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會離開是嗎?”安冉嘆氣,這個困局,無論如何都換不來兩全其美的辦法。
雷潔普點頭,沉聲回答:“罪臣會回家照顧年邁的奶奶。”
“是啊!奶奶會受不了的。”安冉像是自言自語地嘟囔一句,彷彿她也在勸自已一樣。
屋內空氣漸漸凝滯,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慢慢碎裂,尖銳地撒了一地。
安冉最後還是說服了自已,她深吸一口氣,從駝絨裡站起來,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到雷潔普的身邊。
她將雷潔普扶起來,抬頭看著表情痛苦的他,勸道:
“這件事,錯不在我……也不在你……我原諒她是因為感激你和奶奶對我的照顧……那五年,是我活得最自由的五年,我總要心懷感激。但是,她殺了我的孩子,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饒恕她。請你帶著她離開我的世界,並且好自為之!”
雷潔普的肩膀顫抖著,彷彿這番話像刀鋒一樣一刀又一刀地割在他的身上。
曾經馳騁沙場的男人,在安冉悲慼的眼神中幾乎要丟盔棄甲。但是,他只能強迫自已生硬地點頭,啞聲道:“遵命!”
安冉鬆開雷潔普,慢慢轉身,蕭索的背影孤單又寂寞。
雷潔普想要伸手去抓,卻在抬起手臂後又抽了回去。
此時此刻,他又有什麼理由,來求得她的諒解?
終於,屋內的氣氛徹底降至冰點。
西貝兒見安冉走路有些搖晃,擔心地走上前去攙扶她。
安冉卻擺擺手,示意西貝兒送客。
最後的最後,她都沒有轉身再看雷潔普一眼。彷彿他們終究成為了陌生人一般。
待雷潔普垂著頭離開,安冉才從悲痛中抬起臉,她擦一把被淚水浸溼的臉龐,自嘲般嘟囔:“你們……最後都離我而去……”
西貝兒被她的聲音刺激到,跪在她的面前拾起她冰冷的雙手,她抬起頭,目光篤定,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殿下……我不會離開你的……即使你趕我走……我也不會離開你的……你不要太難過……”
安冉撲進西貝兒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決堤的情緒帶著悲壯,一股腦地都宣洩了出來。
西貝兒由著她,輕輕地撫摸她的後背。她知道,敘利亞一行,安冉承受了太多,那個任性又自由的人在傷害中慢慢成長了起來。
或許,她的心會變得更加堅強。但是此時此刻,她需要依靠。
安冉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回,心情稍微恢復了一些。哭累了之後,她躺進駝絨睡到了穆爾西里回來。
大概是聽過了西貝兒言簡意賅的彙報,穆爾西里的臉色也不是很好,在安冉睜開眼睛之後拾起她的手,滿眼心疼地開口:
“如果有怨恨就和我說,我會替你懲罰他們。”
安冉搖頭,反握住穆爾西里的手,她抿起唇角,懇求道:
“陛下,放雷潔普走吧……他跟著我這麼多年,只求過我這麼一件事……”
“你還是太過心軟!”穆爾西里嘆氣,手掌卻微微用力,一股溫暖的力道瞬間傳遍安冉的全身。
她直起身,鑽進他的懷裡,小聲勸:“陛下……我已經得到了最珍貴的感情,所以希望我愛的人們也能幸福。”
這番話,穆爾西里不懂。他作為王者,享受著殺伐決斷的快感。但是,為了安冉,他想要努力弄懂,她想要的寬容。
“明日,咱們啟程回赫梯。”穆爾西里攬住她的腰,默默地收緊。
“嗯!”安冉在他的懷裡點頭,心下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
翌日一早,穆爾西里去做收兵的準備,安冉和西貝兒卻在為齊昂收拾行李。
安冉命西貝兒給他帶了很多幹果,不斷地囑咐:“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要任性,關鍵時刻逃跑保命要緊。”
齊昂見她絮絮叨叨個沒完,在一旁啃著蘋果表態:“你放心,我怎麼也是有技術傍身的人才,餓不死的!”
“你那個技術在這個地方是稀缺資源,千萬不要隨便顯擺。”安冉將一件自已一直用著的駝絨毯子扔給他,繼續為他剖析利弊。
齊昂點頭,將蘋果核丟到窗外,正在接毯子的手卻微微一頓。他猛地撲到安冉的身邊,用身體擋住了飛來的短劍。
電光火石之間,窗外飛進來幾個人。
為首的男人一把將西貝兒按倒,將她的頭磕在地上。不堪重壓的西貝兒呻吟一聲,撅了過去。
安冉抱著齊昂,手掌劃過他的後背,溼漉漉地鮮血刺激著她的神經,她將齊昂護在身側,抬頭迎上對方的眼神。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如此放肆!”安冉怒吼,聲音穿透劍拔弩張的氣氛。
齊昂因為傷到了後背,鮮血直流。他想要保護安冉,卻終因失血過多行動力遲緩。
突襲的刺客快步走到安冉的身邊,將她身旁的齊昂拉到一邊。粗暴的動作帶著略微熟悉的氣息讓安冉心中警鈴大作。
她退後半步,擋開伸過來的手。
那雙手愕然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抵在牆面上。
透過面巾下的眼睛,安冉清楚地意識到,對方正是逃跑的地塔納。
“地塔納……這裡是赫梯的軍營……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嗎……”
安冉被遏制著喉嚨,呼吸不暢,她斷斷續續地擠出威脅的話,但對方卻不為所動。
“你認識我?”地塔納瞪大眼睛,似乎不太相信般看著她,那詫異的眼神中充滿了陌生的情緒。
安冉突然想起自已逃跑時使用了言靈的力量,想不到地塔納真的把她給忘了。
“陛下!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安冉側頭看過去,雖然對方穿著黑袍,面容也遮掩在面巾下面,但那雙憤恨的眼睛,安冉卻再熟悉不過。
那是曾經要過她的性命的人……傑西卡。
“你……雷潔普呢……”
話音未落,屋內瞬間湧入數名赫梯士兵,穆爾西里推門踏步而來。他的長劍直抵地塔納的腦門。
壓迫感很強的場面瞬間被逆轉,安冉被地塔納拉到身前,短刀抵在她的喉嚨上。
兩方人員對峙著,氣氛急轉直下。
“赫梯王!收起你的劍,否則你的王后將小命不保。”地塔納陰笑著,眉眼間竟帶著幾分瘋狂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