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個閹人,他也配?
翌日,朝瑰並沒有見到小皇帝。
只收到了印著玉璽的一封密信,信中無旁的話,只是囑咐她一切需聽從應搖光的。
“萬歲爺,您就是這麼跟督主回話的?”
密室中燭火昏黃,老太監看著面前的少年天子,心中驚懼不已,“您為何不去見公主?”
先前那位來傳話,說是朝瑰公主想與皇弟一見。
既然那位都允了,又為何不見呢?
老太監是從小看著皇帝長大的,從他在襁褓中嗷嗷待哺,到立了太子,再到一朝駙馬兵變,這個孩子被應搖光牢牢護下,又擁他登上帝位。
他都看在眼裡。
也知道現在的情形,一夕存亡都系在那人身上。
他怎可不聽那人的話?
老太監又問:“您只給一封模稜兩可的信,若是公主誤會了督主……”
面前的少年已是個半大小夥子,孩童的嬌憨還沒褪去,就難掩雌雄莫辨的昳麗,應是到了變聲的年紀,音色並不好聽。
少年雖是笑著,眉間卻籠著一股陰厲之氣,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漫不經心道:“誤會又如何?”
少年手中的玉璽翻來覆去,像個玩具似的,印了一桌子。
檀木的桌面上羅紅色的皇帝印,黑與紅交映,有種觸目驚心的美感。
“難道公公真想讓皇姐與那閹人琴瑟和鳴?”
“哼,他也配。”
“哎喲小主子,你可小心著別讓他聽見!”老太監急的一時忘了稱謂,慌忙來捂他的嘴。
*
那一夜是段懷安的肅州軍突襲,榮王雍王並無準備,才被短時間內消磨了一萬人。
而這幾日,榮王和雍王的五萬兵馬與段懷安的不到三萬人的軍隊徹底打了起來。
二王勝在人多,又有了防備之心,而段懷安的府兵和肅州軍畢竟不熟還需磨合,兩方人馬一時半會分不出個勝負。
遠處的天色烏雲密佈,雷聲全都攏在雲層中。
應搖光看著城北那邊的兵馬交接聲,噙了一口茶,淡淡道:“光打雷不下雨,這樣不行啊。”
是時候了。
夜間,密報交到榮王手上的時候,他看了半天,而後沉著臉怒不可遏道:“果然是那孫子!”
那孫子,就是說的段懷安。
密報是他派去盯梢段懷安的暗衛傳來的。
暗衛見到有一蒙面少年從段懷安帳中被押送出來,看那身形與當今聖上有七八分相似。
果然是段懷安挾持了皇帝!
有了這訊息,二王一合計,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整頓軍務翻身上馬,下令:“突襲!解救聖上!取段賊項上人頭!”
這下師出有名,將士們士氣鼓舞,雄壯的助威聲震天。
那轟隆的馬蹄聲傳來時,段懷安這邊早已整裝待發,三萬精兵皆是怒氣衝衝。
在片刻前他派去盯梢的暗衛來報,看見身似皇帝的少年身影隱於二王軍帳附近。
這兩個老賊,果然與他料想的一樣,挾持了皇帝還栽贓在他身上!
段懷安長刀一掄,劃破漆黑的天際,“救聖上!擒反賊!”
肅州軍和七千府兵士氣一振,氣勢更為恢弘,跟隨著身披銀甲的段懷安衝出城去。
而另一邊,皇帝脫下夜行衣,同樣一襲黑衣的應搖光俯身叩拜:“陛下受累了。”
今夜,他與皇帝隻身入了兩方軍營,在先前東廠暗哨就已知對方安插的暗衛在何處,只需在他們眼前晃一遭即可。
也難怪段懷安與二王信了,因為暗衛見到的少年就是皇帝本人。
沒人能想到皇帝真的會出現在戰火之中。
若見到了,那定是被一方所脅迫。
這是何等的信任,又是何等的大膽,將性命和國家存亡完全交於一個閹人手中。
少年皇帝微微笑,俯身將跪在面前的權宦扶起,“應卿才是辛苦,這些日子多虧應卿周旋。”
“陛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應搖光低低道,漆黑的眼眸中閃著某種堅定又狂熱的光。
皇帝亦是給了萬分信任,雙手覆在他抱拳的手上,“全都交給應卿了!”
少年眼中一片赤誠,俊秀的臉上全然不見白日裡陰鷙的模樣。
應搖光起身看他,這是他看著從小長大的孩子,即使成為了一國之君,對他依然無條件的信任。
為什麼呢?
這些年,原因一直刻在應搖光的心上。
這個少年還是孩童時就牽著他的手說過,他喜歡朝瑰,他們就是一家人。
“陛下,公主十分掛念您,為何沒有去見她?”他不禁問道。
“我今日不太舒服,好像吃壞了肚子。也可能是晚上要去兩方軍營行事,太緊張了,怕發揮不好。就沒去。”
“哦,如此。”
“但我命人給姐姐帶了信過去。應卿放心,不會叫皇姐掛念的。”他微微笑道。
這一番話聽起來實在是沒有問題。
應搖光也沒有多想。
城那邊的喧囂聲震天,在這邊都能聽得到,看來是真的打起來了。而不像前些天在互相試探。
念及至此,他心中鬆快了不少。
這一局,他何嘗不是在賭。
但看來是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