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 章 一念
天空放晴，此時已是大明。
經過一場大雨，空氣中充滿了潮溼的氣味，微風陣陣，涼意怡人。
一縷晨光射進了觀音廟，那光線中，塵霧飄拂。雨水沖刷之下，觀音廟宇的泥塵被洗去大半，頗有煥然一新之感。
冤魂雖紛紛散去，但那森森白骨仍在。
慕流雲望向天空，沒有什麼表情，但他的心裡雜亂不堪，他既為那些被無辜殺害的女子們感到難過，也感慨於那觀音石像的執念。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他想起在金箔鍾內逍遙子問他的話，那風動旗動的問題。
這件事本身沒有錯，不論是涼沂對於愛情的憧憬，還是觀音石像對涼沂的執念。
它既然可以為了涼沂的執著一心化靈，又為什麼不能為了涼沂的死化鬼呢？
但錯就錯在，它不應該去害那些無辜女子，無辜幼童的生命。
沒有人能干預其他人的命運，不論好壞，但同樣的，也沒有人有權利去剝奪其他人的生命。
一切都是“心”在“作祟”。
從它為了自已的私慾去剝奪其他人生存權利的那一刻起，不論以什麼樣的理由，這件事就是錯的。
慕流雲想到這裡，突然有些害怕，他怕自已有一天也會因為這“執念”，改變自已，做一些無法挽回的事。
做一些自已本不應該做的事。
“師尊？”
向靈華從門後探出腦袋，脫下外袍，為慕流雲披上。
“剛下完雨，師尊小心著涼。”
慕流雲轉頭看向向靈華，看著自已這個徒弟，他總覺得很......
自已現在是修士，元嬰境的修為，剛才又沒有怎麼動用靈力，怎麼會著涼？
從前都習慣了，不覺得向靈華這麼照顧他有什麼不妥，只是...
慕流雲下意識的用手指摸了摸唇，回味著那時的觸感，想起在那廟宇內的場景，頓時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向靈華...他不會是......
不敢想下去，慕流雲搖了搖頭，覺得自已怕不是看的太多了那恐怖的場景，真是癲了，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
向靈華像是看出來了師尊的心事，笑意微顯，但還是不動聲色，面帶愧疚。
“師尊，您是否是在想那觀音廟內的事？”
“啊，為師沒有，為師方才是在想別的。”
耳根發燙，手指連忙從唇上放了下去，慕流雲裝作無事發生。
但那抹緋紅都被向靈華看在眼裡。
“師尊，當時事出有因，弟子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得罪師尊了。”向靈華神色誠懇，不像是弄虛作假。
說著，直接“咚”的一聲跪了下來，雙手各環住慕流雲的兩隻小腿，輕拽著慕流雲的裙襬，頭放的很低。
“弟子有錯，請師尊責罰！”
那聲音帶著哭腔，委屈的很。
還穿著新郎的衣裳，這麼在慕流雲面前跪著，慕流雲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看著面前的那抹紅，慕流雲突然意識到，自已那嫁衣還沒脫。
這場景，倒像是那郎君犯了錯，求娘子回心轉意呢...
慕流雲把手指插進發間，黑色的髮絲順著他的額頭垂下，他覺得自已的頭很疼。
是自已多想了，向靈華剛才也是沒辦法，本來就是自已拉著他管這樁閒事，現在又怎麼能去怪他？
而且說實話，就是嘴對嘴碰了一下，自已養出來的孩子，這麼親一下，也沒有什麼不適感。
甚至，那觸感，還挺好的...除了有些喘不過氣。
慕流雲雖然很篤定自已就是個直男，但可能是因為對方是向靈華吧。
算是自已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所以方才才會那般心跳，想來應該是過於驚愕了。
慕流雲努力說服自已，別多想。
扶起向靈華，摸摸他的褐色頭髮。
“你又沒錯，不算得罪，剛才事出有因，沒什麼好在意的。”
沒什麼好在意的...師尊這句話，他不喜歡。
他的師尊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說話很讓人討厭，讓人想要把他狠狠的扔在床上，**一番，再問他在不在意。
向靈華壓下心中的邪念，這樣就好，師尊已經變得很好了。
自已不能再去要求其他，只要一直這樣陪著師尊，他就心滿意足了......
只是那眸子中的黑氣，愈加濃重。
“走吧，是時候離開這裡了。”慕流雲想起那茶樓小倌的話，看樣子，有必要去會一會那三皇子了。
自已這菩提子，勢必要拿回來不可。
慕流雲施展淨身術，洗去臉上的淡妝和身間的塵土。給向靈華和自已換了一套乾淨的衣裳，喚出觴雪，乘劍而起。
不消片刻，兩人又回到了那露雨軒的門前。
此時此刻，不見那茶樓小倌，反倒是那個子矮小的侏儒呂文見到來人，匆匆忙忙的跑出來。
“仙長您平安回來啦！在下想死您了！”呂文見到來人，帶著哭腔。
“仙長您不知道，自從您去那觀音廟裡驅鬼，在下我就被這些個凡人驅使。幹這幹那的，又是掏糞餵豬，又是擦桌擦椅，說是要讓在下給他們幹活兒，補上這些日子的飯錢。”
向靈華最煩別人哭哭啼啼的，哭這種事，除了他師尊做，其他人做都難看的要死。
除了討厭別人哭，更煩的是別人對著他師尊哭，明明那是他的特權。
想到這裡，向靈華出言嘲諷：“那還不是你活該？”
聽到聲音，呂文猛的一激靈，臉上的傷隱隱作痛，這個煞星！兇悍的緊！
“仙長，您管管您那書童，我怕。”
呂文字來就是個矮小的侏儒，又只有煉氣二層的修為，按理來講，自已和向靈華還算得上是他的前輩。
這麼一說，慕流雲搞得挺不好意思的，總有一種他徒弟欺負弱小的感覺。
雖然當初他騙人確實不對，但總的來講他也沒有幹什麼大奸大惡的事情，當初也是不顧危險的去那觀音廟看過，還因此毀了一件法器。
只是裝了裝，人之常情，慕流雲也能理解。就是不小心踢到鐵板上了。
因為他拿自已的名號撒謊，被向靈華打了個半死，這件事情，還挺對不住他的。
“好了，靈華。你別說他了。”
向靈華撇撇嘴。
對著慕流雲委屈的說道：“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