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風和雪都很大。沈之航用糟糕的天氣當藉口拒絕了勞莊讓他今天去工作室和同事一起開會的提議。

“能有多大的雪啊?我看路上的打工人挺多的啊。”勞莊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眼看快到了年關,他要拉著沈之航一起把明年的一些重要工作梳理出來,讓整個工作室的同事都做到心中有數。

“當老闆不就是為了肆意妄為的嗎?”沈之航用食指挑開了夢幻簾的一葉,“雪確實太大了,你們如果沒到辦公室,要不今天就都居家工作吧。”

遇上這麼體貼的老闆,勞莊無言以對。

“我說真的。”沈之航靠在窗邊懶懶散散地強調,“居家吧,別折騰大家了,咱們工作室也就這麼十多個人,別搞那一套。”

勞莊眼看著自己乘坐的電梯已經快到辦公室所在的樓層,有點悔不當初:“你一個人在家也無聊,不如來辦公室,等開完會我們一起聚餐打邊爐。”

“不來。”他堅持著原則,“今天家裡好多事兒呢。”

勞莊不信:“你家裡能有什麼事兒?”

“比如掃雪,比如叫物業來看看暖氣為什麼不夠熱。”

勞莊第一百零八次想要把沈之航租的那個老舊的別墅給推平了。

聽電話那頭沒了聲音,沈之航說:“就這樣,掛了啊。”

宇宙選秀局的節目還還沒錄完,過幾天他就要投身到好幾家電視臺的跨年音樂會的彩排工作中,再過一週他還要列席幾家影視製作公司的年終總結會議。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天假期,他才不要去公司跟勞莊他們過什麼工作排期會議。

他用勁拉了一下夢幻簾的拉桿,去掉了這層似說還休的遮擋,窗外的鵝毛大雪幾乎快飄到了他的眼前。

沈之航沒騙勞莊,他是真的計劃要自己除雪。簡單喝了一口熱茶以後,沈之航從廚房回到二樓的衣帽間,穿上之前為了去戶外徒步買的一身行頭,又在工具間裡拿出一把很少有機會上工的鏟子,神清氣爽地走出了家門。

大雪簌簌而下,他在冷帽外罩著頭戴式耳機聽聖誕曲風的爵士音樂,一把一把地剷下去,一抨一抨鬆軟乾淨的新雪被抬起來再撒到他身後的小花園裡。沈之航珍惜這樣簡單純粹的體力勞動時間,直到上半身已經微微出了些汗,物業打來的電話掐斷了耳機中的音樂才停下。

沈之航利落地把雪鏟插進前花園被清理的雪堆上,用牙扯下一隻手套,再從褲兜裡拿出手機來:“你好。”

“沈先生,我們這會兒過來幫您看暖氣方便嗎?”

“方便,來吧。”

供暖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沈之航一直覺得今年家裡不是很暖和,小時工阿姨也跟他說過幾次。但前些日子他通告繁忙,多數時候是直接在通告地附近開個酒店房間就休息了,直到這幾天工作閒下來回家住了才發現是真的很冷,就連面積最小的房間也只有十三度,客廳和臥室的溫度就更低了。

物業管家領著工人來了以後先在樓上樓下轉了一圈,脫下手套之後貼了貼客廳的牆暖片:“沈先生家的溫度的確比其他家低了不少啊。”

沈之航隨口接了一句:“小區也有其他家暖氣有問題?”

物業管家點頭:“前兩天B區也有一家說不熱,不過他家溫度還是比您家高多了,這幾天您辛苦了啊。”

“沒事,前幾天我也不在。”沈之航轉身走到廚房的西式島臺上將養身壺裡一直溫著的紅棗枸杞茶倒了兩杯出來遞給管家和工人,“家裡涼,二位暖暖手。”

管家接下了,工人擺擺手:“沈先生您客氣,我先看看暖氣。”他蹲下來看了看暖氣片,“供暖後放過水嗎?”

沈之航迷茫地搖了搖頭:“可能阿姨放過,不清楚。”

問題倒是很好解決,工人預想的那些複雜問題都不存在,只是開啟排氣閥讓堵塞的空氣出去了一會兒,再一摸暖氣片,就熱多了,甚至有些燙手。

“就這樣?”他到底是南方人,對這些北方人的居家常識很是新奇,“還勞煩你們跑一趟,抱歉啊。”

管家聽他這麼說,更客氣了:“哪有的事,幫大家解決問題本就是我們的職責。”

工人很仔細,又上樓去檢查了其他房間裡的暖氣片溫度才放心:“有問題您再聯絡我們。”

時間晃眼就到了中午,沈之航一邊送他們出門,一邊在玄關處換鞋。“沈先生,送到這裡就可以啦!”管家連忙推辭。

“不是特意送你們,我到小區門口買點東西。”他伸手從衣帽架上取下另一頂棒球帽,又取下了羽絨服套上。

就這麼巧,走到向家附近轉角的時候,工人跟管家說:“要不今天下午咱抽空再去一趟,免得到了晚上暖氣又涼了。”

沈之航順著他們眼神的方向看過去,淡淡地問:“是向先生家暖氣也有問題嗎?”

管家不疑有他:“可不是嘛,向先生和向太太年紀大了,總是要更怕冷一些。”

更巧的是,還沒走過B區的範圍,向章鴻那輛寶馬M4迎面咆哮而來,這陰沉的天和差勁的能見度一點也沒有影響他的車速。

管家嘶了一口氣,內心的吐槽和擔憂卻不好當著沈之航的面表達。

“開太快了吧,小區裡不是規定了限速30嗎。”沈之航的語氣仍然淡淡的,仔細分辨不難發現,語氣比方才在家裡的時候冷漠了不少。

管家尷尬地笑:“有時候業主的親朋好友來了,咱們也說不好。”

沈之航越來越清楚地知道,他出面幫忙的不過是一個扶不起來的阿斗。

麥導那部戲的拍攝地設在青島,如果不是最大的出資人沈之航開口說和,他是絕對不能在電影即將殺青的這個階段抽出一天時間回北京來吃這頓賠罪飯的。沈之航把提前梳理好的一些條件透過邢天一的嘴透露給向章鴻,卻沒想到向章鴻仍然能做出在飯桌上談條件的行為。

沈之航籌的局,他到的最早,緊接著向章鴻也到了,進門後第一句話便是:“之航,你可得看在咱都是天一兄弟的份上幫我多說說話。”

沈之航將茶盞往餐桌布上一擱,上身往椅背上一靠:“看在天一的面子上,我記得我已經幫你美言過了。”

向章鴻笑得鼻子都皺到了一起:“是是是。我知道,如果沒有你幫忙引薦,麥導不一定能願意讓我們這個資質的攝影工作室加入評選,那這不是落雨天還背棉花,被趕上了了。真的,還得你多幫忙。”說罷向章鴻雙手合十向他作了作揖。

沈之航不自覺把身體又往後仰了仰。

“麥導今天是專程為了你這個事兒回來的。”沈之航卻不得不提點,“為了你的攝影工作室以後還能接到新的電影專案,該說該做的,都按照天一告訴你的來。”

向章鴻當時點頭猶如雞啄米,卻不料,飯吃到一半的時候,他又出了一招:蹬鼻子上臉。趁著麥導和顏悅色給臺階下的時候,毫不謙虛地開口:“我們也是事業剛起步,您看在這個關係上,能看看這賠償金,能再少點嗎?”

麥導的眉眼和嘴角瞬間就垮了下來,沉默地看向右手邊的沈之航:“之航,你說呢?”

講到底,他是拿導演這個位置的勞務費和票房的抽成,而更大部分的盈利還是會進入投資方的口袋。

沈之航今晚一支菸還沒有抽過,只是將手中皮質的煙盒一角,一下、一下地點在餐桌布上。

“我說啊。”他看著向章鴻,“我說啊。”

向章鴻以更燦爛的笑容看向沈之航,滿臉寫滿了期待——一張和向久恩求人時截然不同的臉。

“我說,還是得照合同約定的百分比來執行。”沈之航的音色黯得比北京的戶外溫度還要低,旋即又笑,笑得比向章鴻還要燦爛,“向總,您想啊,您還得在圈裡玩呢,這連錯誤的後果都承擔不了,別人聽了豈不是笑話?”

“我想,向總肯定是不樂意給人家背後笑話的,是吧?”

三人在餐廳大門分手的時候,沈之航從車的後視鏡看到向章鴻咬牙切齒的一張臉——真是多一分鐘都不願意演啊。

向章鴻開車在小區裡從沈之航的耳邊轟隆而過,引得他不由地回過頭多看了兩眼,看著黑色的寶馬車在不遠處急剎在一家小院的門口,看見一位穿著奶咖色居家羽絨馬甲的中年女人小碎步地跑著出來迎著向章鴻回了家。

而此時此刻,向家唯一的女兒在哪裡呢?沈之航轉過頭來,帶著不自知的臭臉面具繼續朝著便利店的方向走。向家唯一的女兒正在雲南的山間,以幾乎赤手空拳的狀態獨自一人面對著劇組上下形形色色等著看她笑話的人。

鵝毛大雪片刻不停。不過是去了趟便利店的功夫,沈之航沒戴手套的手就凍得發紅,連指紋識別開鎖都比平時多花了些時間,可進屋之後暖和的空氣撲面而來,融化了他從頭到腳一身的風雪。

不過是請工人來排了排堵塞的空氣,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屋裡竟然暖和得猶如春天。

沈之航脫下羽絨外套,就地在玄關的換鞋凳上坐下,從衣兜裡摸出手機來給向久恩發微信。

【沈之航:德欽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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