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溫泉
宋三萬回到房間，直奔揹包而去，然而，她最擔心的狀況還是發生了。
揹包的拉鍊已經開了一個小口，剛好能讓小蛇鑽過。
她開啟揹包，發現裡面空空如也。
“這小蛇好奇怪，明明沒開靈智，卻又這麼聰明。”宋三萬拿著空揹包，心中不知為何有些落寞，“人生地不熟的，你能跑到哪裡去啊。”
她趴在地上，視線搜尋著房間中的每個角落。
可惜，一無所獲。
“罷了罷了，人各有命，富貴在天，說不定你在這座山裡能混上好日子呢。”
宋三萬爬起來，拍了拍膝蓋處沾染的灰塵，長嘆一口氣，一屁股坐回床上。
然而，就在坐下的瞬間，她的手再次觸碰到一個冰涼滑膩的物體。
宋三萬愕然低頭。
兩顆豆豆眼從堆成一團的被子中探出來，歪頭看著她。
“你……”
宋三萬再次啞然。
她哭笑不得地把小蛇拎起：“你是不是怕冷啊。”
小蛇無辜地衝宋三萬吐著蛇信，似乎在疑惑她為什麼要把自已從被窩裡揪出來。
“算了，看你也不會咬人，愛待在哪兒就待在哪兒吧。”
宋三萬認命地把小蛇放回床上，叮囑道：“但是千萬別離開這個房間，別人看到你會害怕的。”
說完後，自已失笑，心想：我怎麼開始跟蛇說話了，果然跟有靈性的生物在一起呆久了，就會變得不正常嗎？
宋三萬任勞任怨地封死房間裡的所有窗縫、門縫，確保小蛇不會二次出逃。
在服務生的指引下，她換上寬大的浴袍和拖鞋，準備去泡溫泉。
晚間，微風漸涼，走出民宿的後門，入眼是一片青翠的竹林，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伴著鳥啼蟲鳴，是一派安靜祥和的氛圍。
繞過幾扇竹屏風，瀰漫霧氣的溫泉出現在眼前。
這一池溫泉面積不小，是男女混浴。
宋三萬到達時，溫泉中已經有幾個人在嬉戲了，其中有一對是晚餐時坐在隔壁的小情侶。
她緊了緊浴袍的腰帶，邁入溫泉池中。
頃刻間，溫暖的水流將她的全身包圍，一天奔波的疲憊似乎也隨之消融於水中。
宋三萬舒適地低嘆一聲，將自已埋入水中。
這是她第一次泡溫泉。
她和老道士生活的山中只有湍急的瀑布，瀑布水流自山澗而出，寒冷刺骨，毫無享受可言。
掃視池面，蘇夭兒和雲靄還沒來，不知在忙什麼。
適宜的環境總是令人不經意間放鬆精神，宋三萬睏倦再次襲來，靠著池邊，意識逐漸朦朧。
遠處小情侶嬉鬧的聲音，在她耳中也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不對！
宋三萬猛然睜開眼。
溫泉有問題！
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彷彿落入真空環境當中，她明明能看到池面其他人的身影，卻分毫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宋三萬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霧氣。
這霧看似自溫泉中升騰而起，實則來自另一個方向，源頭似乎在竹林深處。
就是這陣霧氣令她意識陷入模糊，還隔斷了聲音，令溫泉中嬉鬧的人們無法察覺到彼此的動靜。
宋三萬下意識從懷中掏符，摸到單薄的浴袍後，這才猛然發現自已身上什麼都沒帶。面對眼前的危機情況，她陷入了手無寸鐵、身無長物的尷尬境地。
她又看了一眼霧氣中另外幾個朦朧的身影。
他們都是普通人，而自已最起碼是學過道法的道士，她不能對眼前的危機坐視不理。
宋三萬這樣想著，踉踉蹌蹌向另一邊走去。
溫暖的池水給了宋三萬不少前進的阻力，她竭力穩住身形，緊緊盯著眼前的朦朧人影，祈禱對方不要出事。
霧氣中的景象翻湧變幻著，宋三萬幾乎丟失方向，只能矇頭前進。
奇怪的是，溫泉池彷彿無邊無際，無論怎樣也走不到盡頭。
察覺到異常後，她猛地回頭。
最開始，宋三萬身處靠近池邊的位置，走了將近半炷香的時間，最少也該到達池水中心了。
然而回頭看去，池邊仍然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鬼打牆？
宋三萬心道不妙。
鬼打牆的招數並非只有無實體的鬼魂能使，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的道士也能施展出來。
但是這需要精密的計算佈置以及天時地利的場地，此處只有一池溫泉水，水面上空空如也，沒有佈陣的條件。
——妖術。
只有這一種可能性了。
而且是修為高深的大妖。
宋三萬攥緊拳頭，讓自已堅定信心。
這一戰，赤手空拳的她多半要交代在此處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妖物在她面前傷人。
宋三萬咬破指尖，準備用血液強行破除妖物的幻術。
一般情況下，道士施法需要藉助符紙或者法器，但是迫不得已之時，也可用自已的血液強行催動道法。
只不過這種法子對身體損耗極大，還極易反噬。
不管了，上！
宋三萬口中念訣，手指向前方，指尖滲出的兩滴血珠隨著她的動作飛入，沒入霧氣之中。
“破！”
宋三萬低呵一聲。
與此同時，一個速度極快的虛影不知從何處飛出，直衝宋三萬甩出的血珠而去。
……
須臾，無事發生。
水面一片寂靜，本應消散的霧氣仍然瀰漫翻湧著。
宋三萬呆滯地眨了眨眼睛，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已學藝不精，唸錯了咒語。
忽然間，平靜無波的水面被劃破，泛起層層波浪。
一個細長的影子筆直遊向宋三萬。
她定睛一看——
土黃色、黑花紋，兩顆豆豆眼。
宋三萬：……
這條蛇，當真沒成精嗎？
宋三萬無奈拎起小蛇，同它面面相覷，忽然發現了它嘴角沾染的一絲血跡。
想到緊隨血珠飛出去的那道影子，宋三萬有了一個猜想：
“你把我的血珠吃掉了！？“
她難以置信地瞪著小蛇。
但小蛇並不會說話，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宋三萬扶額。
作為一名道士，她本質上還是一個普通人類，血液也並沒有民俗軼聞中的神奇功效，充其量比作息混亂的現代人健康一點。
這條小蛇，怎會對她的血如此渴求？
但是，當務之急是要救人。
宋三萬正準備將小蛇的問題暫且擱置，重新念訣破除妖術之時，它卻忽然掙扎起來。
沾了水的蛇鱗異常光滑，宋三萬一時不察，被小蛇掙脫開。
不過，落入水中的小蛇並沒有逃竄，而是在宋三萬面前遊動，一副要給她帶路的樣子。
宋三萬看著轉圈的小蛇，眸光亮了亮，幡然大悟。
她剛剛怎麼沒有發現呢，這條小蛇既然能夠闖入迷霧，來到她面前，就證明它有破除妖物幻術的能力！
宋三萬不再猶豫，忙跟上小蛇，向溫泉另一面的人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