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人……我叫人拖出去打了去……”喜兒看不下去了又急，又氣。
柳文玉嘆氣，“你大夫人若是在，她定會讓你好好過下去！”
“大夫人……”素雲語氣一下子舒緩下來，柳文玉若是在，她定是滿心歡喜去做了玫瑰糕來。
如今，如今，面前的是仇人啊！
柳文玉又說，“你若心疼你大夫人，就該讓讓人記得她，哪怕是她的喜好，你自已也得好好過下去，如果連你也不在了，誰還記得你家夫人？”
這祁族女子說得倒是有理，這些天她只顧著委屈，卻不曾想過以後怎麼辦？真要是隨了夫人去，不是讓這些人稱心如意。
柳文玉從小生活簡樸，身邊的人不過她一人，更何況柳家對她素雲不止是主僕的恩情。
說起來也是苦命的人，素雲一家本是永樂城外無名山腳下的山戶，一家人靠著山貨維持生計，也是靠天吃飯。
六歲那年父母帶著哥哥去山裡採貨，卻遇到了山崩，母親當場去了，父親也半身不遂，哥哥沒了一條腿。
小素雲一人在家中躲過一劫，從此一家人的擔子也落到了她身上，每日只收了自家地裡的那點收成去永樂城裡換一家人的口糧。
再後來實在給不起父親的湯藥錢，她便在永樂城街上賣起了自已，那日正值柳林州前線凱旋而歸，他一眼便看到了路邊的素雲，帶回了柳府。
柳家不僅沒讓她去做什麼體力活，而是近身伺候柳文玉，更是安排人安置了父親，再後來又給哥哥說媒成了家。
素雲不是聰明的孩子，但是憑著這份恩情盡心伺候柳文玉。
素雲靜下心來，起身往廚房走去。
喜兒嘟囔，“五夫人，這樣的性子你留著她怕是隻會徒添麻煩。”
“若是以後我出了事，我倒是希望有人能照應你和悅兒。”素雲自然是和別人不同的，柳文玉這麼想著。
那年永樂城外搭棚施粥，人多混雜，要不是素雲用自已的身子擋了那口大鍋，怕是柳文玉早就容顏盡毀，以至於素雲背上，胳膊上還留下了大大的印記。
喜兒總覺得哪裡不對，這五夫人大病後，處事圓滑了些，有時候又看得透了些。
午覺後，柳文玉起身便看見了茶几上的玫瑰糕，又問，“素雲去了哪裡？”
“屋內有我和悅兒伺候著，我就讓她去後院盯著夫人的吃食了。”喜兒回。
悅兒又回，“五夫人，今日天氣越來越好，不如出去和夫人們飲飲茶。”
“可是旁人說了什麼？”柳文玉問。
“沒有，沒有……不過是下人們說五夫人甚少出門，怕是沒好利索，我也是怕他們看輕了春燕閣。”
悅兒又嘆一聲，“唉，也不是什麼打緊的話……”
柳文玉心中一笑，不過是最近自已與曹慕笙多相處了一些，眼紅的人便多了口舌。
她邊笑，邊拿起一塊玫瑰糕，剛放嘴邊，只覺得一陣噁心，乾嘔幾聲。
嚇得喜兒，悅兒趕緊上前，“五夫人……你怎麼了？”
接過茶水，捋了捋胸口，又說，“你們聞聞，這玫瑰糕可有什麼異樣？”柳文玉是怕素雲那丫頭真的想不開，做起了謀害主子的事。
悅兒眼疾手快，拿過來聞了聞，又輕輕咬了一口，別說素雲這手藝是真不錯，她又咬了一口，見她二人瞧著她，不好意思地說：“奴婢不覺得有什麼異樣。”
“五夫人還是吃點別的吧！”喜兒又從匣子裡拿出了蜜餞。
柳文玉撿了酸杏仁幹嚼了起來，又說，“許是昨天喝酒的緣故，總覺得沒胃口。”
又盯著那玫瑰糕，實在吃不下，見悅兒嘴饞盯著，便說，“你倆拿去吃了吧！”
柳文玉說有些書信要寫，二人退出屋去，悅兒開心地說，“五夫人真是疼我們，這麼好吃的糕點，趕緊嚐嚐！”說話間將那點心盒子遞過去。
暗處，素雲憤憤地端著手中的湯水，她不過是聽著吩咐送來了祁嫣然每日的滋補湯藥，就見自已辛苦做的玫瑰糕被祁嫣然賜給了下人。
一個妾能有什麼好心思，上午的那番話不過是想留著她的命，日後好好折磨她。
好好活著，為夫人報仇，素雲暗暗說著。
待她準備進屋伺候這湯藥，喜兒叫停了她，開啟盅碗說，“夫人昨日飲酒，胃口不好，你怎麼端了這麼油辛的魚湯？”
悅兒亦說，“我家夫人最不喜魚湯了，對，夫人說祁族不喜吃魚。”
果然這寵妾就是來折磨她的，她轉身便離開。
“哼，脾氣還挺大的呢！”喜兒嘟囔，又對悅兒說，“也不知夫人是看中了她什麼？”
接下來幾日，柳文玉藉著素雲送吃食，總留她說著話，又讓她梳些永樂樣式的髮髻。
悅兒倒是清閒了不少，樂呵呵得說，“院子裡多了個人真是好。”
正樂呵著，看見喜兒進了院子行色匆匆，才瞥見了悅兒，便劈頭蓋臉上來，“你……你……”
又上手揪住了她的耳朵，“夫人月事可是你記著？”
“啊，我？不是讓素雲記著了嘛？”悅兒有點糊塗，又被生生揪著疼，不停喊著。
喜兒氣急敗壞，主子的月事是多大的事，平時都是悅兒記著，那幾日也會同喜兒說，兩人總是小心伺候著。
今日她無意間去了後院取換洗衣服，管著主子們換洗衣服的嬤嬤說，這個月還沒見悅兒送五夫人月事換洗衣服，主子們特殊時期的衣服總要矜貴些。
二人算算日子，“五夫人這個月還沒來月事？”悅兒掰著手指，“有……有……四十多日了！”
喜兒開心地原地轉著，又湊到悅兒身邊，小聲說，“五夫人怕是有了！”
“我去告訴老夫人和將軍去！”悅兒恍然大悟，大聲說。
“等等，先別去！”喜兒攔住了悅兒。
見她一臉茫然，喜兒攥著手絹，一個字一個字說，“如今五夫人地位還不穩，若是我們去稟報，旁人只覺得我們心機，不如，不如，讓老夫人，將軍自已發現，總要好些！”
“對，對，對，這是曹府第一個孩子，日後必定受重視，說不定，咱家夫人母憑子貴，扶了正室，喜兒，是不是？”悅兒心中想著這胎一定是男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