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的人來來往往,每天和我們擦肩而過的人都很多,雖說四海之內皆兄弟,但是我們似乎都只是一面之緣,也許依舊都不會再見。我們不知道他們家在哪裡,從哪裡來,也不知道他們要搭乘哪座航班,即將要飛往哪裡,是出差還是和家人團聚,是要去環球旅遊還是去祭奠故人。

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檀亦非坐在我旁邊,和我十指緊扣。我覺得他的手掌心特別得溫暖。

“你的手很涼。”檀亦非一邊說著一邊把我的另一隻手也拿上來包裹在他的手心裡。

兩相對比之下,我確實感覺到自已的手很涼,指尖微涼,就好像血液凝固住了一樣。

我側頭看著檀亦非一直揉搓著我的冰涼的手,總算是覺得自已似乎有了一點溫度,暫時從離別的冰涼中活過來了。

我將手從檀亦非溫度頗高的手中抽出來,站起身來,面對我這猝不及防的舉動,檀亦非一臉懵逼地抬起頭來看著我,我牽扯出一個微笑來,握住檀亦非的手:“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好不好?”

檀亦非跟著我站起來:“你要去做什麼?”

“不做什麼,四處走走,我坐著有些無聊了。”

檀亦非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我都要分別了,現在是僅剩不多的相處時間,你怎麼還要出去呢?”

“……其實說實話,我想去給你買點吃的。”

“……我不想吃東西,吃的哪裡有我們獨處的時候重要呢?”

“好吧……我承認了……是我想去逛超市買點零食。”我悻悻地笑了兩聲。

“走吧,我和你去。”檀亦非說著就要拉著我往附近的購物商城走。

我將檀亦非按坐在椅子上,彎腰看著他帽子和口罩中間的星星一樣明亮的眼睛,而現在這雙眼睛卻因為離別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顯得越發惹人憐愛——真沒想到憐愛和嬌嫩會成為我用來形容檀亦非的詞語,我越想心情越愉悅:“你在這裡乖乖坐著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你就算戴著口罩武裝成這樣了也一定會有人認出你來,你不要亂走動——畢竟,我也捨不得和你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湊近檀亦非壓低聲音不好意思說出這番話來,我感覺自已講情話怪怪的——怪不好意思地,饒是我臉皮再厚也經不住這樣撩撥別人,反而是撩得自已心癢癢的。

“嗯,你先去,然後快點回來。”檀亦非還是放手讓我去了。

我立刻起身奔向機場裡的超市。

等我回來時,我看著檀亦非望眼欲穿的眼神和伸長脖子的焦灼,不禁啞然失笑。

檀亦非立刻看見我,放下心來。

我提著裝了滿滿一袋的零食走近檀亦非。我提著一袋零食,塞到檀亦非的懷裡:“都是一些……我自已愛吃的小零食。”

檀亦非開啟袋子仔細一看,發現都是一些話梅、小餅乾、乳酪棒以及百草味的一包又一包的果乾,什麼草莓幹、香蕉幹、芒果乾,以及一堆瓜子和花生,嗯……牛奶也是標配,誰會拒絕在苦澀的時候來一板AD鈣奶呢?

“你真的是……”檀亦非搖頭,啞然失笑。

“我都說了是我自已愛吃的,我剛剛在回來的路上已經吃飽了,剩下的就全部都給你了!”我故作輕鬆,哪怕我回來花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五分鐘,根本吃不了什麼零食。

檀亦非將零食放在一邊,然後扭頭過來伸手抱住我,低聲溫柔說道:“謝謝你。”

我抬手回抱住檀亦非,默默在心裡描摹他的體形和樣子,即使我已經在每個晚上都看了一遍他的全身,但是我依然為他身體之內的靈魂感到著迷:“不用謝……話說,你謝什麼?就一點小零食。”

“你真的可以一個人在安市待一段時間嗎?”檀亦非已經放開了我,一臉擔憂和嚴肅看著我的眼睛,“你可不要做什麼傻事。”

我拍拍檀亦非的手,示意他安心下來,不要憂慮過度:“不會的,現在我有你。我還有你這個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在我的身邊,我怎麼可能會離你而去呢?你覺得,我捨得嗎?我忍心嗎?”

我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愛一個人。

我的生命,我的人生,我的時間,我的精力都太有限了,所以我愛不了更多的人,我的時間,生命,精力都只能支撐著我愛一個人,僅僅是一個人。

還好我等到了你。

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你是我為數不多所珍視的人。

你是我圈在銅牆鐵壁裡面的人。

我第一次覺得愛情原來也是救我的解藥,它主動來牽絆著我,阻攔著我走向死亡的步伐。

檀亦非讓我從今往後都沒有想輕生的念頭。

我只想和他一起走下去,長長久久地走下去,我美好的日子還很長,我怎麼忍心放棄眼前的幸福呢?

若我正因為放不下做了什麼傻事,在地下見到憕及的時候她會原諒我嗎?

“我知道。所以,你就當是為了我——請你,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為了我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可以哭,但是不能死。”檀亦非用力回握住我的手。

不得不說,他真的把我看得很透。

“我知道的,我不會——為了你。就是,為了你。”

我一字一句地對檀亦非重複著我對他的許諾,一遍又一遍訴說著我因為他而生的決心。

我本以為生是難,死為易——如今遇到你,才知道,你才是我的力量,我的底氣。

不過這些情話還是不要教他知道了,因為我光是袒露出來就覺得更加地不好意思。

機場又一次播放了檢票的聲音。

我催促著檀亦非趕緊過安檢,但是這人走了幾步總是回頭,又回來拉著我的手。

看來電視劇上演的愛人之間的機場分別和依依不捨是真的,哪怕冷靜沉穩如檀亦非也是因為放心不下他的夫人而成為不捨離別的這般模樣。

我給了檀亦非一個擁抱。

“快去吧,再不去真的要遲到了,我過段時間很快就回去了。快去吧!”我放開檀亦非,拉著他的手輕輕搖晃。

檀亦非看著我,我隱隱覺得他的眼睛裡亮閃閃的,他突然一把抱住我,我安撫一樣拍拍他的背。

之後他突然放開我,扭頭就走 ,沒有回頭。

我攏了一下身上的披肩,雙手插進長外套的兜裡,歪著頭在距離安檢的五米之外看著他拎著我剛剛從超市買的那一袋零食,揹著一個常用的黑色的包,腳步沉穩地進了安檢的門。

和平常走路的樣子並沒有什麼不同

我默默看著檀亦非已經從安檢過去的背影,但是好像被什麼糊住了一樣,他的背影疊成一層又一層的重影。

忽然之間,我看不清檀亦非了。

不出意料地,檀亦非突然回過頭來,駐足在原地看了我一會兒後,朝我輕輕地揮手,然後一下就消失在登機處擁擠的人群裡,消失在茫茫的人海里。

我嚥了咽口水,顫抖著手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紙,低下頭輕輕擦了擦已經溼潤的眼角和臉頰。

我應該沒有哭吧。

我很多年沒有再體驗過離別的感覺了。

已經,很多,很多,很多年了。

可是這段時間,有現實中和愛人的離別,也有和好朋友生死上的離別。

關於離別的故事,也許我說的很少,但是檀亦非和我的機場分別讓我不自覺地想到過去我經歷的那無數次的分別。

我是在,大概16年時候的樣子,註冊了一個屬於自已的QQ號,而教我註冊的人就是我的父母。他們要在第二天離開我去外面打工,為了聯絡方便,他們就準備教我註冊一個QQ號,方便在QQ上聊天,這樣也省一點電話費的錢。

父母走的那天,我發出來的當天晚上QQ的第一條說說就是:

這一次的離別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見。

他們在下面都給我點了贊。

夜已深了,我以為自已會睡著的。可是我以為的終究只是我以為。

時鐘上的秒針在錶盤裡滴滴答答地遊走,我閉上眼睛就是這段時間弟弟妹妹在我耳邊吵鬧的畫面,是我推著一輛小小的腳踏車載他們騎行的畫面,我的耳邊彷彿還可以聽到他們不停地喊著我“姐姐,姐姐”的稚嫩聲音。

那一年,我12歲。

當我睜開眼後,我一個人要面對的是年後的冷清,是閉上眼隨時就可以聽到的弟弟妹妹打鬧的鬧騰的稚嫩的聲音,是睜開眼睛後一個人在孤零零的出租房裡,是第二天要早起一個人去上學的焦灼,是自已手洗厚厚的冬天的衣服,是自已搗鼓著難吃的飯菜,是想起往日美好的生活就流不幹的淚水,是每一次分別以後的徹夜難眠——也許是真的捨不得,是我面對大勢已定根本說不出的捨不得。

我睡不著。

好冷清。

我的枕邊也空蕩蕩的,我的手邊也空蕩蕩的,我摸不到任何有人的溫度的東西——除了我自已。

後面我發現自已經歷多了也就漸漸麻木起來了,但是那晚冷清的感覺一直留存在我的心裡,與其說它像我心裡的陰霾,不如說它已經發展成為了我的心魔,根本無法散去。

現今想來這一切居然就像是發生在昨日一樣,生動且鮮活,歷歷在目。

我以為我已經徹底忘記這種離別後,屋子裡有冷清得沒有人氣的感覺。

如今我居然又想起來。

就和當年自已寫完作業開始寫日記那樣,將這種冷清所帶來的折磨感複述下來,一字不差。

一字不差。

我清楚地知道,這輩子我都離不開檀亦非——能帶給我這種感覺的除了我的家人,已經不會再有別的人了——而檀亦非,已經變成了我的家人,變成了我所珍視的人。

我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愛一個別的什麼人。

只有他。

從始至終,我都只想要他一個。

我早已經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所以,我祈求老天爺暫時忘了我,不要再光顧我平靜的生活,我已經受不住任何的變化了,尤其是失去。

騎著小電動走過歪歪扭扭的一段山路後,我就看著林溪像往常一樣在院子裡手裡一邊擇選著藥草,一邊又不似尋常那樣張望著院子裡的小路。

我突然就想到了我的外婆——我的外婆也是這樣的,每一次我一走到鴨口時她就從火房裡看見我,然後腳步利落地從樓梯走下去給我把藍色的大鐵門開啟,在門口迎接我。

這時候周圍的老祖們就會調笑:“你看你外婆,還出來接她家孫孫誒!可以嘍可以嘍!”

我總是不好意思地閃到外婆身後,然後迅速上樓去,不理會身後老人們的調笑。

我有點想外婆了。

或許,這段時間,我也該去看看她——不過還是不要教她知道我為什麼回來,老人已經很脆弱了,不能再教她老人家為我擔心——不過,從她身上,我也可以找到安寧的力量。

“林溪!”我將小電驢扔在院子的門口,快步走進院子,中氣十足地喊了起來。

林溪一把扔下手裡的藥草,朝我撲了過來,我們緊緊相擁著。一段時間不見,我覺得林溪身上的藥草味道更加濃厚了,林溪似乎越來越好看了。

“沈老師呢?”林溪牽著我往屋裡走,我四處張望,發現沒有看見慣常會在屋子裡陪著林溪的沈意。

林溪將我按在椅子上,又倒了一杯水給我,我忙站起身來就要接過她的水壺自已倒,她一把攔住我的手,示意我坐下。

林溪聽著我的詢問,便回答我說:“你忘記了,沈老師白天要去給學生上課。”

我拍拍自已的腦門:“是哦!你看我這個記性,都忘記還有這件事了!”

這院子裡的水似乎也沾染了藥草的氣息,一杯下去,心都跟著寧靜了不少。

林溪隔著桌子握住我的手:“你最近……真的還好嗎?”

“我很好,不用擔心的,林溪。”我搖搖頭,發現自已的嘴角怎麼牽也牽不起來,我索性就不笑了。

“你不用假裝,也不用對我笑。”林溪一眼就看穿了我小動作背後的意圖。

我點點頭,聲音不自覺有點沙啞,也許剛剛喝了茶的緣故。我說道:“謝謝你,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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