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瑰是被一陣嘈雜聲吵醒的。

破廟的破門轟然被踢開,“哎可算跑脫了,太險了!那些個官兵真是不做人啊!”

昨夜居於廟中的人已走了大半,想來是為了早點趕路。

此時剩下沒走的,要麼是婦孺老幼,要麼是身有殘疾,聽聞這個人這樣說,面色都有些慼慼然,畢竟出門在外,都怕遇到什麼麻煩事。

有人打聽道:“怎麼回事?跟我們說說。”

“徐大人滿門忠烈,竟被搓磨至此!我等為他說了幾句話,那些個官兵差點把我們也抓去流放!”

“唉徐大人忠於陛下卻得罪了大將軍,那也罪不至此啊,都是那閹人應搖光弄權,藉機陷害忠良!徐大人慘啊,從未央城一路走到這,腳都磨的不成樣了,一路都是血。”

“東廠隻手遮天,你可小心著點說話……那應搖光睚眥必報……”草蓆上的一個婦人忙不迭道。

朝瑰此時瞧見木門後一截青色衣衫,應是正主無疑……

他這脾氣這身手,不得把這些人都弄死啊…

可惜正在說話的人還不以為然。

那漢子找了塊空地坐下來,冷哼一聲:”怕什麼,他早就下了詔獄!即使有順風耳聽到咱們這邊,又能咋樣?”

“這權宦經營了多年的勢力就能這麼被剷除?我咋不信呢,你且看著吧……”旁的人恥笑道,左右不過是皇室改姓段,於他們這些窮苦百姓來說,誰當皇帝天下都一般黑!

“聽說那應搖光長得青面獠牙,口吐惡氣,為了能再生出那胯下二兩肉,每日清晨都要吃嬰兒腦子……”

“嗐!這算什麼,我還聽說他府上美人不斷,就是為了用處子血擦拭那處……”

這等譏笑嘲弄聽在耳中的確刺耳,朝瑰一下子從石柱後衝出來,手叉著腰怒罵道:“住口!背地裡嘲諷人家身體殘缺算什麼本事!”

“還編些這有的沒的,你!還帶著個孩子,說這話不怕汙了孩子耳朵,還不怕給自己折壽麼!”

“我們說那閹狗,跟你有什麼關係?”那漢子也不甘示弱,“你個姑娘家家看著未出閣的樣子,怎的還為應搖光這等閹人說話!?”

“誰是天生殘缺的?還不是迫不得已,看你等裝束也不是什麼富裕人,應能有萬般皆是命 半點不由人的覺悟,怎麼還如此口出惡言?”

朝瑰的話半真半假,起初只是想故意說給外面的應搖光聽,豈料越說越激奮,彷彿真的是為他鳴不平。

那婦女上下打量她兩眼,見她一身粗布衣衫也難掩不俗融容色,訕笑道:“你莫不是想找個太監吧?還是姑娘你就是送去那閹狗府裡取血的美人?”

朝瑰變了臉色,她本就不是巧舌如簧之人,從小到大更是沒跟人吵過架,此刻被這汙言穢語一激,眼圈都紅了,只得瞠目結舌道:“你!你……”

木門訇然中開,驚起一陣灰塵,只見那青年面色不善立在那兒。

朝瑰心下微顫,他若是要殺了這些人……這些人雖然可恨,卻罪不至死。

她斟酌著如何阻攔,應搖光卻徑直走到她面前將她帶了出去。

一路默默無言。

朝瑰瞧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什麼異樣,心中暗暗思忖,他在主子面前是奴才,在奴才面前可是絕對的主子,剛才那人那樣編排他,他居然沒大開殺戒?

看來外面關於他辦事狠辣、睚眥必報的傳言有待考究。

走了半晌,她還是忍不住問道:“督主怎的不生氣?”

他側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這樣的話不是第一次聽到了,若是誰說就跟誰計較,那恐怕要殺盡天下人。”

“那他們說的是真的麼?”

他眼皮低低垂著,面不改色道:“殿下以為呢?”

“我方才說了呀!他們說你的時候我就懟他們了!怎麼,你沒聽到?”朝瑰說的有些著急,一時間嗆得咳嗽了幾聲。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道:“聽到了。”

他生的冷俊,一笑起來彷彿冰雪消融,讓人挪不開眼。

“那……徐大人的事是真的麼?”

她還記得徐大人,徐大人家世代為官,是端正知禮的文人,父皇在時常說他學富五車,堪為帝師。

若是應搖光真的害了他……

他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副懷疑他的樣子,蹙眉又道:“殿下覺得呢?”

“我問你呢,你老問我做什麼?你若是做了就別不承認。”

她的確是有些急了。

徐大人徐朗曾在修建雲洲壩一事上與工部在朝堂上據理力爭,爭了個三天三夜也不罷休。

後來工程建到後期遇見困境才發覺如若不按徐大人所說,將江水四六分沙改道,將會把整個下游的縣城淹沒。

也是因為他的確是國之棟樑,大將軍段懷安逼宮時便沒有將他與其他忠於先帝的臣子一同發落。

但,多年後怎麼還是沒有逃過被流放的命運?

若這命運是拜應搖光所賜,那她真就是看錯了人。

他能為了與段懷安爭鋒,謀害徐朗這樣的朝中重臣,絕不可原諒。

應搖光停了下來,日光灑金,映著他的臉更顯得白璧無瑕,他就這樣瞧著朝瑰,等她的一句話。

他的眼睛生得尤為好看,黑白分明,專注看著她的時候堪堪生出一種澄澈豁達的錯覺來。

但錯覺始終是錯覺,他見她不語,知她還是不信他,便冷笑道:“是奴才做的又如何?任是剛才的莽夫都知我應搖光陰險狡詐,陷害忠良。公主儘可去聖上面前參奴才一本,看看能如何?”

她被他噎得乾瞪眼。

“你、你還真承認了!?那方才在廟裡我真是白替你辯解了!”她氣惱道。

聽她說這話,他更不高興了,唇角抿出涼薄的弧度:“公主是為奴才辯解了,但公主心中真是那樣所想麼?還是故意說給奴才聽?”

“如若公主心口合一,就不會問奴才是否構陷徐大人!奴才是沒來世的人,死了都進不了祖墳,左右就這樣了,這輩子行多少惡事都不怕。”他語速極快,譏諷道,“公主若是願意跟著奴才就好好跟著,別說那些話惹我不痛快,若是覺得和奴才同路髒了您的眼,過了這個山頭就是葉城,到時願意去哪都隨你!”

朝瑰沒想到他還有理了,說了這一大堆來懟她,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而且在寺廟中原來他早就知道她看到了他,方才自己邀功似的,他還照單全收,這不是明顯知她蠢笨,看她笑話麼?!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應搖光在破廟門口知道朝瑰那一席話是故意說給他聽,故意的又如何?她願意討好他,說些暖他心的話,那證明她對他有心。

誰知又問他那問題,難道他不知道徐朗對於大昭有多重要麼?

若不是他故意在朝堂上打壓徐朗,以徐朗仗義執言的性子恐怕早都被段懷安暗中除之了!

若不是他假意攛掇陛下將徐朗流放,按照段懷安的刻意構陷,只怕不等三司會審,徐朗就含冤而死在獄中了!

段懷安對徐朗已忍無可忍,一切罪行都是託詞,意在讓他在朝堂上消失,只有流放,才能安插東廠的人手進來暗中保護。

人人都道他奴顏媚骨矇騙幼帝,藉機陷害忠良。沒有人知道這一切都是小皇帝與他一同的謀劃。

他望著遠處的山脈,太陽即將西沉,快要來不及了……

今日必須到達洛河河畔將徐朗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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