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霜清塞了個籃球在盤開新手上,站在盤開新前面彎著腰一副要阻攔的樣子,說:“來過我!”

盤開新手裡捧著籃球,望著一臉認真的邵霜清,將手裡的球輕輕丟在了一邊,咚一聲籃球滾到了右側的圍欄上。

其實那個時候,盤開新的性子就能窺見一斑,不想做的事誰也逼不了。

盤開新真的是有些累了,說:“沒精力,明天還要上班,我先走了。”說完頭也不回走出了籃球場,很快就隱入了夜色。

那是他們第一見,甚至都不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

後面很長一段時間盤開新下班,都能看到他一個人穿著短袖在那裡打籃球,真的很耀眼,那籃球場像個舞臺一樣,邵霜清就舞臺上唯一一個,明亮的能吸引所有目光的明星。

盤開新經常望著他發呆,倒也沒有想什麼,只是單純的覺得好看,誰不喜歡這樣發著光的邵霜清呢。

那之後他們心照不宣,誰也不打擾誰,盤開新下班就泡碗麵蹲在外面看著邵霜清打籃球,吃完了又顧自回宿舍,從來不上前說話,眼神偶爾對上,他也不避,反而看著邵霜清手上動作不停,又叉了口面在嘴裡。好像邵霜清打籃球是他每晚下飯必看的電視節目一樣。

這裡的冬天是不比其他地方寒冷,但現在已過十二月中旬,穿短袖短褲說不冷那都是騙人的。

可這些關盤開新什麼事,那天他照例去便利店買了碗泡麵,準備回宿舍去,路過籃球場的時候,用餘光瞥了眼,沒看到人。

盤開新扭頭過去,才發現人蹲在一邊,手裡拿著智慧手機像是在接電話。

這時候智慧手機已經普及好幾年了,盤開新是見過的,他家窮,到現在也還只是臺翻蓋的按鍵手機。

隔得有些遠,聽不清在說什麼,盤開新看著邵霜清好像是挺無所謂的樣子,大機率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盤開新正準備走呢,就聽見邵霜清說:“偷看什麼呢?躲那麼遠。”

從前看邵霜清打籃球,他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地看,這回難得瞄了眼就被他逮到了。

被發現了盤開新也沒覺得的尷尬,一副我就問問的神情說:“是你家裡人打給你的嗎?”

邵霜清被他這一問給問住了像是沒想到盤開新會問這個一樣。

“是啊,”邵霜清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催我回去呢。”

“哦。”

“......”

盤開新真的只是問問,沒有真的想從邵霜清這裡問出什麼。

“沒了?”

“嗯。”

“你站那裡半天就為了問這個?”

邵霜清這話說的,就像什麼盤開新站那裡這麼久,有什麼圖謀一樣。

“你好像什麼問題特別想讓我問?”

得了,這反倒是邵霜清想要他問了。

“......”

“算了,”邵霜清看著盤開新手裡那碗麵說:“你這面能分我一半嗎?我看你天天吃,給我都看饞了。”

“......便利店就在那。”盤開新不吃他那一套。

“沒錢,我吃不起。”邵霜清今天賴定他了,免費看了那麼多場籃球,他今天怎麼也得回點本。

盤開新說不過他,沒辦法把自己這碗給了邵霜清,又去便利店重新泡了一碗。

這不用回宿舍了,倆人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蹲著,就這麼把面嗦完了。

“我以為你不怕冷的”盤開新難得主動開口說話。

“我以為你是真窮,沒成想還能給別人買的起一碗麵。”

被說中了盤開新也不生氣,說話的語氣裡反而帶了點笑:“真窮,要是那天發達了不要忘了我請你吃過一碗泡麵。”

或許別人這麼說都是開玩笑的,但是邵霜清覺得盤開新是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記著這碗的情還他點什麼。

邵霜清沒接他這茬:“看著你還小,到這來打寒假工的嗎?”

話是這麼說,可現在離放寒假至少還有半個多月呢。

盤開新也不回他的話轉而問到:“你呢?你在這又是來做什麼的?”盤開新看著邵霜清這樣說:“看你一天天這生龍活虎的,也不像個打工的人。”

邵霜清笑了:“你到是學聰明瞭。”

倆人不過是幾面之緣,今天之前連話都沒說過幾句,點到為止誰也不正面回答誰的問題。

好像是盤開新猜錯了,那通電話之後,他很久都沒有,再在下班的時候,見到邵霜清在那個籃球場打過籃球。

習慣真的是件很恐怖的事,明明知道那裡已經不會有人在打籃球了,盤開新還是每天都會泡一碗麵,蹲著在籃球場外看著籃球場吃完再回到宿舍去。

這樣舉動其實是有點詭異的,那天他蹲在外面嗦面,背後突然有一隻手拍了下他的肩,盤開新回頭,原來是車間的阿姨。

“開新,”阿姨朝著盤開新剛剛看的方向看過去,納悶道:“你看什麼呢?”那籃球場上什麼都沒有。

“啊,沒看什麼。”盤開新敷衍道。

“是嗎?我剛剛老遠就看見你,吃一口面抬頭看一眼的,還以為有什麼東西呢。”

盤開新附和說:“沒有,沒有。”多一個字盤開新都沒說。

“哦好,那吃完早點回去外邊還是有點冷的。”不知道這關心是真是假沒人願意去猜,“好,您也早點回去。”盤開新揶揄道。

這種下意識的舉動,就連盤開新自己也沒弄明白是為什麼。

好像疲憊又枯燥的生活裡,出現的一股帶著暖意的一股風,你以為是有人來了,想要去靠近,去舒緩倦意,然後發現只是股不會停留的暖風。

站在原地等,再吹過的,都是冬日裡無孔不入的凜冽的北風。

為了不讓人覺得怪異盤開新,後面都是泡了面直接回的宿舍,沒了明星的舞臺,也顯得悽落。

年紀小很礙事,這是盤開新從這時起明白的事。

尊老愛幼在工廠裡是不可能的,倚老賣老的到是多到數不清,盤開新年紀小,又是個短期的寒假工。

車間裡的那這些人個個都是人精,挑著活幹,繁瑣耗時耗力的活,都給了盤開新,車間的組長心裡跟明鏡似的,也是一聲不吭。

剛來時好點,到後來更加的肆無忌憚,盤開新累的沒有力氣。

連著幾天餓的夜裡睡不著覺,才琢磨著給自己下班加一餐。

底薪加計件的活,車間的裡的人都要搶著貨拿,盤開新年輕手腳麻利,乾的自然也多。

他眼睛盯著手,快速的動作中一怔。

余光中盤開新看見,陳姐四下張望見沒人注意這邊,瞬速的從一堆成品中拿出了兩大沓,放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中間陳芸的視線,就那麼跟盤開新對上。陳芸就愣了一瞬,然後就在自己位置上,裝模作樣的把,她從成品裡拿出的貨,又重新做一邊,然後在自己的計數的本子上寫了個三十。

車間生產的數量都是固定的,每個人所做的數量的總數不對,按理最後都是要查到個人頭上的,陳芸多記了,到時候就一定會有人做的數量被減掉。

陳芸十分坦然,全然沒把這事盡收眼底的盤開新看在眼裡。盤開新抬眼朝四周轉了一圈,確認應該不止他一個人看到了,但是為什麼沒有人出來阻攔?那到時候多記出來的數要從誰的賬上減掉,盤開新不免多想,這些人會不會仗著他年紀小又不是正式工,到時候直接從他這裡減?

陳芸車間中資歷最老的一位員工,原本早該升做組長,卻因為不識得幾個字一直在這做了五六年的普工。

盤開新沒有作聲,只是面無表情的做完自己手上的活,然後起身出去了。

陳芸不疑有他,沒有額外關注他的去向。

不諳世事的年輕人永遠只相信自己的看到的,從來不會去想他們為什麼可以那麼明目張膽的做著壞事。

盤開新出了車間,直接就去敲了車間主管辦公室的門,他沒有去找組長。

因為組長也是從這個位置,升上去的,肯定早就知道了。而且看樣子,她也得靠著手下這批人,才能穩住她這個,比普工多了六百塊錢的組長位置。

主管見著他倒也是認得的,先不說他出色的五官,單單是幹活時,安靜專注的神情就人很難忘記。

這個世界總是對美好的人和物,有不屬於大部分人的特權。

就像現在他看著盤開新,沒有覺得這個人僭越,反而頗有耐心的問他什麼事。

盤開新看他態度溫和,像是個好官,原原本本的,將自己看到的事講給他聽。

主管臉上本就帶了點笑意,聽盤開新講完後更是笑出的了聲:“真真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盤開新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微皺起了眉,他聽見主管說:“這事領班的組長不知道嗎?”

“知道”

“那你以為我...知不知道呢?”

看這樣子大概是知道的,盤開新不解為什麼預設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只知道他們作了假,那你可知道他們一個月的底薪是多少?”

盤開新聽見主管慢慢的開口道:“1300。那你又知道原本上層領導的定下來的工資是多少?”

隱隱中盤開新好像是猜到了點什麼,張了張嘴問:“多少?”

“2800。”主管平靜的說道,盤開新瞳孔微張,聽見主管繼續說:“剩下來的1500去了哪裡呢?”

盤開新應該是知道了,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問:“去了哪裡?”

張茂鳴今天,對著這隻雛鳥,分外的有耐心,說:“就像你看到的,只要他們數量不是很過分,領班的組長不會說什麼,上面的人也都不會說什麼,因為他們自己填補這部分後,依然有的油水撈。只要遞上去的賬面功夫上做的足。就不會有人發現,”

張茂鳴笑著說:“所有人都如願以償。”

所有人嗎?盤開新以為的那個壞人,那個道德素質有問題的人,才是最終的受害者。

盤開新這麼想,口上竟然也就這麼問了:“所有人嗎?明明就有人少拿了原本就屬於自己的那份工資。”

明明就是自己的卻要以另外一種,上不了的檯面的拙劣的手段拿回一點點,靠著上面人的一點點施捨。

受害人變成了,沒有道德的令人不齒的真正意義上的壞人,真正的施害者成為了另類的慈善家,最後所有人如願以償。

“嗯嗯。”張茂鳴點點頭說:“是所有人。”

原來這個世界,好人和壞人是同一種人。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懷柳安眠

晚夢亦清歌

驚呆!病美人她武力值爆表

白狗子

快穿:絕情丹路人攻略短命白月光

宥宥的

小魅的番茄分身的新書

小魅的番茄分身

怦然心緒

桐竹兮

該出手了

中二病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