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赤狐
背後的腳步聲逐漸逼近，宋三萬轉動僵硬的脖子，回身望去。
蘇夭兒表情陰冷，嘴角噙著一抹邪惡的微笑，緩步向她走來。
一步一步間，蘇夭兒的外貌也發生變化。紅褐的捲曲長髮中，兩隻赤紅的狐耳憑空長出，身後五條蓬鬆而巨大的狐尾，如盛開的火蓮花，在空中緩慢舞動著。
“你果然是妖。”
宋三萬喉嚨發乾，艱難開口道。
“哼，叫姐姐赤狐仙，”蘇夭兒狐媚一笑，“小道士，你想好怎麼死了嗎？”
宋三萬直覺事情背後另有隱情，連忙開口：“蘇姐！我們之間應該有什麼誤會！”
蘇夭兒卻一副不厭其煩的樣子，鋒利的指甲從指尖伸出，飛身襲向宋三萬。
“你們靈監局的人，說的話一句都不可信！”
靈監局？
什麼靈監局？
宋三萬一頭霧水，還想再問，蘇夭兒卻已經襲到面前。
無奈，宋三萬向一旁閃躲，在地上翻滾一圈後麻利起身，動作乾脆利索：“我壓根不知道什麼靈監局！”
“這句話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蘇夭兒見宋三萬輕易躲開，輕嗤一聲，再次出手。
宋三萬故技重施，再次躲向一側，誰知蘇夭兒看透了她的動作，狐尾驀然伸長，攔住她的去路。
挾厲風而來的狐尾突然出現在眼前，宋三萬猛地止住腳步，來不及再次躲閃，被鋒利的血色指甲抓破臉頰。
蘇夭兒見狀，嘲笑道：“你是我見過的靈監局的人裡，最菜的一個了。”
宋三萬知道退避退讓不是長久之計，只得回頭應戰。
——既然講道理講不通的話，只能先用武力迫使對方折服，再慢慢詢問了。
宋三萬在心底對比自已與蘇夭兒的實力。狐妖修煉一百年長一尾，尾巴越多道行越高，蘇夭兒是五尾赤狐，最多有五百年的修為。
而且不知為何，蘇夭兒的妖力比起她曾經降伏過的惡妖，攻擊性要弱一些。
不出意外，她應該能制服蘇夭兒。
宋三萬如此想著，從懷中掏出符籙。
“靈爆術！”
她手中掐訣，將兩張符籙扔向蘇夭兒，不忘避開她的要害。
灌注了靈力的符籙爆炸在蘇夭兒腳下，逼得她連連後退，被迫拉開與宋三萬的距離。
“蘇姐，現在能好好聊聊了嗎？”
宋三萬一邊戒備著蘇夭兒的行動，一邊試探性問道。
蘇夭兒撩了一下被爆炸波及到的髮梢，眼神更加凌厲：“做夢！”
話音剛落，五條赤紅的狐尾伸長，如赤練一般齊齊攻向宋三萬，三條直衝命門而去，兩條截斷她的退路。
“真是不留活路啊。”
宋三萬雖然嘴上這樣說，眸中卻絲毫不見懼色。
她手上迅速掐訣，動作幾乎快出殘影，冷靜地操縱著五張符籙迎上赤色的狐尾。
轟——
劇烈的爆炸揚起滿天煙塵，蘇夭兒咳嗽著掩面，閃身後退。
模糊的視野中，一個身影從煙塵中浮現，越來越清晰，直到劃破煙塵，筆直衝出。
蘇夭兒大驚，等反應過來時，宋三萬已經衝到面前咫尺之間，她來不及防禦，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將一張符籙貼上自已的額頭。
與此同時，宋三萬輕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定。”
世界彷彿靜止了，連空中飄浮的煙塵也停住不動。
宋三萬撥出一口氣，全身的肌肉放鬆下來。
她擦掉順著臉頰流下的血滴，揉了揉手腕，“好久沒打架了，蘇姐承讓。”
蘇夭兒瞪大一雙美豔的狐眼，眼角高高吊起，滿是難以置信的怒意，似乎沒想到自已會敗在宋三萬手下。
宋三萬無奈解釋：“我沒有惡意，也不知道你口中的靈監局是何物，進入公司只是為了混口飯吃而已。”
看著不服氣的蘇夭兒，宋三萬語鋒一轉：“反倒是你和雲姐，跟山中的樹妖是什麼關係？”
聽到宋三萬說出“樹妖”這個詞，原本安靜的蘇夭兒再次激動起來。
“你果然知道了！還說自已不是靈監局的人！”
宋三萬眉頭緊鎖，樹妖和靈監局有什麼必然關係嗎？
但是蘇夭兒的反應側面印證，山中確有一隻犯了什麼事情的樹妖。
宋三萬大腦飛速運轉，既然蘇夭兒不願解釋靈監局和樹妖的事，那麼還能套出什麼別的資訊呢？
柳白玉碧綠的豎瞳忽然浮現在她的腦海。
“柳總……”
話音未落，蘇夭兒突然暴起，吐出一口鮮血，生生用妖力衝破了定身符的束縛，封印在額頭的黃紙符應聲而碎。
“休想打白玉的主意！！！”
蘇夭兒後腳瞬間發力，身形宛若脫弓的箭矢，眨眼間抓住宋三萬的脖子，帶著她一同向後衝去。
宋三萬沒想到蘇夭兒居然拼死相搏，一時間閃避不及，落入她手中。
焦黑大樹長在峭壁一側，可供活動的空間很是狹小，再加上宋三萬和蘇夭兒打架時，炸碎了大半落腳的平臺，二人站立之處已是岌岌可危。
宋三萬被蘇夭兒扼著脖子，帶到崖邊，餘光掃向腳下深不見底的懸崖。
“……蘇姐，你別激動。”
她挪了一下腳，幾塊小石子隨著她的動作墜落，消失在茫茫山間。
“呵，死到臨頭知道害怕了？”蘇夭兒得逞地露出一個帶血的微笑，“說吧，你潛伏在我們身邊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這狐妖，怎麼這麼喜歡掐人脖子……宋三萬心想。
她有些難受地向後仰了仰頭，想起昨晚的場景。
那時，她和蘇夭兒還沒有撕破臉，為了隱藏身份沒有還手。
至於現在——
宋三萬自然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她反握住蘇夭兒的手腕，腰上發力，抬腿橫掃對方面門。
蘇夭兒似是沒想到她還有力氣反抗，沒有防備，迎頭挨下一擊，扼著脖子的手掌鬆了鬆，被宋三萬趁機逃脫。
“蘇姐，你沒殺過人吧？”
宋三萬捂著脖子退開，突然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令蘇夭兒一愣。
“你說什麼？”她秀眉緊皺，似乎沒明白宋三萬的意思。
宋三萬眉心緊鎖。
她在賭，賭蘇夭兒五百年來從未害過人。
宋三萬懷裡的符籙現在只剩一張引雷符。
引雷符是師父給她的高階符籙，此符一出，雷劫即刻從天而降，對方非死即殘，乃是用於對付大妖的最後一張保命符。
——但是她不想把這張符用在蘇夭兒身上。
宋三萬曾與無數惡妖交過手，它們的妖力都粘膩而厚重、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僅僅是接觸便令人毛骨悚然。
但蘇夭兒的妖力不同。
她的妖力雖然霸道，但是乾淨而澄澈，沒有一絲血腥氣。
而且蘇夭兒兩次對自已出手，都只是威脅，沒有立刻殺掉她，因此宋三萬推斷蘇夭兒並不是害人無數的惡妖。
她修道是為了懲惡揚善，而不是濫殺無辜。
“蘇姐，我不想和你以死相拼，收手吧。”
宋三萬發出和平的訊號。
蘇夭兒卻是惱羞成怒的樣子，似乎敗在人類手中是件極其不光彩的事情。
她爆發出全身上下所有的妖力，熊熊火焰隨之燃起，五條狐尾挾著燃盡一切的雷霆之勢襲向宋三萬。
這招式來得兇猛，除了僅剩的最後一張引雷符，無招可擋。
千鈞一髮之際，宋三萬卻鬆開捏著引雷符的手，閉上了雙眼。
蘇夭兒看她不閃不躲，反而慌張起來：“喂！你瘋了，快閃開啊！”
可惜，為時已晚。
宋三萬結結實實抗下蘇夭兒全力一擊，身體宛若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墜落山崖。
蘇夭兒踉蹌跌倒在山崖邊，狐尾拼命伸長，想要抓住她。
但狐尾長度有限，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宋三萬筆直墜下。
蘇夭兒失魂落魄地癱倒在地：“完了，對不起白玉，我破戒了……”
然而，一道陰影從蘇夭兒頭頂飛速閃過，如風一般追向宋三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