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姝實在是不解,她還能什麼態度。
難不成還要像稚兒一樣和他鬧一場?責怪他為什麼不天天陪著自已?只是這麼想一想,溫姝姝都在心裡狠狠抖了三抖。
太可怕了,做不來,做不來。
梁湛看著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裡大概是個什麼想法。
“孤近來會時常待在東宮。”梁湛意有所指地開口。
溫姝點點頭,半知半解道:“忙碌這半月公務,殿下也實在辛苦,這幾日正好安心休息,養養精神。”
梁湛輕笑一聲,為她這真心又氣人的話。
他兩步就逼近了溫姝,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碎:“孤的意思,太子妃當真不知?”
“那昭寧姑母送你的玉擺件,你也不知道是為何意?”
溫姝:……
她就是再遲鈍,也不至於理解不了這前後的關聯。
一瞬間,溫姝的臉騰地就紅了個透。
梁湛見狀,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氣爽。
但難得見溫姝羞赧至此,他又忍不住開口逗她:“孤近來事忙,母后可有召你過去。”
溫姝不覺,還當他是好心轉移話題,誠實答道:“母后知道我在上手東宮庶務,便沒有傳召。”
她話音剛落,梁湛就直接牽起了她的手:“是嗎?還當母后會提點你,我們還未洞房這件事。”
“你……”
“孤如何?”梁湛的手已經扶上纖細腰身,垂首下去時溫熱的呼吸在二人之間迴旋。
溫姝本就燒紅的一張臉更是鮮豔欲滴起來。
“我上稟天地祖宗,下有父皇母后允命,昭告天下迎你入東宮為元配正妃。夫妻一體,這些話,莫非我們之間還說不得?”
梁湛嗓音低沉,說出的話卻字字嵌進溫姝心底。
她心跳宛若陣前鼓點一樣的急促,從未有過的悸動讓溫姝不覺後退了一步。
而對面的人像是早有預料,幽深眼眸一直盯著她的舉動。
溫姝後退了半步,卻被他用力攬入了懷中。
“你怕孤?”梁湛枕著溫姝的頭頂,低沉的聲音透過特殊的質感傳入她耳中。
“不,我不怕殿下。”
梁湛冷笑,用力下壓了一下:“這句不是實話。”
“溫姝,你那點想法,孤都不用猜,就能給你盤算清楚。”
“你怕孤來日執掌天權,會過河拆橋是不是?”
“我不……”
“你怕孤今日如此,只是裝給皇后與溫家看,是不是?”
溫姝的心跳更加激烈,渾身溫度卻是已經冷卻了下來。
但梁湛仍舊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溫姝,你就沒有一瞬間的想法,是我看中了你,心悅你嗎?”
“我若真是你設想那般,我為何不去求娶你溫家的嫡妹?還能定死你兄長輔佐我的路。”
溫姝閉了閉眼,無比心虛地保持著沉默。
她不敢。
不敢去相信會有這麼一顆真心送到她身上。
“誰讓你是母后教出來的……”梁湛在她頭頂重重嘆了一口氣,再次開口。
“我生母位份低微,無寵無勢。她病死的那天,父皇還在給姜妃過生辰。是母后明明自已都因為喪子之痛病倒,還派人過來安排我生母的身後事,給大皇兄點長明燈的時候也沒忘了我生母。”
“不要說母后扶持我坐上如今的位置,就是沒有這一遭,我也是要豁出去性命報答母后的。”
“你們溫家的女兒不論入不入宮,我這輩子也不會做出背信棄義的事。這些話,即便是說出來母后也是不信的,她只會覺得我要跟溫家扯開關係。”
“我原本不知道母后屬意誰,我們都是這宮裡的隱形人,來去無風無波的存在。”
“可那日我勒死那個小內侍時,被你看見的時候我很驚慌,你卻淡定地離開了。”
梁湛失笑,帶著溫姝的頭頂也一震一震的。
“我本來怕你會告訴母后,也怕你會宣揚給別人,可母后從來沒提及過。過了很久,我才意識到你居然守口如瓶。”
“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不是你,如果母后屬意的不是你,我該怎麼去爭一爭。”
“溫姝,你已經嫁給我了,我們夫妻一體,牽絆眾多,你還步步防我不覺得累嗎?”
“你擔心、害怕、憂慮良多,今日孤就給你吃一粒定心丸!”
“溫姝,我心悅你,數年之久,從未偏移。”
溫姝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已喉頭哽咽,根本說不出話來。
一句句話在她耳邊迴盪著,到最後只剩下那一句:我心悅你……
靜默良久後,她聲音發啞:“我,我……”
溫姝用力抿了抿喉嚨,努力讓自已的聲音趨向於平穩:“殿下,本不必如此……”
“我自小無依無靠慣了,本就是靠施捨下的庇佑過日子,不值得殿下把姿態放的這樣低。”
“自,自聖旨已下,我就知道今後的庇佑是殿下,縱有小心謹慎之處,也只是不想因為僭越損了殿下的容忍。”
“殿下,不必拿這種話,來哄騙我。”
和這句話一起砸進梁湛心裡的,是溫姝眼中沁出的熱淚。
他退後一步,才發現溫姝早已淚流滿面。
梁湛驟然扼腕,懊悔自已太過著急。
他和溫姝,何其相似,卻又不完全相似。
同樣是幼年失了生母無人庇佑,可他畢竟還是皇子,太后與皇后又都是嚴苛治下,他日子還算好過。
可溫姝不同,她失了生母,衣食住行都在狹隘主母手下討活。
無人庇佑四個字,一眼就能看到她受過的那些苦楚。
後來同樣被皇后庇佑,他有良臣教導,有皇帝太后的看重,溫姝有的是無盡的刁難和無處宣告的委屈。
從來都被當做一顆棋子的人,怎麼相信自已值得一顆真心。
她唯一扒得住的,是皇后少有的一絲溫情。
又怎麼去因為幾句虛話,交付全盤的信任。
可是,看她明明小心謀算,還要裝作以為會被喜歡的行事應付自已。
梁湛又怎麼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