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月老廟本就建在半山腰上,此山臨海,名為“雲雨山”,若能攀爬到山頂,往西邊望去,便能望見蓮花縣由盛水塘和濟雲塘兩大塘口包攬的諸多港頭和埠口。

這雲雨山山路陡峭,植被眾多,又多有毒蟲猛獸出沒,當初為了修建這廟以及開闢這條山路,花費了不少人力、物力。

據說,曾發生過猛虎襲人事件,還咬死過兩個當時幹活的工匠。

為了除虎官府張貼告示,公佈高額賞銀,幾日過去,卻遲遲無人敢揭榜。

那時,石老爹、紀塘主、許幫主還都是楞頭小子,三個人還都不是什麼塘主和幫主,他們仨膽子大得很,又都是一腔熱血,平時就經常在一起為村民做一些熱心腸的事情,。

見無人揭榜,他們三人決定大半夜結伴去打虎。

石老爹套著虎皮裝成老虎,紀塘主、許幫主二人守在暗處,為了引出石老爹還要不斷假裝虎叫。

石老爹叫了半天,都不見老虎出來。紀塘主說石老爹叫錯了,“一山不容二虎,除非公和母”,傷人的應該是隻公老虎,石老爹要學母老虎叫才能把公的引出來。

後來,三人如願打死了那隻老虎,剝了虎皮,獻給當時的縣令大人,那張虎皮如今還掛在縣令內宅的書房裡,用來紀念官民一心。

當時,確實官民一片歡騰,只不過石老爹落下了“母老虎”的黑歷史。這事常被紀海濤在石、紀、許三人的酒局三個老哥們的酒局上,喝到上頭的時候,拿來當對付石老爹的殺手鐧。

如今,順著山路上的石階往上走,石水鳳被窸窸窣窣作響的樹葉勾起來石老爹的那段“光榮事蹟”,總有種與年輕時的老爹在對話的感覺。

“我爹是打虎大英雄!我爹是最棒的!”自她懂事起,她就常把這話掛在嘴邊,引得小夥伴們一陣讚歎。

只有那個傻狍子紀雲帆在一旁指著她哈哈大笑:“我爹說了!你爹是母老虎!”

石水鳳氣得上前就把紀雲帆給按在地上騎,“你爹才是母老虎!我說了!我爹是打虎英雄!”

後來,石老爹好不容易將石水鳳從紀雲帆身上給扯下來,讓石水鳳以後不要因為這個跟別人吵嘴打架,石老爹把紀雲帆扶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土,塞給他一隻雞大腿,笑著說,“雲帆啊,叔告訴你,咱們家的‘母老虎’那是你嬸子,才不是我哩!”

自那以後,紀雲帆不再說石老爹是“母老虎”,而是開始向人傳話說石嬸子是“母老虎”。那之後,石水鳳見一次打一次,把紀雲帆揍得鼻青眼腫。很長時間,倆人見面都不說話,但紀雲帆從此在心裡頭認定,石水鳳將來一定是隻“母老虎”。

不過,她娘確實是個“母老虎”。

孃親的五官在她記憶裡已經有些模糊了,家中幾個姐妹,大姐眉眼長得像爹,小弟的眉眼像娘,只有二姐不論哪裡都像極了孃的長相,唯有她,既不像爹,也不像娘。

在石水鳳小的時候,常有鄰居七嘴八舌地說她是撿來的,每次,一聽見有這種話,娘就一手舉著院子裡的掃帚,一手指著人家鼻子罵,對方若敢再冒一句屁話,她一掃帚就拍過去,拍他個滿地喊娘。

她的娘像極了“母老虎”,可是她愛這個“母老虎”一樣的孃親。

很愛,很愛。是娘給了她一切。

可惜,娘生了弟弟之後身體每況愈下,在弟弟五歲那年,就病死了。

這之後,每當石水鳳思念孃親,就只能在二姐石水嵐身上找影子。石水嵐的身段樣貌,都太像娘了。

想到這裡,石水鳳攙著石水嵐的手,又用力了幾分。

石水嵐好似感應到了什麼,轉過頭,溫柔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雙眼眯成了兩彎月牙。

走了一會兒,便見到了月老廟的偏門。

硃紅色的門板上打著黃銅鉚釘,在陽光下反射刺眼的光。大門兩旁各有兩尊神獸,威嚴肅穆。

不遠處,一棵大榕樹上飄滿了紅絲帶,駐足細看,隱約能看見絲帶上紅絲帶的兩個末端各栓著一個桃木小鎖。

據說那些絲帶是廟會上上香許願,後來還原的女子或男子栓上去的,每一條絲帶代表一對有情人,絲帶上寫著二人姓名和一些吉祥話,兩頭的小鎖代表鎖定今生,此心不渝。

一陣山風掠過,那些小桃木鎖相互碰撞,發出的響聲清脆悅耳,卻敲得石水嵐的心亂七八糟起來。

剛剛的那位公子會不會來?還能見到他嗎?

石水鳳並未發現她二姐的心煩,心思全在旁邊的亭子裡,等待著的幾位貴客。

帶石水嵐上來的那位管事,率先幾步走過過去,與那邊的管事詢問:“兄弟,這是怎麼回事了?怎麼人都在這裡不進去呢?”

另一個管事道:“才剛是要請這幾位貴客進去的,但誰知,前方突然來人通知,說是有‘大貴客’,這不連市舶使劉大人都來親自陪同!風主事根本夠不上身份!”

“呀!市舶使劉大人親自陪同?那這位貴客可想而知是什麼身份的貴客?”

“這咱們可不敢亂說,總之,這幾天有的咱們忙活的。”那管事忙收住了嘴,又朝那偏門的方向望了望。

“待會兒咱們等人坐上轎子,走遠了,再過去。別礙了貴人的眼。”

“哎,那我知道,還不是老規矩麼!”

石水鳳假裝無事看那邊景色,偷聽著倆管事的對話。

那管事交流完了,過來叫石水鳳姐妹不要急,稍等等。

石水嵐被丫鬟攙扶著在亭子的座位上坐下,見對面坐著幾位小姐,因為都戴著面紗,不是相熟的人,也都認不出誰是誰,所以,也就都這麼幹坐著,不必刻意找話題。

石水鳳卻對那廟門內的“大貴人”起了好奇,她雙眼不離地張望著,心裡犯嘀咕。

管事走過來,提醒道:“石二小姐,三小姐,待會兒,可記著進去後,不要亂問,犯了貴人的忌諱,倒壞了事。今日所見,也不要與外人講。”

石水鳳立即瞭然,笑道:“瞧這位大哥說的,我們姐妹今日來月老廟上香,只看見月老,沒見到什麼別的。”

管事地一笑,豎起大拇哥,“就知道石三小姐聰慧過人!今日必能讓月老顯靈,兩位小姐都覓得貴婿!”

正說話間,那頭的偏門已經開啟,亭子裡所有人都好奇地應聲望去。

只見從那門內,先是走出一隊市舶使劉大人的親衛,然後由市舶使劉大人陪同著走出來一位二十歲上下年輕男子,男子周遭都跟著全身戒備,鎧甲在身的護衛。

眾人所在亭子雖與那偏門有一段距離,大家都看不清楚男子的五官,但仍能感受到那男子的氣度不凡,他步履、身形,舉手投足都透露著一種天然的貴氣,劉大人亦步亦趨,恭敬地相陪伴,待年輕男子上了馬車,他才轉身登上後面的馬車。

亭子裡的眾人一直盯著,直到那馬車隊伍走得沒了影子,這才意識到,一直憋著氣息。

石水嵐拉著石水鳳小聲感嘆:“那若是位王爺、侯爺,都不為過吧!”

石水鳳搖搖頭:“現今的王爺、侯爺據說都沒這麼年輕的,不過這人倒是有一股皇親貴胄的氣質。管他呢!走,咱們進去上香。”

說著,亭子裡的人都有管事地往月老廟的偏門裡引。

石水嵐取了香,也硬塞給石水鳳一份,原本石水鳳就是來陪同的,無心選婿,可她二姐說,既然來都來了,不能走空,倆人若有一個能得月老垂青,拉一條紅線,那也是不白來。

石水鳳受不住她二姐在她耳旁叨叨叨,耽擱後面等待上香的人也不好。她只好利索地跟著上了香,心裡許什麼呢?就祝自已快點能得個好姐夫,快點把她二姐帶走吧!

眾人上過香,由管事地領入一偏廳,用些茶點,小坐休息,再看看這月老廟會的佈局圖紙,決定先去哪個會場。

石水嵐湯水吃多了,這會兒又喝了茶,想去解手,便由丫鬟帶著去解手。

石水鳳百無聊賴地決定到處走走,轉悠到偏廳後側的花園裡,聽見有女子吵架的聲音,便循聲躲在樹後看戲。

花壇邊,三女子與一位白衣女子對立站著。

這時,三女中間的那位紅衣女子,語氣兇巴巴地正指著對面白衣女說著什麼。

這場景未免也太熟悉了吧。

以多勝少?仗勢欺人?

石水鳳在一旁猜想,一邊豎著耳朵聽。

“這位小姐,你說,我的丫鬟偷了你的‘丹鳳朝陽錦’繡的帕子?你確定?”白衣女的聲音好似冰山融化成泉溪,流入蜿蜒山澗。

聽得人心脾沁涼而通透。石水鳳驟然就感覺不燥熱了,清涼得很。

再看那白衣女身形窈窕,身上穿著的裙衫素白,卻並不寡淡,尤其她現在身在樹蔭底下,那素色裙衫居然泛著波光粼粼,令整個人都籠罩著一種氤氳纖巧的仙女氣息。

這個白衣女子。。。。。。

怎麼有點眼熟?

石水鳳腦子裡在搜尋著白衣女子的身份,對面那位紅衣女子已然開啟公鴨嗓聒噪起來。

“對呀!人人都知道,你們清雲縣織不出‘朝陽錦’!想買也買不到!你這賤婢居然大膽包天偷東西!清雲縣的下人都這般不受管教嗎?”

紅衣女子的話這才讓石水鳳注意到,在他們之間的地上還跪著一個小丫鬟。

小丫鬟看樣子不過總角的年紀,左臉臉頰上有一個嫣紅色的手掌印,應該是剛剛被人抽了一耳光,又被硬拉著跪在地上。

白衣女子溫和地看向小丫鬟:“墜兒,她說的可是真的?”

小丫鬟雖被打得臉腫了,還被強迫跪下來,聽見自家小姐在問她話,就立即梗直了脖子,雙眼滿是不忿:“回小姐,她說的每個字都不是實情!她在放屁!”

石水鳳聽言,噗嗤地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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