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看著黃豁，他有些拿不準黃元到底是真不想回歸安陸，還是欲擒故縱，可是黃豁這個小孩子滿臉的真誠，他著實看不出來。
“你們兄弟真想好了，一旦做了這個決定，再想反悔，可就難了？”
黃豁一臉疑惑地看著蔡瑁，有些不解道：“姑夫，這有什麼可反悔的，兄長告訴我們，要先大家，後小家，所有人不都是要這麼做的嗎？”
蔡瑁一時語塞，倒是不好再說什麼。
黃豁又和黃氏、蔡瑁聊了一會，便以拜見蔡瑁之母的名義離開，給了蔡瑁、來敏交談的空間。
蔡瑁看著年不過十二，如此懂事的黃豁，嘖嘖稱奇。
“豁子雖年少，卻是老成。”
一旁的來敏聽了笑道：“德珪，你誇豁子老成，那是沒見到他的長兄元子，那才是一個天生的長者。”
蔡瑁上一次見黃元乃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所以並不瞭解黃元的情況。而黃元做的大事因為時間太短，並未從蜀中傳來。
於是來敏再次化身說書人，將黃元的事蹟一一述於蔡瑁。
蔡瑁聽後，也是倒吸涼氣，十七歲的少年，將益州上下玩弄於股掌之中，真是天生之人啊。
“不瞞德珪，在我看來，荊州年輕一代，沒有人能比得上元子的，這樣的人，壓不住。”
蔡瑁有些不解來敏之意，難道還想讓自已幫黃元復興江夏黃氏。
“我和元子深談過，他告訴我，他其實並不想出仕劉表，而是想出仕許昌朝廷。這次回來，哪怕不得已在荊州為官，也不會待長。”
“來公，瑁不解其意。”
蔡瑁並不想跟來敏彎彎繞繞，因為今日是來敏求他，而非他求來敏。
“德珪，我直言吧，你覺得劉使君割據荊州，能夠一統天下，稱王稱帝嗎？”
蔡瑁搖搖頭，所有人都很清楚，荊州、揚州、益州這種地方，亂世可割據一方，可是若是想依靠這種邊角之地統一天下，乃是痴心妄想。逐鹿中原，已經把爭天下說得明明白白，爭天下爭的是中原，得中原者得天下。
“那你覺得，一旦朝廷重掌荊州，你和蒯異度能夠在新朝成為核心嗎？”
蔡瑁又搖搖頭。
他和蒯越等人身上已經完全打上劉表的標籤，除非劉表稱帝，否則他們絕對成不了新朝的核心。
“元子是要爭這個核心的，整個荊州，也唯有他可以憑藉昔日江夏黃氏的名頭去爭一爭。蔡氏、蒯氏、龐氏，在荊州或許首屈一指，可是跟中原大族相比，不過是牛尾也。
德珪，目光須放長遠一些。
元子若成，難道於我荊州世家有害；他若不成，又與我荊州世家何干？沒人讓德珪鼎力相助，不過是舉手之勞。”
蔡瑁還真的有些讓來敏說動，可他很快反應過來，來敏之言，不過是空談，什麼也保證不了。
“來公，未來之事我從不敢說，我以為無論是做人做事，還是得先顧忌當下。”
“德珪既然談當下，那我們便說當下。袁紹牧冀州，夫人劉氏出於河間；劉璋牧益州，妻子乃益州貴女；劉備牧徐州，娶了糜竺之妹。可劉使君牧荊州，無論是他本人，還是其長子、女兒，俱不與我荊州聯姻，如此可否？”
蔡瑁沉默了。
諸侯和地方大族聯姻，乃是一個潛規則，可是劉表、劉琦的妻子俱不是荊州人，哪怕劉表的女婿，也是兗州人王覬。
蔡瑁也很不滿，可到底沒有辦法。
“來公何意？”
“若是德珪有什麼意願，元子皆會全力相助。”
“劉使君，劉琦，皆是有妻。”
來敏笑道：“若是德珪願意，難道還無辦法？”
蔡瑁還想說什麼，來敏不再提此事。在來敏看來，只要蔡瑁有這個念頭，為達成這個目的，他便只能在某些事上妥協。
“這次前來，元子讓我帶來一物，作為送給德珪的禮物。我這年紀大了，匆匆而來，竟然忘了拿來，德珪勿怪，我回去便給你送來。”
蔡瑁不知來敏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來敏自顧自的說道：“這一次，元子託我給你帶來的，乃是《歐陽尚書》。”
蔡瑁聽後，頗為驚愕。
“《歐陽尚書》？元子如何願意？”
“元子說，你們是一家人，蔡家興旺，他也與有榮焉，又何惜一書。”
蔡瑁一時倒是不知如何接了。
······
雙方一直談到月上中天，來敏和黃豁才離開。
來敏走後，蔡瑁也和堂弟蔡瓚、蔡琰（同名同姓，不是蔡文姬）商議起此事。
對於黃元回荊州之事，蔡瓚是堅決反對。
“兄長，此子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膽量、氣度，若是回到荊州，誰能壓得住。而且此人為龐氏之甥，定然更親近龐氏，若助龐氏，龐氏只怕就越過我蔡氏了。”
蔡琰卻是不以為然。
“哪怕此子不回荊州，這種人物，難道咱們就能壓得住？此子如江中金鱗，一遇風雲，便可化龍，哪怕不能為用，亦不可與之交惡。
此子不回安陸，擺明了不在乎黃氏宗親，只會為自已謀劃。他連黃氏都不會幫，如何會幫龐氏。
我倒是覺得，只要兄長以利驅之，必可為我所用。”
兄弟二人爭執不下，這時蔡瑁問道：“你們覺得，來敏說的，黃元並不想投奔劉表，而是想投奔許昌朝廷，此事有幾分真假。”
“只怕真是如此？”
蔡瑁看向蔡琰。
蔡琰道：“若是黃元只想依附一方諸侯，留在益州便是，他與劉璋乃是姻親，又安居數年，雖不能顯達，但至少衣食無憂。今他一孤子，離開益州，只怕有大圖謀，而他又不回宗族，所謀者，當不在荊州。
他是黃太尉之孫，用不了多久，又會因為孝行名揚天下，若投曹操，可至兩千石，甚至公卿之位，難道在荊州，劉景升有太守之位給他？”
蔡瑁點點頭，若是黃元真的不會留在荊州，那他倒是要好好斟酌一下此事了，而且還有《歐陽尚書》，他垂涎許久，蔡家若得此書，才是真的長長久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