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生活的這個城市裡,有這樣一個群體,他們來自農村,在城裡人最不注意的角落裡默默“工作”著,賺取微薄的收入。他們在城市裡謀生,但卻遊離在城市人的生活之外。城裡人稱他們為“城市邊緣人”或“城市拾荒者”。一位詩人在他的詩裡這樣描述他們:“我走近你的身體\/卻走不進你的心裡\/我與你近在咫尺\/但卻相隔遙遠”。

據上官海飛在金州市公安局瞭解到,2006年2月17日中午12時許,兩名長期在七里河區西站附近回收廢品的夫婦,和同為廢品回收者的20多名黃河平涼人為爭購200公斤廢紙箱而上演了一處同行相煎的鬧劇,致使金州破爛“王”何氏夫婦被外地破爛“王”打傷,住進醫院。

據當時在現場調查的建蘭路派出所民警介紹,處理收荒者為廢品而打鬥的事件已經不是一兩次了。而且這些人發生打鬥後,一般人數眾多。為轄區的穩定帶來了一定的影響。同樣的對於金州警方面臨的問題是,在將近10萬人的外來流動人口中,以拾揀和回收垃圾的人數就有3萬多人,佔了在蘭流動人口的近三分之一。這些人一般居住分散、流動性相比其他人口比較靈活。因此在管理上也是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據上官海飛從金州市公安局流動人口管理大隊瞭解到,根據警方近幾年破獲的金州市區部分路段井蓋丟失和居民家中失竊的案件中,發現其中不乏收荒者涉案。同樣的對於這些涉案人員的處理也很有特殊性,警方很難準確掌握其具體情況,而且缺少專業部門管理。在影響治安的同時,拾荒者亂扔生活垃圾對於城管市容管理部門也是一件頭痛事。

據調查,在金州目前的3萬“破爛王”大軍中,主要是來自河南、安徽、湖北、江蘇等省的農民。由於這部分人素質參差不齊,結構較為複雜,而且,幾乎所有的收購網點衛生狀況極為惡劣,嚴重影響了城市的形象。目前,除一部分收購網點相對集中於城鄉接合部外,絕大多數位於城區。設施簡陋,破爛不堪,佔道經營,有的甚至設於名勝古蹟旁邊,如順城巷周圍,加之露天存放,不僅影響城市環境,而且在夏季容易腐敗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另外,這些人員無證經營、收贓賣贓、違法收購問題十分突出,致使城市市政公共設施被盜案件屢屢發生,給城市公共安全帶來了隱患,公安機關曾查處過多起廢品收購站違法收購市政設施案件,多是經“破爛王”之手倒賣所為。

據瞭解,金州市目前有1000多家廢品收購站點,但取得經營許可證及相關證照的只有300餘家,由於收購站點和從業人員大幅增加,無證經營的情況比較嚴重。另據有關部門不完全統計,金州市目前有3萬多(保守數字)流動廢品收購人員,90%以上的都是外地流動人口,揀拾著每天產生的2700多噸(年近100萬噸)各種生活垃圾。特別是收購人員來源複雜,良莠不齊,給社會治安和市民生活環境帶來了不和諧影響。而且從業人員從20年前十分鬆散的拾荒隊伍,發展到現在逐漸形成了以地域化和家族式等為單位的“破爛幫”集體。為此,日前,上官海飛化裝成“拾荒者”,從他們的工作、生活、情感和出路等4個方面,走近他們的生活,和他們一起走街串巷、叫買叫賣回收廢品,並與他們同吃、同住、喝酒、揚沙子、去洗頭房洗頭,全方位體驗他們的酸甜苦辣和人生軌跡,用真情感悟他們的喜怒哀樂。在經過為期一個多月的體驗式採訪,揭開了這個“拾荒者”鮮為人知的內幕。

2012年2月26日,星期天,早春的暖陽懶懶的照在城市中忙碌的人群身上。我和同事懷著好奇和不安的心情走出了報社。同事開著玩笑說“從今天開始咱們就是垃圾部落得一員了”。上午10時許,我們開始到處忙碌收拾行頭,要開始為我們一月有餘的廢品收購行當做準備了。

為收拾一套“像樣”的衣服,上官海飛和同事籌劃了半天,最後還是感覺換一些往年的舊衣服就能輕鬆過關了,於是二人便各自在衣櫃中找了一套穿了三四年的西裝和夾克,隨後便乘車去了雁灘舊貨交易市場購買“坐駕”,在市場舊腳踏車堆中逡巡搜尋了半天,我們還是未能找到合適的腳踏車來。

上午11時許,在挑揀了將近半個小時後,上官海飛他們兩個人走進了一個南方人擺的攤子前面,經過討價還價,最終我們以120元的價格買了兩輛老式帶貨架的車子,隨身就將準備好的兩個用來裝廢品的編織袋和精心做好的標有“回收廢品”的紙牌子懸掛在了腳踏車上,然後又在市場買了一杆秤。一切的行裝都已經收拾妥當,上官海飛和老魯商量分頭開始第一天的“工作”。在沒有進入這一行當之前,上官海飛他們對“廢品回收”一行的認識也和大多數市民一樣,整天拉著架子車或騎腳踏車四處走動,日子看起來過的還比較舒心。就是累點、苦點。但是,第一天的經歷和認識王明之後,我的觀點便開始漸漸被他扯進了其中,我也開始體味其中的辛酸和歡娛。

下午3時許,上官海飛憋足了半天的勁,當我騎著腳踏車在張蘇灘高新開發區開闊的大街上喊的第一聲“報紙、啤酒瓶”便開始了上官海飛入行的第一個行動。也許是初次入行的好奇,上官海飛便使勁踩著腳踏車在街道上亂竄,但轉了半天,看著剛才拉著架子車錯過身邊的一名年輕的收荒者,轉眼間架子車上已經堆起了一個一米多高的紙箱小山時,上官海飛很是納悶自已半天為啥一無所獲呢!隨後,上官海飛跳下了腳踏車跟在年輕人身後,兩隻腳踏踩在地上的一瞬,上官海飛才感覺到兩腿有點發酸。年輕人看了上官海飛一眼,便拉著車繼續走自已的路。

大約走了30米左右,上官海飛看到他將車子停在了路邊,一屁股坐在路邊的草地上,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支菸點燃,大口吸起來,上官海飛湊上前搭話“老哥今天發了?”,年輕人笑笑不再做聲。上官海飛於是坐在他跟前也點了根菸。隨後,從上官海飛和他的聊天中便知道他叫王明,黃河平涼人,從事廢品回收已經有5年的時間了。他還告訴上官海飛,自已在2003年積攢了200多公斤廢鐵,準備等價格漲起來賣個好價錢,沒想到後來回收站使勁跌價,自已只好忍痛買了,到頭虧了3500元,“那可是我辛苦半年的收入呀”王明自言自語說。突然他冒出一句話來,讓上官海飛吃驚不小:“看起來你不像是收廢品的,哪有你這樣滿街亂跑的”。說著,他將已經吸到菸屁股的香菸扔到草叢中,站起來朝自已的架子車走去。一大堆想法湧上腦際:原來王明早就注意了上官海飛半天、上官海飛怎麼就不像收廢品的了、他既然虧了自已為什麼還幹?上官海飛隨後緊緊地跟了上去……

2月26日下午,星期天,天陰有風。今天下午最讓我慶幸的一件事,就是上官海飛跟隨師傅王明賺到了入行後的第一筆“光陰”(兩元錢)。

上官海飛跟著王明到了拱星墩后街的“垃圾村”後發現,原來王明在張蘇灘接到了老鄉的電話是去談一筆生意的。王明帶著上官海飛在垃圾村找到了等候了一陣的小李,小李說今天早上他和同行經過商量後以每公斤元的價格,在這個“市場”收購了2000公斤廢塑膠,總價1000元,但小李只帶了600元,於是,小李就趕緊打電話向王明“求救”。

小李說早在半個月前,他已經向一個塑膠廠說好了,並和塑膠廠簽訂了以每公斤元回收廢舊塑膠的合同,所以今天的這個生意決不會放過。小李讓王明先墊付400元,等他交了貨後,利潤對半分。上官海飛湊過去問小李:“為什麼你不叫別人,偏要叫王明呢?”小李說:“這個你就不懂了,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王明轉過頭,把上官海飛拉到一旁商量道:“兄弟,乾脆你把我架子車上那20公斤廢紙收走,按市場價,本來一公斤是5毛,但今天我有大買賣了,4毛錢,你拿走!”我心裡盤算,不虧,於是墊錢將王明那20公斤廢紙收走。

經王明指點,上官海飛來到位於拱星墩后街附近的一家廢品收購站。第一次是虧是賺?走進收購站的大門,上官海飛不禁有些忐忑。不過,這樣的不安很快就被打消--收購站女老闆胖乎乎的手遞過來一疊被攥得皺巴巴的小額鈔票,我學著街上看到的破爛王數錢的樣子,沾了些唾沫反覆數著那些最大面值不超過5元的票子,直到女老闆臉上浮現出厭惡又不耐煩的表情。

2元錢,這是上官海飛入行以來得到的第一筆收入。

據瞭解,在拱星墩后街有一個金州市最大的“垃圾村”,聚集了一個在這裡生活2000餘人的\"拾荒者\",這些人以垃圾為生,過著骯髒、清貧的生活。

2月27日上午,星期一,天氣晴朗,這天一大早,上官海飛就騎著腳踏車出門“上班”了,萬萬沒想到在金州這麼大的城市裡,恰巧還在我收破爛的日子裡,意外地遇見了上官海飛童年時的夥伴,就是她帶上官海飛第一次走進了“垃圾幫”,瞭解到了生活在金州的三大“垃圾幫派”。

在金州紅山根綠色市場附近的一個垃圾箱前,上官海飛偶遇正在揀垃圾的童年夥伴付梅,才知道她在讀完初中後,沒有考上高中,就遠嫁到黃河榆中縣農村,一雙兒女均都長大成人,女兒在金州某大學就讀中文,兒子在渭源孃家上高中,生活很是清苦,為了孩子,為了這個家,由於沒有什麼本事和技術,她和丈夫在生活被迫無奈的情況下,就走上了這條以揀拾破爛為生的路。此情此景,不禁使上官海飛回想起當年與之在一起彈弓射鳥,下河撈蝌蚪,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內心無限辛酸。

在我們閒聊了一會兒後,有點驚奇的付梅問我:“我聽說你在一家公司乾的不錯,怎麼也幹這活?”從她詫異的目光中,上官海飛發現她的眼睛還是那麼美麗,歲月的滄桑並沒有使她失去年輕時的光采。雖然自已身處困境,她還打聽著上官海飛的去向容留,這使上官海飛很感動。上官海飛隨即說:“唉!一言難盡,我原來在一家公司幹,但後來又去了一所私立學校教書,學校不容許老師私自給學校補課,我為了多掙些錢,我在今年寒假在校外給學生補課,結果被學校發現了,把我解聘了!到建築工程隊去幹活,我不想去,聽說揀垃圾很能賺錢,我就來了。”

付梅說:“這活又髒又累,你沒有幹過這活,怕你幹不了。”上官海飛說:“那你能不能帶我幹幾天?”她猶豫了一會後爽快地答應:“行!”這時,上官海飛乘機問道:“聽說揀垃圾還有什麼‘幫’?”她說:“人們所說的幫就是老鄉與老鄉之間約定俗成的一種生活圈子,在這個圈子裡面,大家都無話不說,誰有什麼困難,只要你打聲招呼,他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趕來幫忙。”“那這些幫一般都在什麼地方活動呢?”上官海飛問她。付梅說:“目前金州市內的河南人集中在五泉天橋和雁灘附近,廟攤子也有一部分,黃河的集中住在紅山根的幾個村子中,而安徽和其他地方的則在安寧和龔家灣比較多”。

熱心的她隨後對上官海飛說:“你要是真想幹,可不要隨便胡來”,就在上官海飛納悶時,她繼續說到,不能隨便抬高廢品的收購價格,不要爭搶別人已經瞄好的地盤。付梅的話後來在2月28日果然得到了應驗。

“垃圾部落”裡大多是以家庭為單位,男的撿垃圾,女的分垃圾,一家子一起賣垃圾。張田是一個另類,他從山東來金州兩年了,已經成長為一名專門回收、倒賣垃圾的“頭”了。他手下有20多人專門提供資訊和垃圾的人,全部是他老鄉,形成了以山東老鄉為主的“山東幫”。他“驕傲”地告訴我:“對一個垃圾老闆來說,下線越多,生意就做得越大。”張田今年28歲,他生意做大後,就把父母和25歲的弟弟都帶出來了。小張的父親也是他的“下線”之一,母親則負責垃圾分類。

“原油市場天天漲價,塑膠的價格卻越來越低,廢塑膠也越來越便宜,現在生意不好做,我們這一大家子一個月也只能賺兩三千元,但在村裡是‘高'收入了。”談笑間小張似乎頗有架勢。上官海飛在“垃圾村”收購了10來公斤廢紙後,準備去其他地方去收,在返回的途中,正好碰上是小張一家晌午飯時間:大雜燴伴大饃,相對其他拾荒者,小張家條件還不錯,不僅大雜燴裡放了不少肉,小張和父親中午還要喝兩盅酒。對於環境汙染問題,小張說他也覺得這裡髒了一點,所以他不讓老婆孩子來,“但也沒當地人說的這麼誇張,我們在這裡揀垃圾,住房付租金,吃喝拉撒全掏錢,他們還怪我們,就是骨子裡瞧不起我們。”

當天下午,我們在紅山根三村一家屬院門口,故意大聲喊叫“廢報紙每公斤一塊二”,不料4名和我們一樣騎腳踏車的男子立刻靠近同事,一名男子毫不客氣地厲聲說:“你是那裡來的、誰讓你滿嘴胡說的?”從口音中,我聽出來男子是河南人。上官海飛反問道:“你是哪裡來的,我收廢報與你又什麼相干呢?”說著一個胖墩墩的小個子,噴著一口濃烈的酒氣衝到我跟前就要動手,胖個子罵道:“你懂不懂規矩?你在這兒胡抬的個啥價呢?”

上官海飛發現這幫人來者不善,忙用祈求地口吻說:“這位大哥,你不要生氣,我是剛乾這個行當的。”說話間,4名男子已經連推帶搡把上官海飛堆倒在地,上官海飛連忙求饒,但他依仗人勢,狠狠的在大腿上揣了兩腳,正在這緊要關頭,一位陝西“老鄉”恰好路過這裡幫我解了圍,並乘混亂之機拉上上官海飛就跑,他邊跑邊說:“我也是受苦人,你太可憐了,走,到我家坐坐”,於是,上官海飛沒管三七二十一,就跟上他就跑……

2月28日,星期二,晴間多雲,雖然是初春的季節,但金州清晨還是寒氣逼人,上官海飛騎著腳踏車,穿梭在大街小巷繼續上官海飛的“職業”,寒風吹亂了上官海飛本來就捲曲的頭髮,兩隻手凍得發紅,沒想到今天上官海飛竟然意外的結識了“垃圾幫派”中專為收購收集價格的“資訊人”,同時,還有那個安徽張老伯的“拾荒”高見,令我想了許多……

跑了一段路後,上官海飛和陝西“好心人”漸漸放慢了腳步,望著我無精打采的臉孔,他熱情的自我介紹了他的情況:陝西人,大名趙姬,一起的老鄉戲稱他為“小雞”,來金州收荒不到一年。

上官海飛暗自想“一個才來不久的人,能知道多少其中的內幕”,不禁有些灰心。但後來“小雞”的一席談話讓我心花怒放,慶幸自已沒有及早的離開他,要不然不知道又要費多大的勁才能挖到這些“寶藏”。

那天下午,上官海飛和小雞在他家一邊喝茶一邊聊天,從小雞的口中得知,他認識一位叫老周的老漢,是河南上蔡人。老周經常在火車站、西站、西關什字、雁灘以及紅山根一帶活動,是專為各“幫派”收集價格資訊的,大家暗底裡稱老周為“資訊部長”,我心頭一震,急忙央求小雞帶我去見見老周。

小雞爽快的答應了上官海飛的請求,讓上官海飛跟他到五泉下廣場轉一圈,說不還能碰上“資訊部長”!但在廣場瞅了半天,上官海飛和小雞還是沒有發現老周的影子。上官海飛多少有些失望,但小雞說再找找,一定能找到他的,於是我們向火車站進發。

但小雞一路上卻一直沒有忘記自已的事情,邊走邊吆喝。在綠色市場向前火電公司門口,上官海飛看到一名垃圾清運工剛好拉出一車垃圾,邊喊住小雞直奔垃圾而去,不料幾名婦女搶在我們前面過去,不料小雞卻大喊不要過去,並讓上官海飛停下車。指著門口的幾名男子說,那些婦女是站在門口這些安徽人的婆娘,你若過去,他們一直不饒你,我們一般都不惹他們的。

上官海飛沒有理會小雞,繼續朝垃圾堆過去時,小雞所指過的幾名男子立即朝上官海飛衝了過來,臉色怒衝衝的。上官海飛立即站在原地,不敢挪動一步,看來小雞說的不錯。直到上官海飛和小雞重新騎上腳踏車後,幾名男子才返回去。2月28日下午3點多,當上官海飛和小雞騎著腳踏車走在火車站西路馬路上左顧右盼時,眼尖的小雞老遠一眼就看到了要找的“資訊部長”老周,順著小雞手指的方向,上官海飛看到老週一名身穿一件黃大衣的老漢,正躺在自已的\"寶座\"打盹上,老周的裝束在周圍的人群中很是顯眼。

上官海飛和小雞還沒開口,眼尖的“資訊部長”已經看見了我們,但嘴裡卻一直不停的喊叫說:“廢紙每公斤5毛到毛;銅22元到40元之間……”說話間,我們已經來到了“資訊部長”跟前,上官海飛從“資訊部長”流利而肯定的報價語言中,證實了小雞所說的資訊是真實可靠的。隨後小雞接了一個電話後說,他的妻子收好了“貨”,要他去拉,並讓上官海飛小心一點。說完就騎著他的“寶座”去接妻子了。

送走小雞後,上官海飛遞了一支香菸給老周後,聊起天來。他說他是從糧食系統退休的,上班時忙慣了,退休後呆在家裡實在無聊,想再找個工作,但年齡大了,許多單位沒有人要,所以他就和家裡人商量了一下,花150元買了一輛架子車,開始了“拾荒”生涯。在拾荒的過程中,他順便收集了一些“垃圾”的收購價格資訊,並把這些資訊無償的提供給和他一樣的所有“拾荒者”。 上官海飛說那不是吃虧了嗎?他說:“那吃啥虧?再者,我的這些資訊都是從收購老闆和一些廢舊物品處理廠的朋友中得到的,我也沒有花錢呀!”他說他的價格資訊不論是誰,來自哪裡,只要他認識的人,他都一一相告,並一傳十、十傳百迅速傳開。上官海飛說在金州“破爛王”中,既然有“幫派”,那麼有沒有“幫規”呢?“資訊部長”說“有!”

“資訊部長”說:“其實在我們這些收破爛的人當中,那個省的都有,除黃河人外,佔金州市所有‘拾荒者'30%的是我們河南人,其次是安徽人,這些所謂的‘幫'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幫',只是按地方自然組成的而已,老鄉和老鄉之間不但資訊通,心也是通的,當然如果誰在外面有了事或有個小病小災的需要幫忙,只要打個電話,大家都會來幫忙的。”上官海飛說:“那我的收購點設在五泉山,如果我去西站收,他們會干預嗎?”“息部長”說:“干預談不上,但起碼你一天基本上收不了東西,因為,在西站收購垃圾的人已經那麼多,大家天天都見,買賣雙方都混熟了,你突然出現,人家也不願和你做買賣。”

“那他們的收購價是2毛,我提高到3毛收,總能收上吧!”上官海飛說,“資訊部長”乾脆地說:“故意抬高收購價收購東西,那是萬萬行不通的,你不但收不上東西,弄不好還要捱打,因為,在同一個生意行業中,如果誰故意抬高物價,那就破壞了‘行規'。在生意場上中是最忌諱的。”

說罷他給上官海飛遞來一支香菸又說:“你剛進入這個‘行業',有些東西你還不知道,雖然我們都是收破爛的,我們是靠自已的勞動來吃飯的,決不容許偷盜同行的‘物品'和錢財,這些‘行規'雖然不是太嚴格,但決不能違規!”上官海飛正和老周聊的起勁,老周的一個拾荒朋友也湊了過來。這位老周的拾荒朋友是安徽人,姓張,由於他年已過五十有六,我就叫他張老伯。

張老伯說再過1個月,人數還會增加一兩千人,原因是拾荒也有旺淡季之分。冬春天氣冷,外出公幹的人少,易拉罐、礦泉水瓶等有價值垃圾難拾到,再說解決吃、住難,自然出來拾荒的人就少;夏秋天氣熱,拾荒者四處為家,人自然會多起來。 據張老伯分析,老年人走上拾荒之路的,除個別“閒不住”的外,多為生活所逼;而中青年則各有隱情,其中多數原是想出來打工的,但出來後因文化水平低,又無特長工作難找,或是嫌打工薪水少,活兒重,無奈之下而走上拾荒之路。突然之間,上官海飛很想跟著張老伯跑一天,體味一番其中的滋味。

經過幾天的“鍛鍊”, 上官海飛知曉了許多平日想都沒有想到過的事情:拾垃圾的人最講究垃圾的種類,不同型別的垃圾價錢不一樣,鋁罐是“垃圾之王”,最值錢,每個元;廢塑膠次之,每公斤1元;硬紙板也值錢,每公斤元。張老伯走不遠,就專揀鋁罐、礦泉水瓶、廢銅鐵之類的“上等”垃圾。張老伯說他揀了頭遍後,還有人揀二遍、三遍的。

拾不同型別的垃圾,使用的工具也不一樣,像張老伯這樣只揀“上等”垃圾的,用的是一根半米長的木棍,用來撥動垃圾箱裡的垃圾,見到可賣的東西用手撿到編織袋裡。揀二等垃圾的多為騎腳踏車的中青年,用的是一把半米來長的雙爪鐵耙子,用耙子翻動垃圾堆,見到有價值的就用耙爪鉤到腳踏車後架兩邊的編織袋裡。另一類拾荒人外出時騎的是一種小三輪車,車上放著塑膠桶,撿垃圾時戴手套,遇到殘湯剩飯或其他食品時用雙手捧到桶裡。揀垃圾有競爭,也有“職業敏感”,這使上官海飛感到很吃驚。

上官海飛在“工作”中發現,每天早上8點多鐘,市區的垃圾基本上全部被環衛工人收走,拾荒者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他們多數回到住地買點豆漿、饅頭充飢,邊吃邊談收穫,交流經驗,訴說苦樂。稍事休息至9點多鐘,把早上揀到的垃圾送到附近收購店賣掉,之後又開始新的“工作”,並一直要幹到下午三四點鐘。雖然整天忙忙碌碌,收入卻不多。據張老伯說,他的平均收入每天僅二三十元,像那些騎腳踏車揀破爛的,每天要跑遍大半個金州城,“工作”10多個小時,收入也只有五六十元,運氣好點的,一天也就是個百八十元。

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為便於相互照應,來自不同省份不同地區的拾荒者一相識便相聚在一起,形成自已的小圈子。張老伯介紹,他在金州已3年多了。談起日常生活,他攤開雙手無奈地說拾破爛收入有限,為了一日三餐,為了千里之外倚門相望的妻兒,衣食住行一切從簡。穿的大多是從垃圾桶裡揀回的,或是從地攤上買來的2元1件件的舊衣物;吃的,早上一般花1元左右的錢買點豆漿、饅頭充飢;中午一般不回“家”在外面囫圇吃點大餅了事,晚上熬點粥就鹹蘿蔔乾饅頭;睡的,是拾來的木板搭床,破氈子、棉紗為被。他說像他們這樣有避風遮雨的固定住處,在拾荒者中算是很幸福的了,許多拾荒人夜宿在橋洞、未完工的樓房裡,他們幾隻蛇皮袋套在一起,人往裡鑽,就是一個晚上。

張老伯說,一些拾荒者也會趁機“拾”走人家有價值的東西,比如堆放在牆邊屋角待賣的破鍋廢鐵、紙板塑膠等。還有冬春荒淡季,拾不到垃圾衣食無著時也會“餓虎傷人”,幹偷竊之事。但張老伯認為小偷小摸只是少數人,大多數拾荒者是好的,他們整天辛勤勞作,化廢為寶,應該得到人們的尊重。他希望當地政府關注這一特殊的社會群體,不要把他們與乞丐劃等號。此外,他希望能劃出一塊地作為拾荒者的居住區,對他們進行有效的管理,使之來者樂業,回去無憂。那麼,他的這個願望能否實現,我們拭目以待。

3月1日,星期三,晴間多雲。人一生下來,便不斷製造垃圾,上官海飛卻從來沒想過,這些垃圾將何去何從。每天清晨5時多,當整座城市還在沉睡時,居住在市區周圍四面八方的拾荒者就紛紛起床,或步行,或騎腳踏車、三輪車趕往自已的“領地”爭揀頭遍垃圾。像張老伯年紀較大視力不好,又騎不了腳踏車、三輪車的,總是在4點多就起床,帶上手電筒第一個趕到火車站東路一帶翻“箱”尋寶。 在金州市凡是有垃圾的地方,總有一群從垃圾裡淘“金”的拾荒者,他們每天從垃圾中總能用“火眼金睛”從中揀出塑膠袋、鐵釘等廢品賣給廢品收購站,以此維護自已的生存。

3月1日上午,上官海飛跟著張老伯見到了他今年剛二十出頭的老鄉小李,小李是四個月前來金州的,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兩位同鄉。他告訴上官海飛,每天他們在散發著腐臭味的垃圾裡面拾出塑膠製品和廢金屬,賣給廢品收購站,每月收入多則上千元,最少也有五六百元。

“垃圾裡有寶呀!”小李說,垃圾堆裡其實啥都有,衣服、帽子、鞋都是從垃圾中揀的,而且多得“穿都穿不完”,有些衣服沒有補丁,還是新的,比他們自家的衣服還好。垃圾裡還有糕點、水果,只要沒有異味,拾到了都是大家一同分享。偶爾他們還會拾到錢和各種證件。一位來自漢中的小夥子說:拾垃圾最難聞的是這裡的臭味,剩飯、爛菜還有魚肉等腐爛後散發的惡臭味,聞著就想吐,剛來時受不了,經過一段時間才適應,“現在坐在垃圾堆裡也能吃東西。”

老劉是一家廢品收購站的小老闆,每隔幾天就要來火車站、五泉一帶收廢舊塑膠和金屬。老劉說:城裡的垃圾養活了許許多多的拾荒者,他們將很長時間不能降解的塑膠揀出來回收利用,也有利於環境保護。

老劉還說,垃圾裡面的有機物、無機物都是寶,只是我們沒有綜合利用,白白扔在這兒,真是可惜!不過他認為,有關部門應當關注這些拾荒者,他們天天都在與垃圾和細菌打交道,而且被很多城裡人瞧不起,他們的身心健康一直受到極大威脅。老劉告訴上官海飛:“自已沒有大的願望,白天琢磨,晚上睡覺也就是替自已著想,我現在想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一個採取科學的分揀垃圾的方法,讓垃圾能得到很好的利用,同時也讓這些拾荒者能在保護好自已的情況下,更好地為城市居民服務。”

後來我們無意中聊到他們的業餘生活,這個話題可把老劉樂壞了。他說一個月前,他和四五個同行在五泉下廣場收破爛,到了中午每人一個大餅一吃,就在路邊就地鋪上塑膠編織袋,買了一副撲克開始了“揚沙子”,一位來自河南的尕小夥在揭撲克牌的時候,趁他人不注意,把3張“A”在背面用指甲餡了一個小印痕,當撲克牌發完大家壓錢時,他總是不翻牌,一個勁的在悶,而且每次以10元的倍數猛下,大家當時都沒有在意,只是一個勁的稱讚尕小夥的手氣好。結果使“參戰”另外3個山東人輸的一塌糊塗。一個多小時的大戰,尕小夥就贏了320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正當河南尕小夥為自已的小聰明沾沾自喜的時候,眼尖的山東老李發現了紙牌上的秘密,一把從尕小夥手中將撲克奪過來抽出被打上“暗號”的三張牌,當場揭穿了尕小夥的鬼把戲,並一把將尕小夥推倒在地,順手就是一個耳光,嚇的尕小夥趕緊把自已所贏的錢全部退給了“參戰”的山東人,而且還請山東人撮了一頓,才算把事情擺平。

由於外來人口雜居,垃圾村裡打架鬥毆、撬門行竊事件時有發生。來自河南省駐馬店的孫明向上官海飛講述了自已的遭遇。一年前的一個深夜,兩名小偷闖入他家,當發現沒有值錢之物可偷時,兩名竊賊用木棍狠狠擂了正在床上熟睡的他幾下,導致他當場昏迷,7歲的兒子也不幸殃及,右臉頰被劃破。他說:“現在想想都後怕,看著孩子臉上留下的傷疤,愧疚啊。”

上官海飛在繁忙的“工作”中發現,無論是當地居民還是垃圾村外來住戶,都認為附近的治安不太好,常常提心吊膽。而對警方而言,這裡一直是重點巡查地段,雖然取得了一些階段性治安成果,但是由於人員流動性大,治理難度很大。 在上官海飛在從事“工作”一週內,上官海飛發現垃圾村周圍聚集著眾多洗頭房,在市政大坡到百合園這一條街道邊,近20家洗頭房霓虹連片。河南太康人趙德坦言,他不止一次去過洗頭房,“完全為了發洩。”他說。有些人不敢去洗頭房,每當實在衝動的時候,就去衝冷水澡,寒冬臘月的都不怕。

26歲的河南小夥子丁林,獨自在異鄉生活已經3年,他常感到無聊和莫名的苦悶。曾偷窺過女廁所,結果被發現,結果是額頭掛彩,左手骨折。從那以後,丁就很剋制自已,直到有一天,一位朋友帶他去了洗頭房。“很緊張,望著那些塗著口紅穿著吊帶衫的女人,我感覺身子在顫動,一陣一陣的”丁剛說著,臉上露出失落的表情,他說,以前很厭惡搞小姐的人,沒想到自已一下子就成了那樣的角色。半天他噙著眼淚說“想上學” 。

“垃圾王”毛四平說,除了隔閡,生活條件差、小孩的教育、醫療衛生等等,都是問題。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住在星星上的你

沙洲優黃

蟲族?不,那是我雌君

秋遲言說

滅世災星拐王爺

一落

快穿之一朝翻身成為女帝

囡團

芫檀夢

夏霧亓

全職法師薪火計劃

兩條魚尾的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