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後,戰事終於進入了尾聲。

二王的軍隊在重賞之下追著段懷安的肅州軍打。

段懷安的七千府兵本就是養在錦繡帝都的,家人孩子都在,有了牽絆和掛念,便不會拼命。

若是護衛將軍府,這七千人責無旁貸。

但若是跟“人為財死”的二王軍拼命,這七千人形同虛設。

幾日下來,肅州軍不堪重負,被打得只剩下一萬人不到。

段懷安卻不急,因為八百里急報已交在了他手上——北境軍三十萬人中的一半,已揮師帝都馳援。

現在要做的只需保證自已不被二王抓住即可。

一旦雄師北上帝都,二王區區三萬人,又算得了什麼呢。

屆時,若是能找到小皇帝那最好,若是小皇帝不在了,他也只能順應天命,將那九五至尊之位收入囊中。

然而,沒等他高興幾天,就又傳來了八百里加急的軍報——敵國來犯!

敵國北韃向來與大昭不睦,故大昭派重兵常年戍守邊疆。

帝都異動,段懷安未經皇帝允許擅自調動北境十萬軍隊,北韃的探子得知,便按耐不住,趁虛而入!

與此同時,一同傳來的是雍王遇刺、小皇帝被錦衣衛救出的訊息。

雍王一死,沒了有力的經濟支援,那三萬散軍的軍心即刻渙散了。

皇帝沒死,還活著,果然是被狼子野心的二王劫持了,預備挾天子以令天下。

至於榮王到底有沒有參與,這沒人關心。

金殿上。

“榮王、雍王意圖謀反,賜死。子孫後代褫奪封號,下皇室玉碟,賜白凌。”

二王一死,嫡系全部拔除,財產罰入國庫,登時國庫充盈了不少。

國庫在先皇那一朝就已有空虛之相,這些年段懷安操控朝政,小皇帝想從戶部摳點錢出來是難上加難。

封地的稅收本是全收入藩王自已的財庫,現在二王被剷除,雲州及牧州的稅收重新回到了皇帝手中,私產也入了皇帝的私庫。

少年天子趙胤徽自登基以來,權力第一次真正掌握在自已手中,這感覺令他無比興奮。

“驃騎大將軍段懷安守城有功,但私自將北境軍召回,以致邊疆無人,實乃不該。朕命你即刻前往北境帶兵平亂,功過日後清算。”

朝堂上一紙敕令,段懷安只得咬牙接受。

他跪在殿前,抬眼向高臺處望去,他的眸子落在應搖光身上。

他躬身叉手靜立於皇帝身側,恭敬一如往常,但在他們目光短暫相觸的一瞬,他緩緩勾起唇角,一向冷峻的面容露出了一個輕慢的笑。

他幽深的眼眸裡有他不明的意味。

段懷安的目光恍惚起來,而後如醍醐灌頂般霎時明白!

原是這閹人在幕後操縱!

這些年他位置已經到了太監所能到達的最高處,以為他不過只是想借著權勢橫行罷了。

卻不想他竟然意在天下!

可一個無後的閹人,要天下做什麼!?

段懷安當然不會知道應搖光的所求。

他垂首,沉聲道:“臣遵旨,即刻出發!”

大昭三十五年年末,皇帝詔曰:司禮監掌印、東廠提督應搖光救駕有功,麟趾超群,實乃忠勇,朕甚嘉之,封“昭平侯”,賜侯府,嘉爾冠榮,與國休慼。”

一時間風頭無兩,成為朝中百官心照不宣的“內相”,百姓人稱“九千歲”。

*

段懷安離開帝都的那天,朝瑰作為他名義上的妻子並未去相送。

而是在一頂不起眼的小轎裡,被抬入了昭平侯府。

日光灼灼從高天處漫射而下,朝瑰從長廊另一頭走來,日光恰巧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朦朧中有種不真實的光暈。

這像是他的夢。

最不真實的那個夢。

應搖光按下心中激盪,自然地牽起她的手走入上房。

是他的居所。

居室並不大,是冷冷的鴉青色,佛香繚繞,穿過屏風,就是一處床榻 ,帳子是竹紋石青色的,銀鉤掛著,很是冷淡。

這在朝瑰之前,從未有人來過。

這裡有他的秘密。

白玉瓷枕旁,是一把碧玉簪子。

朝瑰忽然想起家宴之上,被那刺客衝撞而丟失的……那把簪子!

而簪子旁的儺戲面具上的油彩已褪了色。

他看著她,冷白的面色微紅,輕咳一聲道:“物歸原主。”

這一年,駙馬段懷安戴罪戍邊。

朝瑰公主賜回宮居住。

九千歲應搖光掌批紅大權,宵旰憂勤,宮門下鑰前還未處理完政事便宿在宮中。

朝瑰與應搖光的事除了皇帝和老太監,並無旁的人知道。

小皇帝在御座上,似是很苦惱,掙扎過後也只能說:“朕可給應卿的很多,但唯獨皇姐,茲事體大……”

應搖光明白,這是他與朝瑰之間不可跨越的鴻溝。

即使朝瑰和段懷安名存實亡,即使他金印紫綬,也無法與朝瑰光明正大地昭告天下。

宦官殘缺,為正常女子所不喜,何況是一國公主,大昭最尊貴的女子。

玉座下,他躬身叉手,恭敬道:“臣對公主一片真心……但無僭越之想。”

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道:“放心,朕會為應卿好好挑一個好姑娘。”

“謝聖上隆恩。應搖光此生並無他想,只願效忠聖上、忠於公主。”

皇帝更滿意了,自古以來皇帝想做的事,有文臣勸諫,總是難以施展拳腳,而應搖光既不像文臣那樣迂腐,又能為他做到心中所想……

這把刀用著很是舒心。

應搖光辦差時常需要行走於內廷,與朝瑰見面倒也方便,只是要避著些人。

那日朝瑰才從御書房出來,便看到太和殿下迎面走來了身著飛魚服的一群番子,黑壓壓一片,腳步整齊,鏗鏘有力。

一旁的宮人紛紛避讓,叉手以示禮敬。

為首的身著黑底繡金線蟒袍,踏上漢白玉石階,抬眼便看到了朝瑰,緊鎖的眉頭霎時鬆開。

“朝瑰公主萬福金安。”他俯身撩袍行禮。

朝瑰面容雪淨,唇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目光落在他蟒袍中露出的貼裡交領上。

御賜的蟒袍象徵著權勢,但內裡的裡襯卻是尚衣局一應制成。

東廠辦差常年無休,回宮後司禮監的大小事宜又繁重,應搖光並無機會穿常服,而女子心上有了人,就總想在他身上留些自已的痕跡。

他不穿常服,就無法送他什麼香囊、玉佩之類的,朝瑰便秘令尚衣局縫製了幾件貼裡,領口處不起眼的位置繡著一支玫瑰暗紋。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交領上,心中微動,眨眨眼,答道:“掌印請起。聖上在裡面等著呢。”

應搖光頷首,面不改色道:“公主今日的立領大衫很是好看,流光溢彩。”

這話只有他和她才知其中意味,她的臉倏地紅到了耳尖,避開他灼灼的目光,翩然離去了。

天光透過直欞窗的柵欄灑落在少年皇帝俊秀的面容上,投下的光怪陸離的光斑。

他默默看著這一幕,唇角噙著一抹晦暗的笑意,在袖中的拳握的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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