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歲的安徽池州人楊志說,他有兩個孩子,老大是個女孩,今年19歲,在老家讀完初中後,就來了金州,跟著一起回收垃圾。老二是個8歲的男孩,早過了上學的年齡,卻未讀過一天書,楊說:“上不起學啊,即使有錢,在外收垃圾的,哪有機會上學。”

3月2日上午,上官海飛再次來到垃圾村,在一個垃圾堆旁,3名中年婦女身後跟著4名小孩子,他們正彎腰蹲在地上,分揀面前的垃圾。4名小孩來自垃圾村內三個不同的家庭,雖然各自有不少差別,但我知道,他們都有一個地方相同,就是沒有上學。

6歲的小女孩王陵說,她在老家讀到小學一年級時輟學,去年來到金州。“我很想讀書,但是家裡窮……”王說話時眼中噙著淚水。王的父親說,並非不想讓小孩上學讀書,只是他和妻子都在金州,將小孩一人丟在老家不放心,而來到金州後,找學校讀書非常困難。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是,幾乎所有的孩子家長都認為,外地人想在金州上學,太困難。

3月7日傍晚,山西的劉全一邊喝著二窩頭,一邊半眯著雙眼對我說:“不敢生病啊,沒錢治,也沒地方去治。”他介紹說,市區裡面的大醫院看病太貴,他們負擔不起,附近的小診所倒是有,頂多只是去買買藥,剛才我有個老鄉就進去看眼睛了,我隨後朝劉全所指的診所跑去,進門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3月8日,星期四,陰。“工作並快樂著”,但是面對他們,上官海飛卻怎麼也無法將這句話和他們聯絡起來。比起我們,因為他們需要付出更多的汗水和努力,才能品嚐到我們隨處丟棄的生活喜悅。 “

比起遭別人白眼,孤獨和寂寞根本算不了什麼”丁林說到這裡有點傷心。“無緣無故的,城裡人憑啥罵咱呢”丁林始終想不明白,他們為何那麼討人嫌。丁林說自已已經對那些隨處可能遭遇的白眼習慣了,但許多事還是令他難忘。

有一天下午自已從紅山根過橋洞,看到一名行人將一個剛喝完飲料的塑膠瓶扔在馬路中間,自已急忙過去拾,但沒想到就在自已右手已經抓住瓶子的時候,手上就捱了一隻皮鞋狠狠一腳,疼的自已只抽涼風。接著聽到女人清脆的笑聲,扭頭一看,原來是一名時髦小青年為了討身邊女孩的歡心,毫不理會他的存在朝飲料瓶踢了一腳。“當時自已真想豁出去和他幹了”,丁林咬著牙說,但看著女孩挽著小青年滿足的背影,“我害怕了,老子總有機會收拾你”。他當時如此自我安慰自已。“這口氣雖然忍下了,但當時我哭了,當時我特別想家!” 。

“你去問問,這樣的遭遇誰沒有過”,當日下午2時40分,來自安徽的毛四平背對著自家的垃圾山說,當天中午1點多,毛四平和妻子張巧在拉著滿載廢品的板車回家的路上,車子在紅山根三村小道上不小心碰倒了一名小孩,當即就有蹲在路邊的一名當地村民起身辱罵:“他媽的,沒長眼睛啊,小孩子撞壞了你賠的起嗎?!賤貨,一輩子是揀‘破爛'的命。”毛和妻子沒有反駁一句。來自山東蒼山卞莊鎮的周為錦,已經有4年的“垃圾村”居住史,他說最受不了別人嘲諷挖苦的語言,他曾請老鄉幫忙報復過當地一名打過他的村民,當時自已有股發洩感。

3月9日中午1點多,許多老鄉已經吃了午飯靠在架子車上小憩時,年後就跟隨丈夫來到金州的河南單城石極鄉(音)婦女紅英,還拉著架子車在某工程公司家屬院“工作”, 上官海飛看到她的車子上收的東西並不多,在院子中等候的時候,紅英怯怯的搭話,現在金州收廢品的人越來越多了,生意很難做了。她說去年家中玉米剛曬在場上,天就下雨,後來10多天沒有放晴,300多公斤玉米全發黴了,家中口糧都不夠吃了,丈夫這才在去年8月份跟著老鄉到了金州收廢品,雖然常打電話給家裡,但從來沒有往回寄過錢。

去年春節丈夫回家後,她和丈夫商量後也到了金州,並且把孩子也帶來了,現在找老鄉幫忙,將8歲的女兒送進了小學。紅英說只要來金州的,幾乎都把孩子也一起帶來了。“我們希望孩子以後比我們有出息”,紅英一臉幸福的說,女兒現在讀書很用功,所以他們兩口子自已很少吃肉,就是買點肉也是給女兒補補身體的,他們不捨得吃,在老家吃不飽,在這裡能吃飽就足夠了,那敢再有吃肉吃的想法。紅英說吃的菜都是到了下午菜販子準備收攤前便宜處理的,很多時候在菜市場揀爛菜吃,“這樣,孩子上學就能寬餘些”,她說現在自已和丈夫每月除了交房租、飯錢和孩子上學的開支外,幾乎存不了100元錢。 河南67歲的的老傅一家去年全部搬到了金州,兩個孫子目前在白銀路小學讀書,每月自已和兒子、兒媳一起的收入有2000多元。這樣的生活對於紅英一家來說,還是個夢想,但老傅也有他的愁事,學校幾次開家長會,他們沒去過一次,怕給孩子丟人,孩子班上的同學要是知道他們是收廢品的,那孩子就沒辦法在學校上學了。和老傅一樣,孩子在城裡上學的那些\"垃圾幫\"裡的人都有這樣的尷尬和顧慮。

當天中午1點多,在綠色市場附近我結識了平涼小夥小毛。看著他大口啃著手中的大餅時,上官海飛才意識到自已一早上沒有吃東西了。學他的樣子,上官海飛在附近的燒餅店也買了一個,和小毛一起蹲在馬路邊吃起來,沒有菜、沒有水,吃了幾口上官海飛已經難以繼續下嚥了,但一看小毛,他已經將2個燒餅\"消滅\"的一乾二淨了,上官海飛只好就著唾沫花了半天時間將它吃完。

看到上官海飛勉強的樣子,小毛樂了,“你以前沒有這個樣子吧,以後慢慢就會習慣的”,他安慰上官海飛說,我們早上一般9點多起床後,都是拿個餅子或饅頭就上街了,那裡有城裡人像模像樣的坐在桌子前細嚼慢嚥專門吃東西的。就是哪天奢侈一點吃個牛肉麵,那一定會再加個餅子,中午就不再吃飯了。晚上還好,老鄉老蔡的老婆能幫大家下一鍋麵條吃。他說黃河的老鄉都是這樣子的,但河南人和安徽人就不同,他們一般中午不忙的話,都會租住的民房中,因為老婆已經為他們做好了飯。

那天下午,上官海飛跟隨小毛從綠色市場一直到紅星巷,晚上9點才回到他在紅山根三村256號租住的民房中,上官海飛看到裡面一片漆黑,起初意味沒人,知道里面傳出一聲蒼老的聲音和小毛打招呼和細碎的腳步聲後,上官海飛才知道里面有人。上官海飛隨小毛走進屋裡,一進門上官海飛便聞到陣陣汗臭味。在昏暗的燈光下,小毛向上官海飛介紹了兩名上了年紀的平涼老鄉老王,上官海飛環顧屋內的擺設:10來平方大的房子,靠牆的一側是一排用木板拼湊在一起的大床,床上鋪著已經褪色變白的花床單,床單上到處是細小的饅頭渣子。靠牆擺放著七、八條泛著光亮的被子,看起來很髒很薄。靠門口的一張舊桌子上,是一個黑白電視,桌子下面胡亂的擺著幾個編織袋,床和桌子中僅留了一個米寬的通道。老蔡說這個房間住著9個人,每月房租180,分攤下來每人20元,水電費也是大家分攤,所以除了做飯、睡覺外一般都不開燈,電燈泡也是15瓦的,省錢。說話間,其他的人陸續回到了“家”中。老蔡的老婆放下手中的活,起身做飯。

他老婆看了看坐在床沿的我,問老蔡“做啥飯哩?”老蔡說“就做臊子面吧!”說罷轉過頭對我說:“老弟你也就在我們這裡隨便湊合著吃吧。”我說“行!”在他們收拾做飯的空間,上官海飛走出老蔡的家門,在附近的一個小商店裡花15元,買了一瓶“世紀金徽”牌白酒拿到了他的家裡,老蔡看見我買了酒,憨厚地說:“老弟你太客氣了,你剛來沒弄下錢,買酒幹啥哩?”我說:“在這麼大的金州市,我們能在‘工作'中相識相遇,也是緣分,我們得慶賀一下才對呀!” 老蔡說:“那時那時。”說話間飯已做好,說實話,上官海飛著實有點餓了,也就沒有“謙虛”,吃了一碗碗臊子面。說是臊子面,其實裡面沒有一點臊子的影子,全是洋芋疙瘩。

隨後,老蔡拿出兩個小茶盅,我們兩個人開始喝起酒來,無意間,一斤酒在不知不覺中下了肚,酒瓶成了老蔡賺取純利潤的“寶貝”。老蔡問上官海飛住在哪裡,上官海飛說住在老鄉租的民房裡,他說:“現在已經快凌晨3點了,如果不嫌棄的話就住在我這裡。”說罷他看看老婆,說:“你到外面抱些廢紙皮,鋪在爐子跟前,把我的黃大衣蓋上,湊合一下。”一切收拾妥當後,上官海飛和老蔡睡在他們的床上,他老婆就睡在爐子旁的“床上”, 上官海飛和衣躺在他們的床上,但無論上官海飛怎樣努力,上官海飛都無法進入夢鄉,聽著老蔡如雷的呼嚕聲,盼到了天亮。

3月10日早晨,上官海飛告別了老蔡後,來到了前文所提到的“小雞”家,“小雞”的老婆忙著洗衣服,而“小雞”和另外3個上官海飛不認識的“破爛王”正坐在床沿上抽旱菸,濃烈的煙氣瀰漫在屋子中久久不能散去,一年輕人靠在被子上正聚精會神地講其自已的見聞,“我昨天下午剛從牛頭飯店過來,就看到了一個交警指著我,我趕緊拉車扭頭就跑,他也沒有追來,不然連車子都沒收了”“聽說這兩天廢鐵價格要跌了”“沒有呀,我怎麼沒聽說”,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議論著。這時,“小雞”說,咱們看看電視吧,他說,他們一般喜歡看看黃河新聞,然後就看電視劇。小毛每天都抽空看著一本從回收的廢紙中揀出來的《故事會》,時間到了11點多,“小雞”的老婆將最後一件髒衣服洗淨擰乾搭在架上後,開始做飯了。我看著小毛被書中一篇文章《約會》內容牢牢地吸引住了,上官海飛想他一定是看到了一個很精彩的情感故事……

整整一個多月,上官海飛早出晚歸,與“破爛王”同吃同住,“零”距離感受和領悟了他們生活的酸甜苦辣,在對他們極強的生存能力所折服的同時,用兄弟般的真情實感,瞭解了他們子女、妻子、丈夫以及“同事”之間的情感故事。每到黃金週,王華又成大忙人。每天一早放下飯碗,他拉起“三輪車”就走。在鐵路局家屬院社群,居民們總能看到這位面板黝黑,長相敦厚的中年男子走街串巷收廢品。 “小王啊……”一聲熟悉的呼喚,王華一聽就知道是陳阿婆叫他。放好了“三輪車”,他蹬、蹬、蹬地跑上二樓,幫老人將飲料瓶、舊報紙一起收好。從老人家裡出來,一位居民請他上4樓,幫忙搬一箇舊冰箱和舊洗衣機…… 忙、辛苦,可收入卻不少,新春佳節同樣是王華的“黃金週”。

回收廢舊物資的活是王華自找的,1997年初,王華下崗了。他不敢回家:下崗3年的妻子因病無法再就業,還欠人幾千元治病錢;上初中的兒子馬上要付學費。那年的春節,王華一家人是在母親家度過的,也不敢走一戶親戚。後來他到處託人,找到了一份保安工作,雖然每月只掙五六百元,但能靠這份收入為兒子付學費。可好景不長,兩年後,因年齡關係他又下崗了,且不是“時候”:兒子馬上要考高中。

王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只恨自已無技術、無文化。一老鄉雪中送炭:“有一崗位,不知你願不願意幹?”“我有力氣,再苦的活也幹。”然而,王華做夢沒想到,老鄉建議他去收“破爛”。“金州這麼多的下崗人員,沒聽說有人幹這一行,這是鄉下人乾的!”王華悶悶不樂地告訴妻子。

“這沒什麼不好,我們靠雙手勞動,不丟人……”妻子一番開導,王華精神大振,次日他在市場上買了一輛三輪車,又花了27元買了一杆秤。2000年金秋的一天早晨,王華在凡是有垃圾的地方開始“上崗”。有位居民拿來一大包廢飲料罐,王華只需跨前一步接過來就是了,但他卻不由自主把頭低到了胸口,“太難為情了!”這位居民隨手將垃圾包扔進了垃圾箱,王華仍無勇氣去撿出來。“喂,你是收廢品的嗎?”一個聲音從樓上視窗飄來,王華微微抬頭點點頭,隨後跑到樓上,扛下來一大捆舊報紙,這是他的第一筆生意。這一天,他在垃圾邊站了12個小時,賺了13元錢。

越來越多的鄰居理解了王華,他的腰桿子挺直了,笑容也多了。鄰居洪家媽再也不將廢品賣給別人,專為他留著;一些居民還善意地找出一些“廢舊物品”來……王永華心中充滿感激,不僅為了錢,更為那份理解和肯定。如今,王華已有20多家固定客戶單位,業務越做越大,“破爛王”的名聲不脛而走。

王華還想進一步做大生意,一是為了供兒子上大學,二是要幹出點名堂來。他說,最令自已欣慰的是兒子“很懂事”:面對個別同學的嘲笑,從未因此而感到低人一等,因為“父親是在堂堂正正地勞動”。兒子多次表示,一定好好讀,考上好大學。

為了妻子和兒子,為了過上越來越好的生活,王華對自已的選擇無怨無悔……

春天的兒童公園一片盎然景象,樹木花草芳菲吐綠,天空紙鳶紛飛,不少人紛紛駐足,享受著難得的春光。

然而,27歲的蔡軍根本注意不到這些,儘管他每天\"上下班\"都要路過兒童公園,儘管他的兒子每天哭著喊著要去黃河邊放風箏。

3月11日下午6時左右,蔡軍像往常一樣騎三輪車飛速回家。 “今天沒出什麼事吧?”妻子斜躺在床上惴惴地問。 為了省錢,蔡軍一直沒有辦理“營業執照”。為了躲避檢查,蔡軍平時每天都是早晨6時多出發,晚上7時多才回家,中間時間一般都在一些城中村活動。因為早晨6時,執法人員的人還沒上班,晚上7時,他們已經下班回家,中間時間他們一般也不去檢查。但如今,妻子剛生下女兒不到半個月,為照顧妻子,蔡軍不得不“晚出早歸”,這樣,蔡軍遇見執法人員的機率就比較高。每天回家,妻子都會很當心地問上一句,“今天沒出什麼事吧”?

“沒什麼事!”蔡軍邊回答邊開始捅火爐子裡的蜂窩煤。

爐火要烘上來需要一段時間,蔡軍就一個人坐在床邊生悶氣。就在蔡軍旁邊,躺著4歲的兒子。孩子已經到了上幼兒園的年齡,因為掏不起學費,只好讓他呆在家裡。兒子貪玩,正在坐月子的妻子無法看管兒子,蔡軍每天出門前的最後一件事就是用繩子將兒子綁在床腿上,然後在兒子的哭叫聲中騎車上路。今天,兒子睡著了,那根拴在腰間的繩子顯得格外刺眼。

蔡軍解開兒子身上的繩子便開始做飯,妻子未滿月子,加上孩子的奶不夠吃,按說應該給妻子補給點營養,但蔡軍翻看了家裡所有能補給營養的東西,只有老鄉送來的一堆從菜市上撿回來的菠菜和白菜葉子,除了青菜麵條,蔡軍還能做出什麼?

生活中蔡軍唯一感到安慰的,就是老鄉們平日裡對妻子和兒子的照顧。蔡軍所住的地方,集聚了來自安徽阜陽許多收破爛的人,街道上、院落中隨處可見堆放的各類“破爛”,成為遠近聞名的“破爛村”。儘管居住在此,“破爛王”很少與村中其他人打交道,他們平時來往的,全是老鄉,與其他“幫派”根本不來往。偶爾閒下來,他們就互相串串門,嘮嘮嗑,而他們談得最多的,是對本地人不尊重他們的嘆息,以及對家鄉青磚瓦房的思念。至於他們滿院堆放的破爛對環境造成怎樣的危害,以及衣衫襤褸的裝扮對市容造成怎樣的影響,他們從來不曾討論過。

3月12日晚10時許,上官海飛和陝西來金州做“破爛王”的小趙相約在他的租住屋,為了表示誠意,上官海飛還特意買了一瓶白酒,剛開始時,他還不好意思說他的“創業史”,酒過三旬,小趙的話匣子被酒開啟了。

記得那是4年前的一個晚上,他跟上他的一個老鄉,拉著老鄉的架子車,開始幫老鄉揀垃圾,他實在無法面對從眼前經過的每一個人,生怕有熟人碰見。他發現這天晚上他的這個老鄉揀的垃圾第二天就賣了23元,他連續跟了老鄉3個晚上,結果老鄉每天晚上的收入都在二三十元左右,他動心了,到了第四天,他購置了收荒工具,大大方方地做起了“破爛王”,而且生意越來越大,並把老婆從陝西老家接到了金州,他說:“終於用回收‘破爛’的收入,能養活老婆了!”他說,他結婚10年了,由於走街串巷回收廢品太累,致使他的妻子一直懷孕流產,最近妻子又懷孕了,在醫院檢查已經4個月了,一切都很正常。他在給上官海飛遞了一支香菸後嘆道:“我多麼希望有一個孩子呀!我不讓她勞動,我現在完全能養活我的妻子。”著時,上官海飛發現他的皮帶上掛著兩個手機套子,一個小靈通一個摩托羅拉手機,除手指有點粗糙外,從他的打扮上上官海飛感覺他已經很有錢了。

在幾天的“臥底”生活中,來自黃河平涼張斌向上官多次談到他們的老鄉,他說自已現在的這條命是老鄉們給的。接著他向上官海飛講述了2003年下午,因為收廢品和河南人的那場“惡戰”……

那年7月份的一天,自已路過鐵路局雙橋洞鐵路局一家屬院門口時,看到門口停了三輛裝滿紙箱的架子車,旁邊還放著一箇舊冰箱。自已四下一瞅看沒有人在,而且當時自已開始收廢品只有兩個多月,收入也很不好。貪心之下自已準備將冰箱偷走,於是很快就將冰箱搬到自已的車子上。沒想到就在自已準備離開的時候,三名河南人抱著紙箱從樓上下來,一眼就看到了自已,幾個人將懷中的紙箱扔在地上開始追,“看到那個樣子,我的腿都嚇軟了,那裡還跑的動”,張斌說,很快三名河南人追上他,二話沒說,就對著他的脊背和大腿一頓拳打腳踢,後來又來了幾名河南人,也開始在張斌身上“練拳”,張斌說當時自已快撐不住了。“幸虧後來有幾名老鄉看到了,他們打電話一下子叫來了20多個老鄉,河南人才離去”,張斌說,受傷後老鄉們沒有責怪他,將他送到了鐵路中心醫院搶救,並且大家幫忙為他支付了1000多元的藥費。相比黃河幫來說,河南人老王說,早來的幫遲來的,年輕的幫年長的,經濟好的幫條件差的,這已經是他們約定俗成的習慣了。不管生病借錢、孩子上學、收廢品,就連老鄉受欺負,大家也會集體出動幫忙打人的,只要你開口,大家都會幫的。老王的兩名孫子去年來金州後,就是在老鄉的幫助下順利進了一所小學。說了這些後,老王突然沉默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話“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呀!”,我也開始想,他們的出路究竟在哪裡呢?

3月13日 ,星期六,天陰,有沙塵暴。是他們,忍受別人漠視的目光,用最原始的方式,梳理、裝扮著日新月異的城市;是他們,用粗糙的雙手從骯髒棄物中精挑細選,使廢物得到再利用,從而節約了地球資源。對於他們,我們除了理解,更多的還是感動。

3月18日下午5時許,鄒師傅騎著帶小喇叭的車子在社群裡轉悠。“這一上午都沒開張”。

鄒師傅今年36歲,1995年來到金州收荒,做舊家電回收是在上門收荒時發現的商機,原來金州還有個舊貨市場,家電轉手買賣利潤還挺高。鄒師傅一干就是6年。據統計,僅金州城區像鄒師傅這樣的不下5000人,農閒時更多。

鄒師傅每天8時出門,晚上路燈一亮就回家,倘若天氣不好,就等雨雪一停,馬上騎車走人。 鄒師傅經常活動在五泉、西站、文化宮一帶,以此為中心,周邊的西固、安寧也是他轉悠的地方。簡單一算,每天至少要走50公里。他說,每天早上出門就希望能多收點東西,他不怕累,越累代表生意越好。

“天天騎著腳踏車走街串巷,難免磕磕碰碰,可是卻有人藉此故意找茬。”鄒師傅說。

前年,鄒師傅騎著車經過一個路口,冷不丁有人朝著腳踏車衝出來,然後倒在地上,說被撞了,要賠醫藥費。鄒師傅自知碰上無賴,只好花錢消災。鄒師傅有個同行,去年收東西時被人騙了,還被打了一頓。

談起這些,鄒師傅臉上只有無奈,“現在去較偏遠的地方,我們都結伴而行”。 近兩年,家電淘汰速度之快讓收舊家電的人措手不及。鄒師傅說,現在只有2000年以後出產的電器有“收頭”,以前的電器設計太陳舊,只能拆點重要的零件。收舊家電要練就一雙好眼力,一看品牌,二看損壞程度。

最開始幹這行時,鄒師傅嚐到了甜頭,一臺電視機就可以賺100多元。而現在,隨著國家政策的限制、同行的增多,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另一方面,這一行競爭激烈。鄒師傅說,2001年回收行業紅火起來,吸引很多人湧入。原來一臺轉手賣100元的電視以前收購價為50元,現在得開價80元甚至更多才能收到。 鄒師傅所在的一個小村子,過去到金州來做家電回收生意的有近百人,去年不少同鄉都改行或去長沙、鄭州服裝生意。鄒師傅有兩個孩子,都在讀書,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讓孩子好好成長。生意難做,鄒師傅有了轉行的打算,但他也很迷茫,“現在做什麼都不容易,我能幹些什麼呢?”

“小四現在可是幹大了,原來跟著我收廢品的時候,連個煙錢都混不上”,張斌說起老鄉小四的時候,臉上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點自豪。“2004年跟我剛到金州的時候,出門就像沒頭的蒼蠅,連個廁所的門都找不見,可現在他都已經成了一個金州通了”,張斌說起話來嗓音粗重,有時候帶點幽默,和他聊天很有意思。

張斌說的小四目前從事防盜門安裝生意,家底已經遠遠達到了他心中有錢人的境況,3月26日下午,張斌撥通小四的電話問候了幾句後,就把電話交給了上官海飛,在電話中,小四告訴上官海飛自已原來在老家入農,但碰到張斌後感覺收廢品有賺頭,於是就扔下妻兒跑到了金州,可跟著張斌幹了兩個多月,自已出了交房租和吃飯外,總共攢了16元錢。

但是自已發現許多安裝卷閘門和防盜門的人都是南方人而且自已單幹,每月的收入有三四千元,蠢蠢欲動下自已就放棄了收廢品這個行當,憑自已兩個月對安裝防盜門這個行當開始了新的“工作”,離開收荒村那天晚上,許多老鄉和“師傅”都來送行,他清楚的記得當時自已的壯言:喝了這杯酒,兄弟我就不回來看你們了。

萬事開頭難,他說雖然起初到處碰壁,但後來卻堅持了下來,現在乾的熟門熟路的,特別順手,收入每年能有四五萬元,他說自已對目前的情況很滿足。而且有時候碰到客戶家中有垃圾需要回收的時候,他就馬上給張斌和其它老鄉通知前來。雖然不再從事收廢品行業了,但和他們的聯絡還是斷不了的。

相比小四而言,周明的處境就有點尷尬,心高氣傲的他當初受不了別人的白眼,決定改行,去從事一個體面的職業,但招來找去,連自已也沒想到到頭來卻繼續幹上了和老行當差不了多少的事:給人送蜂窩煤。和上官海飛聊天的時候,周明幾次長嘆“命啊”。再在上官海飛採訪的時候,上官海飛見到了許多的“小四”和“周明”,他們都在為自已的夢想艱難的走在未來的希望之路上。

“身邊乾淨了城邊又髒了。”3月29日,在七里河區晏家坪垃圾臺裝運垃圾的李師傅和上官海飛聊起垃圾處理的話題時,難以掩飾心中的憂患,市民對自已身邊的環境衛生十分在意,如果哪一天垃圾運送的稍微遲一點,馬上就會有意見,可從沒有人在意過這一車車垃圾運送到何處,是怎樣處理的,會不會造成二次汙染。現在走出城外,堆積的垃圾就像古時候的護城河,把整個金州市包圍著。金州市目前僅居民生活垃圾就以每年5%至8%的速度在迅速增長,如果目前這種現狀得不到治理和遏制,二三十年後,金州市人民將面臨著與垃圾爭地的局面。同日,在城郊某垃圾場,堆攏起來的垃圾就像一座座小山,這裡不僅滋生著大量蚊蠅、老鼠,也供養著為數不少的垃圾豬、垃圾羊。由於這座垃圾場是一座簡易處理場,沒有篩選、分揀、焚燒等裝置。從城區運來的垃圾只是高溫堆肥發酵後被填埋,很多垃圾根本沒有被分解。由於每天運送來的垃圾太多,許多都不能及時覆蓋、填埋,只有裸露堆放。而且運來的垃圾沒有經過分類、篩選,大量不易分解的塑膠袋、廢電池等有毒垃圾和其他垃圾一起堆放、填埋,使垃圾場周邊土壤、地表、地下水、居民生活環境受到嚴重的汙染。

“長期以來,由於受經濟制約,不僅僅只是金州,全國大部分城市環境保護基礎設施建設和城市發展規模不協調,致使大量垃圾在城市邊緣露天堆放或簡易填埋,汙水直接排入城市水系及相關流域,這種現狀不僅僅威脅著城鄉居民的生存、生活環境,也直接影響著整個經濟的發展。”

2012年6月19日,金州市城市管理行政執法局李副局長在接受上官海飛採訪時說,目前,金州市共有垃圾處理場4座。為了減少對城郊居民生活環境的汙染,垃圾場都分佈在距居民生活區800米之外的城關區蘆家大溝、陽窪溝、西固區金環垃圾場和安寧區的青石溝。其中只有蘆家大溝垃圾處理場基本達到無害化處理。

據統計,金州市近郊四區每年產生生活垃圾達100萬噸,平均每天產生生活垃圾2700噸。這些生活垃圾按照國家建設部衛生填埋標準處理的每天為879噸,無害化處理率為%,基本按照衛生填埋標準處理的達到1304噸,處理率為%。

現在金州市生活垃圾每年以5%至10%的速度在迅速增長,現有的垃圾處理場已不能適應整座城市發展的要求。為了垃圾處理能夠和城市建設相配套,金州市又投資1800萬元相繼規劃建設了七里河區西津坪垃圾處理場、西固區白崖溝垃圾處理場,這兩座垃圾處理廠建成後,將使金州市近郊四區的生活垃圾得到有效處理,李永忠說。

李局長認為,儘管金州市生活垃圾處理在西部幾個省區走在了前面,但和經濟比較發達的地區相比,金州的生活垃圾處理還存在很大的不足,垃圾處理場不具備完善的垃圾滲濾液收集、排導和處理設施;沒有完善的填埋氣體排導和處理設施,存在爆炸和火災等安全隱患。特別是許多填埋場的滲濾液還未能達標排放。堆肥處理大都為靜態露天堆肥,臭氣和汙水沒有得到嚴格的處理。堆肥質量控制和焚燒煙氣排放控制等沒有嚴格落實。收集後簡易處理的垃圾不僅佔用大量土地,而且二次汙染現象嚴重。國內一些經濟發達地區,將垃圾篩選、分揀,然後進爐焚燒處理,焚燒的熱量用於發電,剩下的廢渣製作複合肥。

早在2006年政協金州市十一屆五次會議上,政協14位委員,就“破爛王”問題向大會提交了《關於規範管理城市“破爛王”的建議》,委員們認為,在金州目前有3萬左右的“破爛王”大軍,主要是來自河南等省份和省內其他地方的農民。由於這部分人素質參差不齊,結構較為複雜,採取走街串巷、沿街叫賣的方式,壓級壓價、短斤少兩、順手牽羊、收盜結合的問題較為突出,加之廢品露天存放,嚴重影響了城市市容市貌,群眾反映極為強烈。同時,由於廢品收購行業管理不規範、絕大多數小區沒有成立業主委員會的原因,數萬“破爛王”引發的社會管理問題已到了不可忽視的地步。

委員們認為,目前,金州市絕大數的硬體都不完善,幾乎所有新舊社群當中,都沒有將“廢品收購站”納入建設計劃,從而也助長了“破爛王”的架子車、三輪車、腳踏車亂竄收購行為,也滋生了一些治安案件。

“破爛王”自身與城市的發展存在一種微妙的關係,沒有他們不行,但允許他們存在就得規範管理。但目前,金州市與“破爛王”收購的混亂情況不相適應的是,絕大多數社群硬體不完善,存在著居民交售廢品困難的問題。同時他們還建議,對現有流動廢品收購人員開展登記、稽核、培訓,使他們接受統一標識、統一著裝、統一管理的“四統一”,合格後方可辦理相關經營手續及收購用具開展收購業務,並限定流動收購人員上街收購的時間,冬季為下午3點至6點,夏季為下午的5點到8點,其餘時間一律不許上街收購。 委員們在建議的最後提到,對在城市道路及其延伸段喇叭口從事廢品收購經營的,在黨政機關、部隊、學校、醫院、文物古蹟、鐵路沿線、景觀街道、公園、綠地、消防通道、在建待建工地等周邊地帶200米內設立廢品收購站的,長期佔道經營、嚴重影響市容和居民生活的,未辦理任何證照或手續不全、長期非法經營的,必須採取措施予以關閉或遷進社群統一區域經營。 “破爛王”之所以能走街串巷深入到居民區叫收叫買,主要原因是小區管理未能跟上,業主委員會的缺位直接導致了業主沒有發言權。不少居民反映,收購廢品的聲音時常在小區叫響,嚴重影響居民休息但卻無法整治。因此,金州市商貿委於2006年初草擬了《金州市再生資源回收利用管理辦法》和《金州市再生資源回收利用管理與網路體系建設工作實施方案》,金州市人民政府很重視,很快審批了這個辦法和方案,並於2006年8月1日正式實施。

上官海飛從金州市公安局流動人口管理大隊獲悉,截止去年年底,金州市內的流動人口數量將近達15萬人,對這些人口的管理也是警方比較棘手的問題,該大隊韓隊長在接受上官海飛採訪時,就“收荒部落”目前的現狀和生活出路,他認為目前在流動人口中收荒部落是一個比較無序的群體,缺少政府相關部門對他們的有效監管和引導,而且隨著城市日新月異的飛速發展,收荒部落與城市主流發展趨勢的差距將越來越大。而且目前存在的另外一個問題就是市民對收荒部落的歧視。

韓隊長建議說,如果城市是一臺無休止運作的機器,那麼收荒者就是這臺機器的維修工,機器的運轉缺少他們將使機器老化生鏽。他認為市民應該在意識上尊重他們,政府部門應當將他們納入城市發展規劃,併為他們組建相關的主管單位,建立個人檔案。這樣,在心理上有歸屬感的他們一定會積極響應和推動城市發展的程序。

李局長告訴上官海飛,“破爛王”也叫“拾荒者”,是人們對從事廢舊物品回收人員的俗稱。改革開放以來,一部分人靠收撿破爛而擺脫貧困,甚至發財致富,但大部分今日的“破爛王”的生活仍然比較困難。因為沒有更好的謀生手段,他們不得不長期經受風吹日曬,從事這一又髒又苦的行當。時至今日,收撿破爛已經成為一項成熟的產業,全國各大城市都有人數可觀的“破爛王”。

“破爛王”以收賣垃圾廢品為謀生手段,客觀上起到了淨化城市環境、迴圈利用資源的重要作用。在城市化日益發展、資源日益緊張的形勢下,他們的貢獻不可忽視。假如沒有他們的存在,城市垃圾將使本來就已很可怕的環境壓力進一步加劇。

然而,大量“破爛王”的存在,也給城市管理帶來了一系列的問題,特別是其中的少數人以收破爛為掩護,從事盜竊、違法收購、損害市政設施等非法活動。有關部門要對這些“破爛王”進行統一管理,其出發點可能正在於此。加強對“破爛王”的規範管理當然是件好事,目前,金州市回收行業的“正規軍”,有從業人員近3萬人,廢舊物資回收網點有1000多家。但是從廢舊物資的回收數量來看,“正規軍”依然敵不過“破爛王”們組成的“游擊隊”。

此外,行政機關是否有必要規定“破爛王”必須進行備案登記?這麼做有沒有法律依據?這些都值得商榷。

可見,對“破爛王”進行強制“收編”,不是一廂情願就能辦好的事情。相關部門在破解“破爛王”問題以及與之相似的其他社會難題時,不能只有好的出發點,而忽視操作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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