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方才在生氣?”應搖光目光灼灼。

“沒有。我只是不想一個人在外面等。”她轉過臉不看他,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無端地撩動著他的心絃。

“好,以後公主與我同進同出。”他頷首,一雙黑亮的眸子在晦暗的夜色中尤為動人。

“我方才還聽說,你殺了人。”她猶疑道,“什麼罪名?”

“東廠的人辦事不需要什麼罪名。若非要,那便是妨礙公務、對抗官府,或者是某個案子未清的餘孽。”

所以天下人才懼怕東廠。東廠辦案無須罪名,若需要,也可隨意安一個上去。先擒住,再查案,若是查不到什麼,就看皇帝的意思了。

“該殺麼?”朝瑰的紅唇抿著,帶著涼意。

她雖生長於權力的中心,卻從未直面過生殺掠奪之事。

“公主,若事事都需要原因,都去稟明聖上後再下手,那何必設立東廠?刑部、大理寺、三司會審即可。有很多人可能不該死,但在那個時候辦了錯的事,他就該死。”

他抬起眼看她的剎那,朝瑰被攫住。

因那雙眼,沒有平日的冷漠疏離,也沒有私下對她的溫和恭敬。

那雙眼睛中是冰冷、決絕、黑暗,蘊藏著野心和堅守,彷彿是一個不同的,她從未見過的人。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他?若是此時的朝瑰能看到明日的應搖光,大抵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

一路相顧無言,隨著馬車的顛簸,朝瑰懷著心中的憂思,沉沉睡去。

她絲毫不知此時的帝都未央城,已是另一番光景。

大昭三十五年,十月,榮王趙暄兵諫京城。

親王一旦封王,有了封地,便非詔不可入皇城。

一生中只有兩次機會可自行進入帝都皇城,那便是一朝帝薨來奔喪,二來則是京中有人謀反,前來拱衛帝都。

多年來把控皇城防務、掌御筆批紅大權、提督東廠的天子近臣應搖光,一朝下獄打破了平衡,朝野上下就有人生了歪心思。

先是有人想取而代之。

東廠秉筆太監王若合與榮王趙暄達成交易,他一方面暗中追殺應搖光等人,一方面以大將軍段懷安謀反為名,矯詔命令河西衛鎮撫、松州衛鎮撫、冀州衛鎮、西山衛鎮撫來拱衛皇城。

意在一舉擊殺段懷安的同時,讓小皇帝趙胤徽死在混亂中,屆時榮親王趙暄登基,王若合便可以從龍之功,成為新的東廠提督。

應搖光一行人到帝都未央城外時,除了松州衛鎮撫離得遠還在路上,河西、冀州、西山衛鎮撫鎮撫司攜眾兵抵達帝都,駐兵城外,只等一紙傳召便可入未央城。

然而他們卻等不來那道聖旨了。

因為應搖光提著王若合的頭顱站在了他們面前。

未央城外的田地被踏平,擠滿了人,兵器鋥亮,空氣中一片肅殺之氣。各個鎮撫司雖只是各個省的防衛軍隊並未上過戰場,卻也是每日操練的軍人。

應搖光身著黑金蟒袍,踩著皂面官靴,手中持一明晃晃沁著血的包袱走入他們之間。

他出現的一瞬,方才還喧鬧的眾人都安靜了。

因為他本不該出現在這裡。他應在詔獄裡,應死在懸崖下。

然而此刻他卻胸有成竹,一臉森然地將手中的包袱甩落,包袱中的人頭順著崎嶇的地面滾落在一塊凹地裡,人群霎時散開了一個圈。

那人頭顯然是死了幾天的,已然不新鮮了,發出的味道令人作嘔。

“先前乃是太監王若合挾天子矯詔,我已將其誅殺。各位鎮撫司大人請查收。”他淡淡道,而後抬眸看向黑壓壓的軍隊,找準各衛鎮撫的司長,“榮王已入帝都,咱家派人去通知王爺了。”

榮王趙暄在收到王若合密信之後,聯合雍王結盟,於帝都會師,二人共傭兵六萬,在一眾被矇蔽的閣老親迎下,堂而皇之地進了未央城。

段懷安雖身負驃騎大將軍一職,但數十萬軍隊都在邊境駐守。

這些年遙領邊防軍務,實則在帝都把控朝政,僅有府兵七千,離的最近駐紮在肅州的軍隊亦然還在路上。

若是榮王等人收到應搖光密信後能立即退出未央城,尚且可說是受王若合矇蔽。若是不退,那便是辨無可辨的逼宮。

“這是皇帝聖旨,咱家先前入獄實有隱情,清白已洗脫。”應搖光又從袖中抽出一聖旨,在郎朗乾坤下淡然念出。

他聲色清朗,念聖旨的韻律閒適,若不是那字字誅心,還以為是在唸詩。

原來皇帝早就知道榮王和雍王異動,令應搖光下獄,只是做局把不臣之心的人引出。

先帝去時,天子禁軍掌控在守城將軍手中,而新帝年幼,最信宦官,只肯將皇城兵權交給宦官。

天子禁軍是由三千營,神機營八千將士、還有一萬御林衛組成,此刻仍牢牢掌握在應搖光手中,已嚴防密佈地將皇帝保護起來。

眾將領看著手持聖旨的宦官,心中一陣後怕……皇帝年幼哪知這些,應是此人在攪動風雲,明明模樣俊秀,但裹著黑金的御賜蟒袍,沉沉的壓抑感讓人平白生了幾分恐懼。

“多謝應督主告知我等,若榮王不出,我等駐紮在此處等聖上召喚。”已有明白事的鎮撫司將領站隊。

此言一出,其他二位鎮撫司面面相覷,須臾,一同跪在了應搖光面前。

現今局勢還不明朗,榮王和雍王帶兵六萬,天子禁軍攏共不過兩萬多人,再加上段懷安將軍的七千府兵,也不過不到三萬人。

與二王兵力懸殊。

但應搖光聖旨一宣,二王已是名不正言不順,且看下面如何發展了。

他們作為四大衛鎮撫,雖是被矯詔入帝都,卻也是打著拱衛天子的名號,局勢還不明朗,此刻按兵不動是最好的辦法。

晴光灑金,今日天氣極好,應搖光命人搬來一虎頭椅,堂而皇之坐在一眾雄壯的男人中間,眾人都為他的氣勢所迫,鴉雀無聲。

他看了看不遠處層疊的宮牆,漫不經心道:“此時密信已到了榮王手中,我等暫且在這等著。”

縱然有人想,三地的衛鎮撫大軍彙集,有六萬兵馬,應搖光所掌的兩萬天子禁軍不算什麼,不如直接將他誅殺……

但也只在心中想想,竟無一人敢動。

一眾人馬都陪著這無根之人在日頭下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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