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儒用平板發了一個朋友圈,告知本人暫時處於失聯狀態。

【手機跳海淹死了,請需要聯絡我的朋友們都暫時別聯絡我。】

可他平時沒事兒就愛發點低脂朋友圈,就連路邊上的綠化帶他都能連續發個三四條。

他們都以為張儒是在玩抽象,寥寥無幾的評論全是清一色的“哈哈哈哈”。

張儒懶得解釋,他現在渾身痠軟無力,頭還有點暈。

操,不會是感冒了吧?

他渾身溼透吹了涼風,平時又不愛鍛鍊。

按照他以往的經驗來看,這次高低也得生個不大不小,剛好能掏空他錢包的病。

還好不全是壞訊息——正好明天是週日,他就不用帶病上班了。

張儒昏昏沉沉閉上眼,卻又被一連串的訊息提示音吵醒。

才發了朋友圈說別聯絡,誰這麼沒情商,偏偏在這個時候給他發訊息?

張儒睜開一隻眼,瞟了一下平板。

面部識別瞬間解開鎖,介面還停留在社交軟體的首頁。

是祁裕連著給他發了好幾條訊息。張儒點進去看,都是關於今天在酒吧偶遇的解釋。

【那個人是我前男友,早就分手了。】

【他在這邊開了個酒吧,讓我去捧場。】

【沒想到跟你說的朋友聚會在同一個地方。】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告訴你。】

張儒頭疼得不行,沒有深入思考他為什麼要說這些話。

更大的可能是他根本就沒看懂對方發的什麼,就隨意地回覆了一個模糊不清的答案:

【嗯。】

然後他把音量設定調成靜音,安心躺下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他恍惚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張儒迷迷糊糊應了一句“幹什麼?”,可他張開嗓子卻發不出聲音。

像是被刀片喇過一樣,稍稍動一下都很痛。

看來這回生的病比他想象中還厲害一點。

“張儒,起來吃藥。”

現在張儒終於睜開眼,他知道自已在發燒,床邊上站著的這個人是來給他送藥的。

“把藥給我吧。”張儒艱難地坐起身,靠在枕頭上。

明楚只看見他挪動了好一會兒才坐起來,嘴裡嘰裡呱啦不知道在胡亂說些什麼。

雖然溝通有些障礙,但目的卻奇異地達成了一致。

吃完退燒藥,張儒又重新躺下去。

在半夢半醒的時候,他隱約感覺到有個毛茸茸的東西在他臉上掃來掃去。

張儒微微側過頭躲開,聽見了一聲貓叫。

“小龍蝦......?”

他伸手撈了一把,摸到了一團貓。

張儒感覺清醒了不少,小龍蝦見他醒過來,立刻喵喵叫著過來蹭他。

難得小龍蝦對他這麼熱情。

張儒坐起來把他抱進懷裡,忽然看到被子上零星散落的幾顆貓糧。

“好大兒,沒白養你。”張儒頓時覺得生病也值了,他摸著貓頭說,“所以你都能給我送貓糧了?為什麼不能出去上班?”

小龍蝦懶得回應,盡職盡責做一個毛絨暖手寶。

張儒自言自語好一會兒,才恍然發覺一個問題。

為了防止貓毛亂飄,小龍蝦平時都待在陽光房裡。偶爾在取得明楚的同意之後,可以在客廳裡玩耍。

那他是怎麼開啟房間門進來的?

張儒環視一週,看見床邊櫃子上放著一個水杯和一板藥片。

幾分鐘後,他換了一身衣服,又披了一件厚外套,踩著拖鞋出了門。

他打算去廚房給自已弄點吃的。

也不知道他的老闆有沒有吃飯?如果要做兩份的話,那明楚就得跟著他一起吃清湯寡水的飯菜。

但明楚肯定不喜歡吃這些色香味棄權的東西。

他正糾結著做幾份,聽見背後傳來沉悶的腳步聲。

“老闆你想吃什麼?”張儒轉身說。

明楚手裡提著外賣,兩人沉默地對視片刻。

張儒打破寂靜,說:“挺好的哈哈,我做一份就夠了。”

他果然是腦子燒壞了,還在這兒糾結了半天……他老闆又不是傻子,餓了當然會自已點外賣。

“有你的份。”明楚說,“出來吃飯吧。”

張儒沒想到還有他的份,而且點的菜都特別清淡。

很明顯,這是特地為他點的病號餐。

但明楚突然對他這麼好,反而讓他覺得很怪異。

“老闆,要不你扣我點工資吧。”

張儒覺得自已可能是個潛在的受虐狂,或者是被害妄想症,無法坦然接受突如其來的關懷。

明楚說:“不用,等你好了無償加班就行。”

張儒:“......哦。”

心裡莫名舒服多了。

除了清粥小菜,明楚還買了一個小蛋糕,上面插著一根沒點燃的蠟燭。

張儒幾乎沒見過他吃甜品。

“今天誰生日嗎?”張儒問,“為什麼不點蠟燭?”

明楚把蠟燭取下來丟掉,說:“走個過場。”

張儒忽然聯想到什麼,問:“今天是你生日?”

明楚淡淡地“嗯”了一聲,偏頭問他:“你想吃蛋糕嗎?”

張儒沉默片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的老闆看上去一點都不在意自已的生日……甚至連關注的重點都放在了他是不是想吃蛋糕上。

就在他深思的時候,明楚已經把蛋糕切開,裝了一塊放到張儒面前。

“生日快樂。”張儒第一次把這句話說得那麼小心翼翼,他總覺得這裡面似乎有什麼秘密,“禮物之後給你補上,或者一會兒我們一起出去,給你挑禮物。”

明楚有點意外:“你要給我送生日禮物?”

張儒點點頭,說:“賄賂上級的正經途徑,我當然不會錯過。”

明楚笑了一聲,問:“你打算拿什麼賄賂我?”

金錢賄賂的話,張儒可掏不出來。

“還沒想好。”張儒說,“不過我會盡量讓你滿意的。”

送禮物要投其所好,但明楚的愛好似乎只有加班……如果買一份他不喜歡的禮物送給他,也沒什麼意義。

說到底還是張儒對他了解太少,每個人多多少少應該都有那麼一些不為人知的愛好。

“我確實有個想要的禮物。”明楚突然說。

張儒想了想,問:“不會昂貴到讓我傾家蕩產吧?”

明楚故意不告訴他,一臉神秘地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們吃完午飯就收拾好出了門,張儒先去買了個新手機,然後跟著明楚一路奔波來到荒郊野外。

張儒心裡咯噔一下,腦海裡閃過無數個“殺人拋屍”的刑事案件。

“等、等一下。”張儒停下腳步,嚥了咽口水,“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明楚在路上買了一束百合花,又帶他輾轉到這麼偏遠的地方來。

像是某些電影裡的變態殺人狂的獨特愛好。

明楚轉過頭看著他,說:“墓地。”

儘管張儒心裡有點發毛,卻還是跟在明楚後面進了墓園。

墓園裡的每個墓碑都鋥亮無比,應當是有專門的清潔人員。

一般來說,能買到這種檔次的墓地,都非富即貴。

張儒猜測,明楚也許是來看望他的某位親人。

事實證明,他的猜想是正確的。

他們在一塊墓碑面前停下。這塊墓碑與別的墓碑不同,它上面沒有照片也沒有文字,看不出逝者的身份。

明楚把那束百合花和那些白菊放在一起,望著墓碑喊了一聲:“媽。”

他來履行約定,把喜歡的人帶給媽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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