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搖光想起少年時期的自已,那時在寺廟中習武,清晨醒來時總有那麼一段時間情難自抑,只得去山間瀑布衝個冷水澡。

要麼就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將那些無處發洩的邪火都傾瀉在武學之上。

後來隨父親去了州府,府城果然熱鬧非凡,光是勾欄瓦舍就有兩家,每次路過時只匆匆一眼就能令他想入非非。

那些姑娘瑩白的香肩,印著牡丹暗紋的香帕子,夜夜入他的夢。

再後來遇到了朝瑰,心中卻全然沒有那樣不堪的想法。

她是他的皎月,不可褻瀆。

這他才分清,喜歡和愛的區別。

愛是剋制,自慚形穢,恐她不悅。

他曾幻想過與心悅之人結為夫妻,與她一夜歡愉,夜夜纏綿。

如今,這一切卻都成了前塵往事。

“怎麼又皺眉?”她伸出手撫上他的眉骨,“不許總皺眉,這都有印子了。”

“好。”

潺潺的雨聲透過密室的小窗傳入室內,滴答滴答,驚的魚兒潛入睡蓮底下。

藉著微弱的月光,朝瑰將自已的貼裡褪下,只留一件單薄的牡丹紋褻衣,慢慢蜷縮排應搖光懷中。

“脫了呀,貼著我。”她咬字很輕,聲如蚊訥。

應搖光赤裸著上身,將她擁入懷中。

朝瑰伸出細白的手臂攬住他的脖頸,最大程度的肌膚貼著肌膚,沒有間隙,有種奇異的觸感。

他只覺得內心那躁動的無處發洩的戾氣悄然不見了。

她的面板很滑,在暗夜中有瑩瑩的光澤,如同上好的暖玉。

此刻卻佈滿了齧咬過的紅痕。

她忍著痛,儘量將自已舒展。

片刻後,他的喘息平穩了,將頭埋在她的長髮中,低聲道:“對不起。”

她搖搖頭,“不要說這些。”

*

段懷安送往北境調兵的密信傳出未央城時,東廠暗衛的衣角也隱入了榮王的帳營。

兩個時辰之後,榮王雍王的五萬軍呼嗬著,勢如破竹般卷著滾滾塵煙突襲了段懷安駐守的皇城。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雍王面上是得意之色。

他封地在富庶的雲州,是四個藩王裡最有錢的。

在得知段懷安命人去搬救兵後,便不再遲疑,下令凡斬殺百人者,農戶免三年稅收,府兵賞白銀千兩,軍戶則許諾百戶升千戶。

若是身死,則身後三代都由王府養老。

左右成敗在此一舉,這是把老底兒都拿出來了。

*

昨夜似乎沒有睡好,朝瑰眼下一片烏青,眼尾泛著一抹緋紅。

應搖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朝瑰有些氣惱,帶著剛睡醒的鼻音,嗔怒道:“督主別折騰我啦,我都好幾個晚上沒睡好覺了。”

她此時才知道自已曾經對宦官有多麼大的誤解,想起先前在葉城驛站時為了脫身使的計策就臉紅。

“督主沒旁的事麼?傷好得差不多了吧?”

應搖光隨意披著一件玄色裡衣,墨髮披散在胸膛前,毫無先前冷厲陰沉的模樣。

他在她頸窩裡蹭了蹭,低聲道:“還是很痛。”

“我看看。”

朝瑰推開他,解開他的衣衫,如冷玉般的肌膚上是數道可怖的傷疤,最新的那一條已然快要癒合。

“都好了呀,怎麼還痛?”朝瑰奇怪道,貼近了些想再仔細打量。

他卻突然將她摟緊。

“我…只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怕我走出這個房間,夢就醒了。”

這些年來應搖光早就練就了七情六慾不流於表,然而在朝瑰面前,他卻始終無法偽裝。

他的脆弱、自卑、自負,都毫不隱藏的展示給她看。

彷彿他越是不堪,她依然不離開,他才能放心。

“我也覺得像夢。”朝瑰被他摟在懷裡,攀著他的脖子,一點也不想鬆開。

他不知…她對他與對江憫之有何不同?

曾經朝瑰公主苦戀江憫之,怎的說放下就能放下?

似乎是感應到他的不安,朝瑰認真道:“若是沒有對比,我並不知道原來對江憫之是求而不得的執念和勝負欲在作祟。”

“他雖然比你俊俏些,但我在他面前從來沒有…沒有不好意思過。也沒有總想和他待在一處。”

聽得她前半句,應搖光很不高興,但她的後半句,又讓他先前的不悅煙消雲散。

“和你在一起呢,你看我的時候我會臉紅,你靠近我的時候…我又想躲著又想讓你親近。哎呀,你說說是怎麼回事?你也不是有多麼好的皮囊,本公主可是見過很多美男子的,當年那名動帝都的舞月公子都沒讓我心動過!”

朝瑰自顧自的嘟囔著。

隨著她的敘述,應搖光的表情變幻莫測,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無奈。

但看著她懵懂地表達愛意的模樣,他覺得身心都是熱的,很想把她按在床上咬一通。

他心裡默默的想,這些天他們耳鬢廝磨,朝瑰也有情難自抑的時候,卻始終不讓他實質性的動她。

他知道朝瑰同駙馬段懷安曾有過夫妻之實,那時先皇雖然沒有明說,卻是眾臣工心照不宣的事實——是段懷安強迫了她。

即使第二天先皇就讓段懷安一家付出了代價,但是對朝瑰的傷害已成改變不了的事實。

應搖光還記得得知此事時,他的胸臆間是如何充斥著難過傷心,和無力的憤怒。

而此時,朝瑰在他懷中,訴說著對他的心意,當初的那些難過就變得飄渺恍惚了。

只,她為何始終不願……

她在他懷中輕喘沉浮時,他明明感覺到她的雙腿不自主地收緊。

她為何不願?

朝瑰抬眼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樣,不滿道:“你聽沒聽我說話呀?行了,把衣服穿好吧。”

而後上來扯住他的衣襟拉上。

目光落在床榻邊的話本子上,這些天在密室裡實在無趣,應搖光找人送來了許多帝都流行的話本子。

她算是好好彌補了空白的那五年發生的事,這其中包括俊美出塵的舞月公子已隱退,接替他的是更為清俊的無垢公子。

“問你個事,你…見過無垢公子麼?就是那個妙音坊的無垢公子。”

“怎麼?”

朝瑰靠近他一點,壓低聲音:“聽說那無垢公子恍若謫仙,清雅出塵,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男!可是真的?”

應搖光不說話,垂眸凝視她。

她與他對視片刻,忽然意識到什麼想逃,他卻緊緊攬住她的腰,含住了她的唇。

朝瑰被他親的向後靠去,後腰抵在床塌的木質圍欄上。

他的吻落在她的鼻尖、下顎、胸前。

他儘量咬得很輕,有時又情難自控地很用力。

“應搖光……”朝瑰喚了一聲。

“除了我,誰都不許看。”

朝瑰應了聲,又學著他剛才對她的樣子,在他脖頸上輕咬了一下。

她聽見他呼吸都亂了。

他的手摩挲著她玲瓏的曲線,向下……

這次似乎不滿足於此。

“你也想的,是不是?”應搖光嗓音暗啞。

他知道女子快樂的方法不止有那一種,他希望她能快樂,他希望她能為他而快樂。

朝瑰低垂著眉眼,穩了穩呼吸,輕聲道:“彆強迫我……”

他頹然鬆開了她。

應搖光對女子的瞭解並不少,畢竟曾在內廷行走,無論是主子娘娘對皇帝,還是宮女們對與自已對食的太監,心中一旦有了人,身體便守不住了。

只想把自已的全部都交給那個人,還不夠,還想給的更多。

他記得他同為宦官的朋友從對食宮女房中出來時,那心滿意足的模樣,女子面頰上是慵懶的春光。

有幾個女子能夠拒絕情郎的?

為何她口口聲聲說也喜歡他,卻不准他的觸碰。

而段懷安,卻與她有著夫妻之實,比他與她更親密,真真正正的擁有過她!

想到這,應搖光覺得心中憋悶煩躁不已,似乎密室中的空氣都停滯了。

他倏地起身,攏起衣衫,“我還有要事要辦,公主好好歇著。”

他的手撫過桌案,拿走了那幾個話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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