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搖光一連昏迷了三日都不曾醒來。

好在先前他早已把後面的事安排妥帖,一步一步按著他的計劃進行著。

他又一向行蹤詭秘,消失幾日,旁人不會覺得奇怪。

時至今日,朝瑰才從極大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謝玉拿來了儺戲面具,經過多年,那濃重的油彩已經褪色,她卻一眼認出就是她要找的那一個。

往事憾事都暫且不表。

她只想讓他醒來。

來密室的醫者說:“督主不是沒有受過比這次更重的傷,但用了藥就都能好起來,這次……不知為何,督主全無求生意志。”

連藥都喂不進去。

朝瑰看著他在床榻上蒼白的臉,心中一陣鈍痛,難受的厲害。

他才不是什麼玩弄權術的權宦,他做這些,竟真的都是為了她。

謝玉早就告訴過她的,她沒信。

“應搖光,你能不能醒來?我……素來眼高於頂,從前被江憫之矇騙,後來又賭氣嫁給段懷安。但我……從未為任何人掉過這麼多的眼淚。”

淚珠不斷地從她眼中掉下來。

“我自小就不聰明,反應也比別人慢一些,所以父皇才那麼偏愛我……我不是對你無情,只是我不知道,不知道愛是什麼樣的,妒又是什麼樣的。”

“你都讓我感受了一遍,我現在知道了對你的情意,你難道要拋下我麼?”

她鼻尖一酸,愈發淚如泉湧,“你、你不是說喜歡我麼?……”

她心緒紛亂,喉頭哽咽的說不出話。

目光落在桌上的藥湯,起身端過來,她向來怕苦,卻還是閉著眼飲入,而後心一橫,攫住他的下頜,渡進他的嘴裡。

“我重回這世上,第一個見的人就是你。那時我就該察覺到的……”

回憶驟然清晰,他見到她時顫抖的肩膀,近乎哽咽的話語,還有在將軍府外無聲的守候。

她怎麼都忽略了……

哭的累了就睡了過去,再醒來時,他仍闔著眼,周遭也一片寂靜。

榻上的青年面色仍然蒼白,薄唇淡無血色,總是蹙著的眉頭鬆開了,少了幾分鋒利,靜靜的,如同一尊石像,死氣沉沉。

恐懼忽然攫住了她的心。

朝瑰眼底有痛色湧動,顫聲道:“你不是說永遠都不會離開我?那日你跟我悄悄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根本就沒睡著!你說話到底算不算數?”

——在她思緒混亂,眼淚模糊了視線之際,他的手覆在了她手上。

“……算數。”

應搖光永遠都不會對朝瑰壞,永遠都不會離開朝瑰。

他睜開眼,好像什麼都知道。

本就滿臉眼淚的女子在聽到這兩個字時,不由得又淚如泉湧,喜極而泣。

她回握住他的手,哭罵道:“你你,你這個瘋子,你嚇死我了!我不要你死……”

*

一連多日,朝瑰都與他共處一室,這是她第一次伺候人起居。

應搖光的傷一天天好了起來,氣色不再那樣蒼白。

朝瑰發覺每次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時,自已的耳尖總會悄悄泛紅,渾身有種說不出的不自在。

以前面對再俊俏的男子,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可即使不自在,也還想和他在一處。

這日她檢查了他的傷口,幾道傷縱橫交錯,很是可怖,她拿起藥粉細細為他敷上,口中喃喃道:“看來做一個權宦真的很危險啊,受這麼多傷。”

“都沒有你傷我的重。”他淡淡道。

朝瑰倒吸口氣卻無言以對。

他面色不豫,神情古怪。

“我弄疼你啦?”朝瑰放慢手中的動作。

他極能忍痛,能坐到這個位置,少不了受傷。

但她先前的那些話,那種不解又蔑視的神色,如同拿刀在凌遲他的心。

迷濛中又聽了她的那一番表白,不知真假,卻決計不敢再問了。

她見他不語,欲叫醫者前來,他伸手拉住她的手,悶聲道:“我不是那……不是那種動輒尋死覓活、以死相要挾的人。”

他怕朝瑰是因為他性命堪憂才說那些話。

應搖光墨色的長髮攏在胸前,衣襟也鬆散著,一向冷峻的面容上是患得患失之色,他掀起眼簾望進她眼底,幽幽道:“公主不必為了我這傷,而說那些話。”

密室內燭火搖曳,一室溫暖如春。

朝瑰恍然大悟,看著他這怨懟模樣,唇角不禁攀上一抹笑意,“哦,那我可走了?”

下一刻她便佯裝要走,應搖光果然起身緊緊擁住她,嗓音暗啞:“別走,再騙我一會也好。”

“我沒有騙你。”她的手環上他的腰,“我也喜歡你。”

朝瑰向來是敢愛敢恨之人,從前是沒有正視自已的內心,現在既然心跡已明,她就不會再遲疑懦弱。

聞言,應搖光低垂的眉眼中竟有一絲無措的脆弱,“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是因為你受了傷而哄騙你。”朝瑰輕聲道,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我喜歡的一直是你。”

“上元節,我記得。但我醒來之後是江憫之將我送回宮,就以為是他救了我。”

“後來他對我無意,我百般不解,明明救我的那個人與我心意相通啊。現在才知道,原來是你啊。”

“你的功夫居然那麼好,把那麼多人都擊退了,還帶著我飛起來。我對督主,一見鍾情呢。”

在她大膽的表白中,應搖光面色卻沉重起來。

須臾,他別過臉,不想讓她看到他眼中深重的苦難,說:“我是個太監。沒法給你其他女人都會有的幸福。如果和我在一起,你甚至連孩子都不能有。”

曾經以為求不得她的愛。

此刻有了回報,他卻怕了。

一瞬間覺得自已太自私,這個處境,能給她什麼?權勢麼?她自小就擁有。

她身份貴重,還有什麼是她沒有,而他可以給的呢……

諸多滋味,難以言表,只有悵然與不安。

他瞧著她,神色明豔,雪腮緋紅,似是與之前有些不同了。

朝瑰耳尖一熱,平白的想起夜裡與他的耳鬢廝磨,紅著臉道:“我不在乎。”

他嘆息一聲:“公主,你不要因為我自傷了自已,而感到愧疚,才……誤認為是喜歡。”

“從小到大為我受過傷的人不少,我都要喜歡?都要去以身相許麼?你、你,平日裡看你殺伐果斷的,現在這是在猶豫什麼?”

聽了她的話,他有一瞬的怔忪,而後宛如被施了定身術,片刻,他開口,從胸腔深處發出顫聲疑問:“公主是要對我以身相許麼?”

朝瑰面色緋紅,一樣的話說不出第二遍了。

搖曳的燭火中,他氣息鋪天蓋地將她席捲其中,他的吻比上一次更動情而肆意,她幾乎喘不上氣。

整個人被他的氣息包裹著。

朝瑰覺得安心又熟悉,這種感覺曾經在洛河邊上也有,那時她貪戀他的懷抱還不自知。

他像是醉了,比上一次還要放肆,唇放肆,手也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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