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陽，你剛到葉家時才九歲，我比你大上三個月，但你竟然比我小一圈，只到我胸口。我愛與你爭搶東西吃，二哥哥送你的我也要有一份，可這些爭搶都是親暱的。”
“是，你從沒真正傷害過我，反倒是我生病之時，總噓寒問暖，遞上藥片和溫水，比誰都關心我心急。葉清，你是愛我的。但親愛的，你能從黑乎乎的衣櫃裡出去嗎？”
葉清心中漾著苦，聽舒軼調笑，自是有了一絲甜：“舒軼，你喜歡我嗎？”
舒軼盯著筆記本螢幕，語氣和悅調侃：“我又不搞百合，你別病急亂投醫啊。”
葉清拉開衣櫃，坐至公主床上：“我說的是朋友間的喜歡。”
舒軼停下手中的工作，嘴角帶著淡淡笑意：“要說不喜歡吧，我倆打打鬧鬧那麼多年，彼此之間關照幫襯，最感動的是我走後的每年春節，你都讓我回葉家看看，我不回，你會主動去南大找我。但要說喜歡，好像……也沒有像溫頻姜牧晨那樣處著。”
“那就是不喜歡。”
舒軼忙解釋：“沒，你是親人，和朋友不同。”
葉清抓緊了衣角，隔著布，摩挲著指紋：“你不知道吧，中學的時候，我特別嫉妒姜牧晨，她搶走了我的妹妹，你可是從小到大和我一起吃飯上學的，她出現後，你就和她一起去食堂，一起體育課跑操場。”
“清啊……”舒軼哭笑不得，“那你真是冤枉她了，是我見著你愛跟在盛珩後邊，不忍心打擾你的追求計劃，這才放你自由，去找了姜牧晨做飯搭子。”
“那舒軼，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是！”
“那哥哥呢？”
對方簡單的四個字眼撩撥起舒軼泰然不驚的心，她朝後望了眼不遠處，被一群人包圍著，見不得一角人影的葉聽。
室內本就因合作談判而喧鬧，因而她可在此通話。
“哪個哥？”舒軼心虛。
“你明知故問！”
舒軼靈機一動，調笑道：“葉風？”
“怎麼就是葉風了？傳說中，你不是對悶葫蘆感興趣嗎？”
那廝提起嗓門，一字一字由經由耳機灌入舒軼心裡。
舒軼微蹙眉，偏移重點：“人家哪裡悶了？”
“那是對你不悶，他對外就是悶葫蘆一個，有事才會多說幾句，沒事兒從來不理人的。”
葉清對這二哥性格有諸多不滿，但沒法子，葉聽實在俊俏，總讓她想多瞧幾次養眼睛，也想死皮賴臉接近他，與他說說話。
舒軼思緒不知不覺中沉浸於工作，葉清見其不搭理自已，重申：“你究竟怎麼看哥哥的？”
“你最初是從哪兒聽的我對他感興趣？”
“葉風啊。”葉清起身走至小冰箱，拿冰水消腫眼周。
她繼而道：“你那回野外探險出事，我在病床前候著你，葉風突發奇想和我賭未來嫂嫂的人選，給了我兩個選項，A選項是舒軼，B選項不是舒軼。我問他，AB答案都扯上舒軼的原因，他回我：笨死算了，這陽陽，看葉聽的眼神就恨不得把他吞了，那麼明顯了，你都看不出她的心思？”
舒軼聞言，羞愧得嚥了嚥唾沫，感慨自已畢竟不是專業演員，演不得虛情假意，心思如何便表現如何。
她好奇：“敢問賭約的代價是？”
“一輛勞車。”
“呵……怪不得那小子一遇到我，就忽悠我去巴結葉聽！這個混蛋！”
舒軼恍然大悟，敢情葉風是在拿911換勞斯萊斯？
葉清不由失笑，又繼續陳述重點：
“陽陽，其實……哥哥當初面對你的告白，也很為難。
他如期當上合夥人，爺爺不守約，還是要求他回集團工作，哥哥脾性倔強，自然不肯。
爺爺看出他珍視你，拿你威脅他，他起初不以為然，可你出事差點沒了命，他那時勢弱，沒法護你周全的。
你搬走後沒幾天，哥哥也收拾東西撤出老宅了。
哥哥啊，有自已的苦，自已的難言之隱。”
舒軼本就將當年的事猜得八九成，然而聽得葉清親口說予她，仍是眼中氤氳起一層霧氣，心中一酸，說不出話。
半晌，她雙手定在筆記本鍵盤上，眸中的淚越發充盈眼眶，直至葉清喚她回神，她才直了直屈著的身子，佯裝隨意：“那他最近又住回老宅了？”
“爺爺前段日子暈倒在家裡，要不是護工及時發現，還得出大事。爸爸考慮到興許是家裡沒幾個人，太過冷清，爺爺才會想得多，積怨成疾，這才讓孩子們都回家住了。”
舒軼聽著遠在杭城的葉清娓娓道來關於葉聽的近況，那個如今已陌生的家，不自禁眼眶溫熱：“你瞧，我們倆談論這些幹什麼？”
葉清站於閨房內的窗前，望著杭城的星點夜空：“哥哥回頭找你了，不是嗎？你與他在西安遊玩的照片傳遍了圈子的微信群，想不知道都難。”
“奇怪的是，僅僅是逛個街而已。以前，他偶爾得了空閒，也會陪我逛街，吃飯，也會陪你，不是嗎？”
葉清正經起來：“今時不同往日。以前是陽陽，現在，是舒軼。”
舒軼略有不解：“不都是我？”
葉清再嘗試解釋得明白深入一些：“哥哥以前只是學生，再優秀也不涉及一圈子利益。而現在，葉聽這個名字，這個男人，是杭城網際網路大廠合夥人，是光曄股份實際控制人，還有大小公司，關聯的合作專案成百上千。
舒軼，你不能再拿原先的眼光看哥哥，即使他在你面前，興許人畜無害。
或許，哪一天你好好走在路上，都能被他的對家尋上來挑釁，只因為你與他走近，只因為你在他心裡或多或少有點分量。
這種潛在的威脅，也包括我，也包括葉風。”
舒軼咬了咬下唇，事務所內網傳來一份OA檔案，她回神開啟，一時之間，兩人皆不出聲。
葉清又一次詢問：“話說回重點，你還喜歡哥哥嘛？”
舒軼想起周姓姑娘，想起好友的提醒，自嘲輕笑。
姑娘家家畢竟大了，是要面子的。
舒軼扯謊道：“這話說得，你又不是不知道，告白失敗後我就找新歡了。我和程嘉胤雖說有血緣關係，但好歹實實在在談過一場，真心對待過，是沒那麼容易釋懷的。至於葉聽，我早就放下了。”
她按下回車，再Excel換檔的瞬間，餘光掃過身後的高大男子，手中的動作與他的腳步於驟然間一齊停滯。
耳機中的話音還在繼續：“也好，你向前看就好。至於盛珩，如果你想和他試試，不用顧慮我，我是真的很願意看著你們幸福。”
葉清緩了緩，放眼莊園外葉聽種下的一片月季，冬季正是枯敗。
“有你陪他，我放心。”
半晌，舒軼才回過神說：“我……不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