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看他哭的這麼傷心,只以為是因為自已搶了他的包子才這樣的,他從懷裡摸出那個髒兮兮的包子,戀戀不捨地聞了聞,把外頭髒了的皮剝了,將坑坑窪窪的半個包子遞過去,說:\"對不起……還給你。\"

藍湛看了一眼那個包子,想到原本那包子是兄長的,然而今天兄長吃的包子卻是江家少爺請的,眼淚便流得更兇。

兄長被江晚吟用一個包子收買了,再也不喜歡自已了……

\"嗚……\"

\"對不起嘛,你別哭了,別哭了……\"小乞丐坐到他對面鍥而不捨地舉著包子送到他跟前,聲音裡也帶上了哭腔:\"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餓了……對不起,對不起……\"

藍湛拍開他的手把臉埋到膝蓋上一通猛哭,\"壞人……!\"

那小乞丐一怔,眼淚撲撲地也跟著掉了下來,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明天就去要錢,然後我買個新的賠給你……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嗚嗚,我也不想做壞事的,我不是壞人……我不是壞人……\"

兩個一般大小的孩子互相坐著哭了一陣後,都漸漸平靜了下來。藍湛面板白淨,眼圈紅紅的看著特別明顯,像只小兔子,而那小乞丐臉上的灰塵也被眼淚洗淨了大半,看著也是個十分清秀的模樣,只是臉色不好,隱有病氣。

\"你不哭了?\"小乞丐先問。

藍湛臉一紅,扭頭不理他,半天才點了點頭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他哭了這一會兒,人也冷靜下來,漸漸的意識到自已這樣一聲不響地跑出來似乎是闖了大禍,等下回去怕是要挨罰。

一想到叔父嚴厲的面孔,小藍湛忍不住又嗚嗚咽咽起來,而他的肚子也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動靜還不小,旁邊的小乞丐似乎笑了,這讓我們藍二公子本就薄的麵皮愈發滾燙,哭聲也愈加嘹亮了。

\"你是餓了?這個包子的裡面是乾淨的,你吃吧。\"小乞丐怕他嫌髒,忙又補充道:\"真的,你看,我把外面的都扔掉了,裡面還是白的。'

藍湛打著嗝看著那個白乎乎坑坑窪窪的包子,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推了回去:\"你吃吧。但是以後,切不可、嗝!再搶別人的東西了。

小乞丐羞愧地低下頭:\"嗯。對不起。\"

\"沒關係。\"小藍湛看他把包子收了回去,又去撿地上的包子皮,心下酸楚,道:\"明日,還在此處,你等我,我給你送包子吃。

\"真的?\"

\"嗯。\"

小乞丐咧嘴一笑,掰了一小塊包子塞進嘴裡慢慢嚼著:\"那,我再吃一小口應該沒事,正好肚子餓了。\"

正說著,外頭就有許多人的腳步聲傳來,小乞丐手一抖,忙起身朝廟裡跑去躲了起來。

\"阿湛,你在哪裡?\"

\"二公子,二公子你在嗎?\"

藍湛聽見了兄長的聲音,心下一鬆,淌著眼淚跑了出去,\"兄長﹣-\"

藍渙抱起朝自已跑來的弟弟,語氣中淨是失而復得的慶幸:\"阿湛,你去哪裡了……兄長如何都找不到你,可急死我了。\"

\"兄長,對不起,阿湛錯了……\"

\"叔父也急壞了,你回去以後好好認錯,知道嗎?\"

\"是……\"

藍湛走了幾步,忽然停住:糟了,他還沒問他的名字。

\"阿湛,怎麼了?\"

算了,反正明天要給他送包子來的,明日再見吧。

\"沒事,兄長,我們回去吧。\"

小乞丐躲在暗處看著他們越走越遠,悄悄鬆出一口氣,他合衣躺下,翻了個身:\"啊,糟了,忘了問他的名字了。\"

可是,萬一他反問我的名字,可怎麼辦呢?

小乞丐撓了撓頭,他有些記不清自已的名字了,只模模糊糊地記得自已的名字裡,有個'嬰'字。

算了,反正明天還會再見面的,到時候就告訴他自已叫'嬰'好了。

藍湛回到住處,果不其然被藍啟仁好一頓訓斥,待回姑蘇後再另行責罰,今日看他呵欠連天,且先放他去睡覺。

沐浴梳洗過後,藍渙把弟弟抱上床,兄弟二人面面相對,同枕而眠,藍湛抱住兄長的腰,緩緩把臉貼上了兄長的胸口默不作聲地撒嬌。

藍渙眼裡滿是藏不住的寵溺與心疼,他將弟弟摟得更緊了些,低聲道:\"快睡吧,明日就要回姑蘇了。\"

\"明日?\"

\"是啊,明日用過早膳我們便回去,怎麼了?\"

藍湛低下頭,小聲乞求:\"兄長,明日可不可以陪阿湛去個地方?\"

第二天,兄弟二人起了個大早,藍湛邁著小短腿在街上飛奔,懷裡抱著幾個熱騰騰的剛出爐的包子,藍渙跟在他身後認出了這是昨夜他藏身的地方,心中大致明白了他的用意。等到了破廟,藍湛找了一圈卻找不到那個小乞丐,他抱著包子站在空蕩蕩的廟裡,失落之情漸漸爬上了眼角眉梢。

眼見著天光大亮,再不回去便要晚了,藍渙只得柔聲安慰:\"阿湛把包子留下,等他回來以後看見了,必定知道你來找過他了。\"

\"可是,我還沒問他的名字。\"

\"……\"藍渙道:\"那你告訴他,你的名字了嗎?\"

藍湛搖了搖頭,眼淚在蓄勢待發:\"沒有。\"

藍渙親了親弟弟的額頭,從他手裡拿過包子,掃出一塊乾淨的地方放下,道:\"回去吧。\"

藍湛縱然心裡有千百個不願意,卻知道自已不能再這般任性了,否則不僅自已受罰,還會連累兄長。於是他被兄長乖乖牽走,卻仍舊是一步三回頭。

只希望那個小乞丐能早些回來,看到那些包子以後可以吃得飽飽的,不用再捱餓,若是他們日後還有機會相見,自已一定還要請他吃飯。

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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