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超度

宋三萬以血畫符，開陰陽眼。

她赤紅的眸中，無數散發著瑩藍光芒的魂魄從地表龜裂的縫隙中鑽出，被招魂陣困住，茫然地四處遊蕩。

與此同時，大地震顫，累累白骨自裂縫中露出。

沉眠地下的魂魄被強行喚醒，困於招魂陣中，開始憤怒地四處衝撞，試圖逃離。

金光彷彿承受不住，愈發黯淡。

宋三萬再次咳出一口血，灑在陣法中心，招魂陣的力量在施法人鮮血的加持下，變強了些。

她怒喝道：“都安靜！”

這句話穿越陰陽，傳到一眾魂魄耳中。

驚人的是，躁動的魂魄居然真的平靜下來。

“各位……看在霧河的份上，能不能給個面子幫幫忙？”宋三萬擦掉嘴角的血跡，仰頭看著被拘於招魂陣中的魂魄。

然而，這一次魂魄並沒有給宋三萬面子。

安靜了片刻的魂魄再次暴動起來，比之前動靜更大，瘋狂衝撞著閃爍金光的招魂陣。

“小三萬，發生什麼了！？”

雲靄雖然看不見陣中的魂魄，但是察覺到招魂陣變得搖搖欲墜。

“雲姐，你能幻化出霧河曾經的樣子嗎？”

“啊？”雲靄十分為難，“你需要我做些什麼？”

宋三萬解釋道：“他們聽不進我說話，但是看到霧河後，說不定會配合。”

雲靄瞭然。

她化身青鶴，落到枯焦的杏樹枝頭，注入自已的妖力。在至純至淨的妖力之下，黑褐色的枝幹漸漸恢復成生機的青綠色，重新伸展嫩綠的枝椏。

杏樹的根鬚翻湧著，將方才露出地表的屍骨環抱住，埋回土壤。

搖晃的枝葉無風自動，發出悅耳的沙沙聲，在這安然祥和的氛圍下，躁動的魂魄恢復神智，安靜下來。

宋三萬趁機道：“霧河將你們護在此地，免受惡靈侵擾，現在可否助我一臂之力，讓霧河得以安眠。”

被招魂陣困住的魂魄們漂浮在空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交流考慮一般。

最終，他們齊刷刷看向宋三萬，紛紛點頭答應。

“太好了！”宋三萬大喜。

“麻煩各位待會兒圍成一圈，將惡靈包裹其中，不要放跑他們！”

宋三萬一邊指揮，一邊撤去了招魂陣。

金光散去，失去束縛的魂魄們井然有序地站在原地，沒有逃竄。

“成了？”

雲靄從杏樹上飛下，看見宋三萬在空中指指點點，彷彿在教誰排隊一般。

“魂魄們答應幫忙了，雲姐，待會還需要你解除霧河身上的封印，放出惡靈。”

失去雲靄妖力的杏樹再次枯萎，變得焦黑。

雲靄不忍地看著霧河的殘軀，點頭應下。

青鶴在空中施法，杏樹妖體內最後一絲維持封印的妖力隨之散盡，焦黑的樹幹劇烈顫抖著，彷彿有什麼恐怖之物即將現世。

“雲姐，退後！”

雲靄聽到宋三萬的提醒，一扇翅膀，瞬間拉開與杏樹殘軀的距離。

就在她閃避的一瞬間，一團沖天的黑氣撕裂樹幹，撞向方才的位置。

“這是什麼！？”

見此情形，雲靄大驚，目瞪口呆。

惡靈原本屬於靈體，和魂魄一樣，尋常生靈的肉眼不可觀瞧。

然而霧河體內的惡靈過於強大，數量龐雜，竟然凝成一團實體般的黑霧，大肆摧毀著目之所及的一切。

“堅持住！”宋三萬向列陣的魂魄們呼喊。

黑霧被無形的力量攔住，像只無頭蒼蠅般四處衝撞。

魂魄和惡靈的力量同出一脈，一時間難分高低，將黑霧牢牢困在其中。

“雲姐，幫我護法，超度過程中不能被打斷。”

宋三萬撕裂自已手心尚未癒合的傷口，手指代筆，以血為墨，憑空寫出行行血書。

書畢，她盤膝而坐，雙手合於身前，口中誦經度化惡靈。

雲靄來到宋三萬身邊，張開一雙巨大的青色翅膀，用身體將她護住。

經文化作一道金光，和血書相互吸引著纏繞在一起，筆直飛向惡靈，試圖將它捆住。

黑霧被淨化之力觸碰，發出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嘶嘯。

雲靄耳膜幾乎被震破，她翅膀上浮現一層青色的光芒，將刺耳的吼叫隔絕在外，以防宋三萬被打擾。

經文和血書接觸到的惡靈化作一道綠色的光芒，晃晃悠悠飄蕩著，與黑霧團相分離。

若是仔細觀察，可以看出這團綠色的光芒，與雲靄之前見到的小樹靈十分相似。

然而，惡靈糾纏而成的黑霧團體積龐大，被淨化的那些不過是九牛一毛。

同伴的消失徹底激怒了惡靈，它掙脫金紅相交的經文束縛，找到魂魄屏障的薄弱之處，猛然衝向一個角落。

把守在角落的那隻魂魄承受不住，被惡靈擊飛。

屏障就此出現裂縫，惡靈發出得逞的奸笑，試圖鑽出縫隙逃竄。

雲靄注意到身後的意外，想要前去補救，但分身乏術。

千鈞一髮之際，一抹赤紅的火焰從天邊飛來，將黑霧狠狠踹回屏障之內。

“想跑？問過你姐姐的意見沒有！？”

“夭兒！”

看到蘇夭兒張揚的面孔，雲靄鬆了口氣。

蘇夭兒偏過頭，移開視線，嘴硬道：“哼，我就知道你們兩個沒我不行。”

見雲靄並不接自已的茬，蘇夭兒重新將目光落到惡靈形成的黑霧團上。

“這就是害死無數人類的惡靈嗎？”

雲靄應道：“是的，你別讓它逃走，等著小三萬把它淨化乾淨就好了。”

蘇夭兒摩拳擦掌：“正好，姐姐憋著一肚子火沒地兒撒呢！”

蘇夭兒化身赤狐，一躍而起，在空中與黑霧纏鬥起來。

受到經文和赤狐的雙重夾擊，惡靈躲無可躲，愈發虛弱，體型也在急劇減小，綠色的星光散落滿天。

最終，最後一隻惡靈被血書纏住，在經文的淨化之下褪去黝黑的外衣，融入綠色的光點。

“成功了！”

蘇夭兒從赤狐幻化回人形，一把抱起雲靄，在空中轉了個圈。

雲靄緊緊握住蘇夭兒的手，眼含淚花。

“成功了！霧河他……可以徹底安息了。”

“但是，這些是什麼？”

被淨化的惡靈化為滿天星星點點的光，四處漂浮著，一會聚攏，一會兒分散。

綠色光芒靠近大杏樹後，忽然有秩序地匯聚起來，宛若一條光帶一般，向外延伸出去，直到連線上其他山脈。

孤島般的伏靈山，在綠光的幫助下，重新恢復了靈脈。

宋三萬睜開眼睛，

她從未嘗試過一口氣超度如此多的惡靈，此時只覺身體宛若灌了鉛一般沉重。

還有被困在此地的魂魄沒有處理……

宋三萬掛念著幫忙的魂魄們，正準備起身，引導魂魄離開此處轉世投胎。

眼前突然卻一黑，因疲勞過度而失去意識，昏迷過去。

倒地的前一刻，袖中小蛇竄出，化出一個人形的虛影，在宋三萬摔落在地前接住她，輕柔地放在地上後消失不見。

等雲靄和蘇夭兒發現宋三萬昏過去時，小蛇已經重新鑽回她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