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西卡表面恭敬地站在床頭,聲音平靜地回答:
“是赫梯拋棄了侍女。”
“都是因為我,是我虧欠了你們。”
安冉垂下頭,目光裡都是愧疚。
畢竟,六年前,穆爾西里急匆匆地趕回赫梯就是為了參加她和老國王的婚禮。
那時的穆爾西里心情一定很糟,才會將傑西卡她們留下。
“殿下,現在再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已經被拋棄,除了罪惡的活著再無其他辦法。”
傑西卡面無表情地解釋,看向安冉的眼睛裡卻有憎惡。
“你在赫梯還有家人嗎?”安冉繼續問。
“還有奶奶和哥哥。”
“可以把家裡的住址告訴我嗎?我會安排人照顧他們。”
安冉心下有愧,自然想要補償面前這個嚴厲的侍女。
但是傑西卡顯然並不這麼想,她搖搖頭,冷聲道:“不用了,他們或許已經不在了。”
“不會的,赫梯最近幾年都沒有爆發過大規模的戰爭,你的家人說不定會沒事的。”安冉不想放棄這個走近傑西卡的機會,繼續追問。
傑西卡卻已經不耐煩地皺起眉。
“殿下,您回不去的,既然您都要和我們一樣留在敘利亞了,還照顧我的家人做什麼?”
安冉見她軟硬不吃,只能換了一個話題。
“傑西卡,如果我日後會留在敘利亞,我希望身邊的侍女是全心全意為我著想的心腹,而不是你這種面冷心更冷的外人。我其實是想和你親近一些的!”
似乎是被看出了心事,傑西卡的表情稍微有了些漏洞,眉眼間也閃現出一絲狠厲。但是,她很快調整好表情,搖頭道:
“殿下,侍女不過是性格不好,並非對您不敬。”
“既然這樣,那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安冉丟擲橄欖枝,繼續拉攏傑西卡。
對於孤身一人的情況,尋找友軍也是突圍的方式。
“殿下請吩咐,侍女照做就是。”
傑西卡竟然不問是什麼事,就這麼輕而易舉地答應了。
安冉知道,她並不忠心,便將手裡的一塊石板遞給她,小聲道:“你知道和我一起來敘利亞的雷潔普將軍嗎?能不能幫我把這塊石板悄悄地給他送去?”
傑西卡順從地接過石板,點了點頭。
她離開後安冉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無數雙監視她的眼睛。
果然,不久後,地塔納拿著石板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他將石板扔在床上,問道:“上面寫了什麼?”
敘利亞人是不認識楔形文字的,同樣是赫梯人的傑西卡也因為身份低微並不識字。
安冉看著他,沒有說話。
地塔納走過去掐住她的下巴,笑著提醒:“事到如今,你還想跑,可見你對我並非真心。”
“你對我又何嘗是真心呢!”
安冉自嘲般抿起唇角,笑容卻彷彿沁著血,看著很是殘酷。
地塔納想不到僅一天的時間,安冉對他又變了一種態度。他逼視著安冉的眼睛,態度僵硬地反問:“何為真心?”
安冉掙開他的鉗制,挺起身板,無奈地搖頭,聲音裡滿是鄙夷。
“你都不懂,卻在這裡和我玩兒什麼真愛的遊戲?”
“我從未說過我愛你,我只是要把你留在身邊,看你從那個高高在上一塵不染的女神,變成匍匐在我腳下的奴隸。”
地塔納掐住安冉的脖子,突然增加的力道讓她有瞬間的眩暈。
安冉掙扎著捶打他的肩膀和後背,地塔納終於在細微的疼痛中回過神來。
他鬆開安冉,眼神茫然地撫摸著她的脖頸,口中不停地道歉:“我……不想你死……”
安冉大口地喘著粗氣,內心已經完全把他當做了病嬌的變態。
“別再氣我了,我怕自已會控制不住自已。”
地塔納摟住安冉的頭,將呼吸急促的她擁進懷裡。彼此的心跳傳遞出一種詭異的節奏,讓周圍的氣氛都涼了下去。
經過要命的試探,安冉知道突破傑西卡的心防已經再無可能。
雖然決定放棄傑西卡這條路,但傑西卡卻主動送上門。她拿著之前給雷潔普的石板,跪在地上坦白:
“殿下,石板上的內容雷潔普將軍已經看過了,而且他剛剛被赫梯人救走。侍女為了保命,才會把石板給地塔納陛下,不過他不認識赫梯的文字。”
傑西卡低著頭,安冉無法從她的表情分辨這些話的真實性,她只能波瀾不驚地回應:“我是不是應該獎勵你。”
“侍女確實有一樣東西想要向殿下索回。”傑西卡竟然抬起頭,她的目光冷厲中帶著殺氣。
安冉被她盯著頭皮發麻,下意識地跳下床跑到視窗,本能地想要喊人。
傑西卡卻先她一步,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一塊破布被塞進嘴裡,安冉瞪著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這個女人。
她畢竟學過劍術,比安冉高一頭,力道也大。三下五除二就將安冉綁住手腳,扔回了床上。
安冉沒辦法說話,只能瞪著眼睛。
“殿下,穆爾西里陛下來救你了,可是你不能走……”
安冉聞言,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傑西卡給按了回去。
“我還沒告訴您我的真實姓名,等您知道了我的名字,就永遠地沉睡在敘利亞吧,反正有些東西您總是要還給我的。”
傑西卡翻身上床,跪坐在安冉的身上,她的身下就是安冉的小腹,那裡有赫梯的繼承人。
安冉掙扎著,卻因為力量懸殊很快就陷入了力竭。她的小腹也在劇烈的扭動後疼了起來。
傑西卡或許是害怕安冉出聲喊人,在塞住她的嘴後,言靈的力量也無法使用了。
手無縛雞之力的安冉徹底淪為魚肉,任人宰割。
傑西卡還真的抽出一把匕首,她揮舞著匕首在安冉面前冷笑出聲。
“殿下,給您看看我的臉吧。”
傑西卡解開面紗,她的左臉被大面積燒傷,醜陋的傷疤讓她的表情顯得格外猙獰。
“當年,在被陛下拋棄的時候,我經歷了一場大火,您感受過被烈火焚燒的痛苦嗎?比起疼痛,是更加煎熬的感覺。”
安冉被完全鉗制,肚子也疼得厲害,渾身上下都沒有什麼力氣。
看著挾持著自已的傑西卡,恐懼和不安讓她淌下了眼淚。
看到她哭了,傑西卡瘋狂地笑了起來。
“哈哈……你也怕死啊……”
安冉無法說話,三寸不爛之舌也沒了用武之地。
傑西卡卻完全佔了上風,她大笑著舉起匕首,比劃著就要刺在安冉的小腹上。
為了保護孩子,更是出於母親的本能,安冉用盡力氣掙開傑西卡,翻身躲過一擊。
但是傑西卡並不著急,似乎是很享受這種獵殺的快感,她一把掐住安冉的脖子,惡狠狠地警告:“殿下,您要老實一點兒,否則會更疼。”
安冉再難掙脫,只能由著這個瘋女人喋喋不休地發洩著情緒。
“你不過是個巴比倫的奴隸,憑什麼勾引陛下!”
“我才是安貝託·艾可,我才是有能力站在陛下身邊的人。”
安冉在傑西卡歇斯底里的動作裡慢慢回過神來,原來眼前這個人才是雷潔普真正的妹妹。
怪不得,她對她充滿了敵意。
“去死吧!”傑西卡的匕首還是刺進了安冉的小腹,錐心的疼痛裹挾著無助將安冉徹底淹沒。
她的意識開始渙散,眼神也開始模糊,世界彷彿在漂浮,或者是靈魂在離開。
安冉閉上眼睛,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