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督主,你還疼麼
“你當真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的確是朝瑰公主無疑。”
將軍府中,端坐的青年神色幽暗,那日宴會後,他還沒來得及去付諸實踐那個想法,就被榮王和雍王堵在了府中。
朝瑰應在妙圓寺裡,怎會出現在戰場上?如果在戰場上,現在可還安好?
她是他的妻子,明媒正娶從中門抬進來的妻子。
他不由得覺得,自已對她的懲罰是不是太重了些?
他知道二王仗著人多,根本沒把他帶的那點兵看在眼裡,所以他才能突襲成功。
可二王早就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糧草和其餘物資準備的充足,而他是被打個措手不及。
若是這樣拖下去,首先軍中糧草就成了問題。
百姓們因這場戰事都閉門不出,商業、交通全部停滯,城裡除了肅州軍外,還有二王軍逃竄出來的散兵遊勇,冒充肅州軍在百姓燒殺搶奪……
所以,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
這些年隨著年紀愈長,那掌權的心就越淡,膽子也愈發的小了起來。懼怕什麼呢,怕的是文官的嘴和史官的筆。
權勢,他已然得到了。這大昭天下沒有人再能對他頤指氣使發號施令。
既然什麼都得到了,就顧忌起了名聲。
篡位、亂臣賊子,這頂帽子太重。
段懷安神色晦暗不明,許久,英俊的面容上是釋然的神色。
他猛地站起來,下令:“傳信出去,命北境軍即刻揮師帝都,助我擒賊,拱衛聖上。”
段懷安雖擅權,但在北境的功績是實打實的,先帝還在時,之所以無法將他制裁,就是因為他還有用,戍守邊疆,兢兢業業。
但此刻,被逼到這個份上了,也只能將戍守北境的軍隊調來,若是北韃國趁機進犯,也只能解決了這邊再回頭打回去。
先前派人去給駐紮城外的衛鎮撫司發去密信,對方皆回覆來是拱衛皇城的,只聽從皇帝調遣。
擺明了作壁上觀,不想捲進來。
旁邊的肅州大將道:“將軍可想好了?北境軍一過來,北韃國絕對會有所異動。”
“有異動怕什麼,打回去便是。”
若是再不結束這場戰役,帝都亂,邊疆不穩,屆時天下將會陷入戰爭的水深火熱之中。
*
密室內。
應搖光吃了藥,雖然好了不少,但傷勢還是反覆發熱,應是傷了元氣。
才吃了藥,就沉沉睡了過去。
朝瑰安靜的躺在他身側,這些天他們都是共處一室。
他並未對她做什麼,只是相擁而眠。
他的睡相極好,睡著之後都不怎麼動。而朝瑰不同,先前是對他有所防備才拘著,現在放開了,那不雅的睡相就藏不住了。
每每清晨起身,都將他擠到床邊上,甚至還掛在他身上。
在昏暗的夜色中,朝瑰支起手肘,側身看著沉睡的男子,抬手摸索上他緊蹙的眉,撫平。
他的心事很重。
坐到這個位置,以天下為棋盤,謀劃的是趙氏皇族的江山。
他身體殘缺,沒有後代,權勢只是這一世,他卻在得知她無意於他時萬念俱灰,什麼都不要了。
他做這些,原只是為了一個她啊……
想到這,朝瑰的心一下收緊,心倏地疼了起來。
不知他……疼不疼?
聽說成年之後淨身,稍不注意就會丟了性命。
她的指尖順著他的眉骨一寸寸下滑,到他挺直的鼻尖、緊抿的唇。
不由自主地,她撐起身在他緊鎖的眉間落下一吻。
他緊鎖的眉鬆開了,眼睛忽然睜開,壓迫感隨之而來,在看清是她後,猶如冰雪消融,有一種繾綣的溫柔。
他側過身,將她攬入懷中,“我怎麼睡著了。”
是啊,他怎麼睡著了。
這麼多年,都不曾好好睡過。
時常深夜裡心揪著疼,就跪坐在佛臺前的蒲團上為她誦經,來獲得片刻的安寧。
可如今,她在他懷裡,她也心悅於他。
“這是夢麼。”他與她耳鬢廝磨,呢喃道,言語中沾染了幾分錯愕和不捨。
她鼻尖莫名發酸,乖順的窩在他懷中,輕聲道:“不是夢,我在。”
“以後都別離開我。”
“好。”
“那你答應我以後不要隨便殺人。”
他盯著朝瑰,觀察她的神情,鄭重道:“好……江憫之的事,是我沒控制好,對不住。”
“唉……他,在那樣的地方活著,也實在是折磨。”
只是朝瑰沒想到,江憫之冒領救她的名頭,卻又因著段懷安的威脅而不敢將計就計。
這到頭來,苦惱的只有她。
若是沒有重生,與應搖光的遺憾不知道何時才能彌補上了。
她貼著他,繼續與他說話:“這幾日,你在這裡都沒有出去,外面不會出事麼?”
他也醒了,睡意褪去,又將她擁的更緊了些。
“大事小事沒斷過。”應搖光淡淡道,“但都安排好了,再過幾日,戰事就可了了。”
“哦,那我弟弟呢,還好嗎?”她將頭埋在他胸膛,小心地對著仍然可怖的傷口吹氣,“還疼不疼啦?”
“聖上很好。你想見他麼?我親自帶你去。”
“當然想!”她直起身看他,但又道,“還是算了,他不來見我定有原因的。現在局勢不穩,我就不添亂了。只要知道他平安就好。”
“現在信我了?”
“……那天是謝玉跟我說你們去了將軍府,那、那我就……哎呀不說了,總之是我的錯,我不該不相信你。”
他將她按回床榻上,握住她的手撫在傷口上,嗓音發悶,“還疼。”
“啊,怎麼還疼啊,很疼麼?”
“很疼。”他低聲道。
應搖光的身影籠罩過來,他俯身吻過來,“朝瑰……為我止痛。”
朝瑰閉上了眼睛,在黑暗中與他唇舌糾纏許久,直到二人呼吸都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