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搖光回到別院時已夜深了。

他不願去擾她清夢,但心中又實在想念,便輕手輕腳的推開門想看她一眼。

映入眼簾的是朝瑰端坐在桌前。

桌上是美酒佳餚。

她似乎很不一樣。

“督主,今夜怎回來這麼晚?我一直等著你呢。”她柔聲道,而後走上前來很自然的將他帶到桌前坐下。

“有事耽擱了。公主……有事?”他訥訥問。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督主的一往情深,覺得自已很不懂事。不該次次拂了督主的意。”

他有些意外,抬眸看她,她的眼睛那樣好看,眼眸中有滿滿的情意。

“喝一杯吧。”她斟了酒,遞給他。

“東廠提督不能飲酒。”

歷來東廠提督都負責著皇帝最後一道安全線,是絕對不可飲酒的。

朝瑰言語中似有失落惆悵,目光灼灼望著他,“這是我第一次敬督主酒,督主也要拒絕麼?”

他向來不會拒絕她。

一杯下去,她的臉上有了笑容。

那便再一杯,一杯接一杯。

燭火有些不清晰了,應搖光搖了搖頭,還算清醒。

“督主,有軍務需您處理。”謝玉來報。

應搖光屏息凝神,冷靜了片刻,起身與謝玉離去。

她卻攥住了他的衣袖,眨眨眼,“我送你出去。”

出了門,到院子裡,到院門還有一條長長的廊道,謝玉已退在外面等候。

月光悽迷,朝瑰一手提著燈籠,一手與他十指相扣,應搖光覺得自已又醉了。

他側頭凝視她,目光近乎迷戀地落在她臉上。

她雪淨的面容上有若有若無的笑意,她回頭看他,嘆息似地問:“督主當真喜歡我麼?”

下一刻,她聽到燈籠落地的聲音。

他將她推到牆邊,一手撐著牆,一手扣在她腰間,整個人貼的很近,溫熱的唇覆了上來。

他似乎是真的醉了,如此放肆,吻的她透不過氣。

然而,燈籠的微光中,朝瑰眼眸中浮上一層冷淡的怨毒,轉瞬又消失不見。

她嗓音甜軟,在他耳邊喘息道:“督主快些去吧……早去早回呀。”

看著應搖光走後,她唇角的笑意立即隱去。

心中悲涼不已,說什麼喜歡,還不是騙她的?

弟弟根本不在他的保護之下!

今日裡她才得知,謝玉去了段懷安軍營。本是她詐出來的話,再繼續問皇帝是不是在那裡,謝玉卻閉口不言了。

弟弟向來與她感情好,怎會避而不見?怎會信中就給她簡單的一句話!?

應搖光這樣一個人,她看不透,但若是他能放任弟弟被人挾持,她定不會再在他左右!

念及至此,她眸光堅定了不少,將那燈籠提起走回房中。

*

在得知別院失火時,應搖光只覺得遍體生寒,從未有過的恐慌充斥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幾乎無法站立。

他無法想象再次失去她會如何。

上一次失去她,他從未擁有過,就已痛不欲生。

而這次,他與她終於有了糾葛,他還在等她發現他的情意。

若是她走了……

他翻身上馬了兩次才上去,視線莫名有些模糊,低頭一看,手背上一片溼意。

是眼淚。

自從她回來,他就很久沒有再流過淚了。

那種萬箭穿心的感覺又回來了,將他緊緊包裹住。

快馬加鞭回到別院,火勢漸弱,應搖光給自已澆了一桶水就毫不猶豫地衝了進去。

然而在火中一番尋覓,他的心比身體更涼。

她逃了。

放這一把火,只是為了擾亂看守的人的視線,能順利逃出去。

片刻前將他灌醉,虛與委蛇,只是為了能矇蔽他。

應搖光的手已被焦木灼傷,顫抖著握成拳,他面色極冷,眉宇間是很久不見的陰戾之色。

“她去哪了?”

謝玉顫聲道:“應、應是去了大將軍那……”

他站起身,言語間森冷刻骨,對著衝進來的東廠番子一字一頓下令道:“把她抓回來。”

*

這一夜,戰火連天。

雙方都有了正經名頭,打著為皇帝衝鋒陷陣的旗號,殺紅了眼。

二王的軍隊雖人數多,氣勢上卻遠不如大將軍段懷安。

畢竟段懷安是真正上過戰場有過軍功的,養尊處優了這些年,拿槍的功夫卻是一天沒落下。

這些天互相試探,軍隊內部又幾經磨合,正面交戰時方顯本色,曾經的殺神帶著隊伍滾滾而來,硬碰硬之下楞是將二王的五萬大軍又削了近一萬。

這一萬人潰散了又收攏回來,也沒多少了,有的乾脆是趁機逃了。

榮王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盛怒之下和雍王互相責怪,一番爭吵後決定改變策略。

段懷安即使再悍勇,他也是在城內,而城內都是無辜百姓,他攜幾萬人只會平白地給百姓增添負擔。

而他們在城外,只要能耗的住,就能把對方耗死。

二王嚥下這口氣,歸攏糧草,冷靜地重整隊伍,嚴密封鎖六個城門,任誰都不能再進未央城去。

這一場戰爭持續了一夜,破曉之時,一抹纖細的身影到達了未央城安定門下。

城門下斷壁殘垣中硝煙瀰漫,殘肢遍地,散落的兵器反射出晃眼的光。

在這樣的情形下,想找一個人很難。

但是對於東廠督主來說,依然能做到。

應搖光一身玄色勁裝騎在馬上,冷峻的面容如浸了萬年寒霜。

兩方交戰的停戰間隙,他單槍匹馬,隻身前來。

毫不顧忌的背門大開,無疑是給人當了活靶子。

寒光一閃,兵刃反射出一抹玉色的身影,他的瞳孔驟然緊縮。

朝瑰看見馬匹的影子從眼前一晃而過,掀起一陣風,緊接著手臂一痛,幾乎是將她提起,下一刻就已坐在高頭大馬之上。

驟然的懸空感令她心中一驚,驚叫出聲。

一抬眼,清晨的第一縷日光落在那人臉上,破曉之時的陰翳被除去,他卻徹底將收斂了多日的爪牙露了出來。

他一臉陰沉,聲音透著威壓:“公主為何要走?奴才伺候的不好麼?”

箍在她腰間的手幾乎要嵌進皮肉裡。

他看她的目光帶著冰冷的審視,與多日前與鎮撫司周旋的模樣一樣。

他是司禮監掌印,東廠提督,權勢熏天的權宦。

彷彿先前那個謙卑的男子才是假象。

“公主想逃去哪?”

朝瑰看著近在咫尺的城牆,知道里面就是段懷安,弟弟就在他手上。

她深吸一口氣,忍著驚懼顫聲道:“我並非要逃。只……這些天得知駙馬與二位皇叔交戰,心中實在著急。而我與駙馬少年情篤,想去勸說一二。”

應搖光緊抿著唇,“少年情篤”四個字結結實實地紮在了他心上。

他感覺心中的那團火燒的更盛,胸腔像是被撕開了一條口子,再也控制不住那股戾氣。

“是麼?之前在詔獄,奴才分明記得公主對奴才控訴了駙馬的種種惡行。”

“公主到底喜歡的是誰?是駙馬?還是江憫之?”

“駙馬在五年前逼宮時就坐實了亂臣賊子之名,公主為何還想去他身邊?”

“至於那江憫之,公主是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他面色陰沉的可怕,眼眸中是因醋意而勃發的寒芒。

朝瑰瞪大眼睛,瞳仁驟然一縮,有幾分膽怯,卻仍堅持追問:“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你把江憫之怎麼了?”

他不以為然道:“我殺了他。”

“你怎……”

“嗖嗖”兩聲劃過耳畔,打斷了朝瑰的控訴。

應搖光因著妒意,全然沒注意到這枚不知從哪射來的冷箭。

他發現時卻已來不及,只得抬手迅速一攏袍子,將懷中的女子緊緊護住。

朝瑰再抬眸時,這人平而寬闊的肩膀嚴嚴實實遮住了慘淡的天光,他將她完全護在了黑袍中。

她的目光順著他緊蹙的眉頭往下看,左肩接近胸口處赫然插著一枚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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