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青山孤兒院。

一輛最新研製的魔導動能車停在了孤兒院的大門。

只見從駕駛位走下來一位身著黑色武道服、面容堅毅的幹練男子。

他下車後很快來到後門處開啟了車門,一位白髮蒼髯卻精神矍鑠順勢從這扇開啟的車門走下。

他在身側之人的陪伴下向孤兒院內走去。

他走的很慢,腿腳似乎有些不便。

那看上去挺有精神的面孔下卻好似隱藏著深沉的垂暮死氣。

而在他剛剛踏入孤兒院大門時,一個不遠處正在打掃的中年婦人一眼看到了他,十分驚喜地迎面走了過來。

“肖大人?你怎麼又來了?”

中年婦人是孤兒院的保潔人員,很顯然,她對面前這位肖大人很是熟悉。

肖崇山很客氣地回應她:“小陳啊,我來看看孩子們,不要聲張啊。”

“哦哦,那我帶您過去吧!孩子們現在正在後院玩耍呢。”

中年婦人說著就引著肖崇山往裡走。

“行!麻煩了。”

肖崇山感受著婦人的熱情,雖然他自已也找得到路,但卻不願拒絕婦人的好意。

很快,肖崇山在婦人的帶領下來到了後院。

廣闊的天地映入眼簾,一片並不太大的院子在藍天白雲下竟顯得如無垠的曠野,一眼望不到邊際。在陽光的照射下,孩子們正在嬉戲打鬧。

肖崇山看到有人追逐、有人談笑、有人正指著太陽和身邊的夥伴侃侃而談。

真是朝氣蓬勃呀。

“肖爺爺?”

有幾個對他很是熟悉的小子姑娘發現了正在院子邊上的他,驚喜地朝他聚攏過來。

“肖爺爺你都好久沒來了啊~”

“就是就是,我還想聽您上次講的故事呢~”

“上次你給我們說的超凡者的知識我也想聽!”

孩子們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地鬧著。

他由衷地笑著。

勾動的嘴角似乎摧垮了臉龐上歲月刻下的痕跡,帶他回到了以前。

那時候還沒有天和帝國。

大陸的東南角百國紛爭,戰火高揚。

他也不是身居高位的一國重臣。

他還跟在公正教會那個老牧師身後學習知識,同時犀利地根據戰爭的走向倒賣物品,賺取了第一筆金。

如果戰火不曾蔓延而至,那之後自已會如何呢?

以老子的天賦,高低得是個大商會的會長,還能贊助一下公正教會,混個名譽主教噹噹?

到時候給那老牧師瞧瞧,自已是多麼出人頭地。

可惜啊。

我後悔了啊。如果不曾見到高處的風景,也就不會變得不認識自已了吧。

姬夏、藍河、齊靈竹、齊修白.......

他想到了這些曾在風雲際會之時嶄露頭角的名字。

想到了屬於他腳下這座宏偉帝國的偉大。

淚水模糊了他的眼,他有些看不清面前這些孩子了。

靈竹哥,您變得橫行專斷了。

我也變得貪生怕死了。

和孩子們親暱了一會兒後,他雖是依依不捨,卻也只能離開了。

時間,應該不多了。

“走吧。”

肖崇山喊了一聲自已的保鏢,隨後謝絕了不久前來到自已身邊不斷感謝自已這些年的資助的院長的挽留,重新坐回了車裡。

他知道範典已經收集了自已以前幹過的一些上不得檯面事的證據,也知道那位藍公子查到了自已頭上。

他猜到對面是什麼打算了。

可他反抗不了了。

他清楚那幾位的脾性,他這些年做的事......連他自已都覺得罪無可恕。

可他沒有辦法啊!!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早年的內傷加上走到盡頭的壽命,別看他如今看上去還挺有精氣神。

可自已的身體自已清楚,他的身體機能已經千瘡百孔,他早已油盡燈枯。

如果不是用了很多續命的手段 他早已是一具冢中枯骨。

如果他也有能有靈竹哥他們那樣的天賦該多好,可惜自已哪怕消耗再多資源,也窺不破史詩的大門。

可他真的不想死。

可能我就是個俗人吧,看不破生死。

所以幾年前當那個自稱諾菲勒家嫡系二代種的血族找上他時,他動搖了。

肖崇山是一個很有民望的人。

他不僅大力支援推行利民新政,這幾十年來也多次親自深入民間親自調查實際情況,更是不知道資助援建了多少福利機構。

那些老一輩的人提到戶部肖崇山的名字,都會尊稱他一聲“小財神爺”,那些新一輩的年輕人也都或多或少受到過他援建的福利機構的幫扶。

我做了這麼多,幫了這些人這麼多!

現在我想收取一些回報,這應該,不過分吧?

於是他和那個自稱諾爾·諾菲勒的史詩階巔峰血族簽訂了契約,他知道現今的血族基本都在血神的庇佑下,所以那是一份涉及血神的契約,他可以保證諾爾不違背。

之後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

可為什麼是這個節骨眼出事了呢?

再等等,再稍微等那麼兩個月不好嗎?

到時候靈竹哥一遷都,我所有的罪業都將掩埋在這座玉京城中。

哪怕是之後的那個叫諾爾的傢伙血祭終生,也與他無關了。

他甚至可以做那首功之人!他能帶著人回來,給那些女人孩子報仇!

胡康那個蠢貨的死本來不會驚動督察局的!

正道盟那群人也早在我的鉗制內,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突然一陣嘈雜的聲音在他思緒的的湖面上激起千層疊紋,他睜開了眼。

他的車輛被攔停了。

他看到大量的督察員將自已的車輛圍堵住,水洩不通。

能量遮蔽儀的炫目紫光在不遠處一些督察員的保護下柔和地轉動。

他看到一群穿著黑白制式服裝的年輕人向他走來。

他的思緒好似飄到了那個冬日。

為了掩護被截殺靈竹哥,他和幾千個弟兄留下斷後。

當時那個地方往南不遠就是藍河,他們一路殺到了藍河北岸,岸邊當時開滿了鳶尾鈴木花。

高貴的紫染成了妖豔的紅。

他當時想過,如果到最後他們沒能活下去,就跳進河底,與這滋潤了這片大地不知多少個紀元的河流融為一體,藍河養育的子民迴歸母親的懷抱,不也是一樁美事?

是啊,當初怎麼就不怕死呢?

是因為還有大把的生命可供揮霍嗎?

他找不到答案了。

咚咚!

車門外傳來輕盈的敲門聲。

他的思緒再次被驅散。

他向外看去,看到了一張很是熟悉的臉龐。與記憶中曾在藍河畔以身為器施展禁法的那個與這條河同名的傢伙有著五成相似的面孔。不過明明只是感覺微調了面容,卻是比那個傢伙俊俏了不知幾倍。

隨著“咔”的一聲,門被開啟了。

“戶部副部長,肖崇山?”

這年輕人連句敬語都不會用嗎?真沒禮貌。

不過接著他又轉念一想:也對,我現在是犯人了。別人還能對我有什麼好感。

不過藍玉成用不用敬語其實完全取決於他當時的心情和境遇,不然哪怕是他爹來了,他也得埋汰上兩句,畢竟他有他媽這個無敵後手,能確保他爹不會動手!

但是對他哥他倒是不怎麼敢。

你為什麼埋汰你爹?

因為我懷疑他會動手打我。

那你為什麼不陰陽你哥?

因為他真的會動手打我。

“是我。”

並沒有沉默多久,肖崇山笑答道。

不知為何,明明此刻已經即將淪為囚徒,明明知道迎接他的只會是死亡,但他此刻竟如釋重負。

藍玉成取出一枚精緻的令牌,上面雕刻了一柄黑色的長鐮。

“特別逮捕令,麻煩肖大人和我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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