影，心想這樣就很好。
她本就和柳白玉差了太多太多。
無論是種族、身份、還是地位，都不是她能觸及到的。
兩人前後相隔的短短半步距離，卻好似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出神間，柳白玉注意到宋三萬落在後面，沒有跟上來，便回身拉住了她的胳膊。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險些拽得她一個趔趄。
回過神後，她已經和柳白玉並排走在一起。
打量柳白玉的目光，也分出一些到了宋三萬身上。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來不及反應，便已經站到了眾人面前。
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黑裙旁邊，忽然多了一件白色西裝，彷彿騎士般護衛左右。
宋三萬有些茫然，她悄悄側眼看向近在咫尺的柳白玉。身邊人神色仍然淡淡，彷彿剛才什麼都沒幹，然而牽著胳膊的手還沒有鬆開。
這和她設想的不一樣啊……
方才眼中那道無法跨越的鴻溝，被柳白玉輕輕一拽，就消失了。
“這裡人員混雜，不要離我太遠。”
宋三萬聲音輕快：“好。”
她下意識整了整衣領，暗歎還好蘇姐給她挑選的這身西裝做工不凡，走在柳白玉身邊也不至於給她丟臉。
白色燕尾服的衣襬輕飄飄的，彰顯著主人心情的愉悅，簡約大方的款式襯得宋三萬身姿挺拔。剛好能紮起的頭髮束在腦後，繫著刺繡髮帶，顯得整個人幹練而不失優雅。
胸口彆著一束嬌豔欲滴的白蘭，散發陣陣幽香，與柳白玉身上的木質香縈繞交融著。
“柳前輩，沒想到今年竟然有幸見到您啊！”
一個面善和藹的老頭笑著走到柳白玉面前，恭敬地彎腰伸手，同她問好。
柳白玉只是淡淡地看了對方一眼，忽視掉那隻懸在空中的手，點頭回應。
老頭被無視也不尷尬，自然地收回手，面上仍掛著毫無破綻的笑容。
因為是第一個主動上前交流的人，宋三萬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老頭看似與常人無異，仔細觀察卻能發現他的瞳孔非同尋常，不似常人那般圓潤，而是橫在眼球之中。
宋三萬想到山羊。
莫非這位是個與柳白玉相識的大妖？
山羊老頭注意到宋三萬：“這是……？”
聊到宋三萬時，柳白玉終於開了口，只不過回答仍然簡短：“助理。”
老頭恍然點頭，同樣恭敬地向宋三萬伸出手。
宋三萬沒有柳白玉那般傲視一切的資本，連忙雙手回禮。
山羊老頭問候完就知趣離開，宋三萬趁機問柳白玉那是何人。
誰知，柳白玉坦然道：“不記得了。”
宋三萬：……
合著山羊老頭寒暄恭維半天，柳白玉壓根不知道他是誰。
她不禁啞然。
但是想來也合理，柳白玉活到如今，必然見過無數人和妖，想要她把每一個都記住，實在強人所難。
忽然，柳白玉附到宋三萬耳邊：“所以，我不願意來這種場合。”
宋三萬側眸看去，距離極近，饒是冰冷的眼此刻也有些柔和。她咂摸一番，竟莫名從柳白玉這話中品出幾分撒嬌示軟的味道。
“那我們提前走吧？”宋三萬心軟得不行，輕聲問。
柳白玉搖了搖頭：“再帶你多見幾個人，你且認好了。”
宋三萬聽她如此說，只覺好笑。
明明自已一個人都不認識，卻要幫她拓展人脈。
走出幾步後，宋三萬後知後覺感到這句話有些奇怪。
柳白玉說要報恩，憑她的壽命，大可守在自已身邊一輩子，然後給自已送終。
可是這句話，怎麼好似託孤一般……
想到這裡，宋三萬心底慌了一下，隨即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吉利，瞎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