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馬車中的素手驀然放下了帷簾。

朝瑰臉色慘白,心砰砰跳著。

方才的一幕,她看的清清楚楚。

人群中的應搖光彷彿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閹人,亦或者可以說,她從未認識過真正的他。

縱使他不是男人,卻能令天下的男人都為之低頭。

即使她再愚鈍,此時心中也十分後怕,這個人多智近妖,站在權勢的頂端以自已的手攪弄風雲變幻……他幸虧是站在皇帝這一邊!

現在想起先前對他的那些怨懟,尤為可笑。

什麼順便帶她辦差,什麼徐大姑娘,什麼救徐大人……這比起方才見到的那一幕,算什麼呢。

她看著不遠處淡然闔目靜坐的權宦,低低嘆息一聲,這些天與他朝夕相處,原來那一封封快馬加鞭來往的密信是為此……

她後怕的同時,第一次感覺到皇權的冰冷。

弟弟這是將她舍給了應搖光啊……

試問有什麼能比將一國公主賜給一閹人,更能彰顯皇帝認可的呢。

國家強盛時,歷朝歷代的公主可無憂無慮自由婚配。國家危亡時,公主便只得作為政治籌碼去和親、下嫁。

只……公主與閹人,聞所未聞。

念及至此,朝瑰不免心寒,卻又無可奈何。

馬車的門簾被掀開,是昨夜東廠番子的頭領,他恭敬道:“小人謝玉,奉督主之命保護公主。督主命小人告訴公主,聖上安全。”

朝瑰點點頭。

謝玉看她神色異常,又補充道:“一切都在督主掌握中,公主請勿掛心。小人帶公主去別院歇息吧。”

朝瑰又點點頭。

她心知皇城是一時半會兒進不去了。

榮王和雍王好不容易進了帝都,怎可能甘心抽身而退?

*

大殿裡,蓋著東廠提督大印的信箋在榮王趙暄手中看了又看。

臉色由青到白,怎麼都不信自已竟被一閹人耍了。

榮王比雍王大九歲,是先帝第一位皇子,但身份太低是宮女所出,實在提不起來,所以在“立娣立長”的太子之位中毫無懸殊地落選了。

雍王雖出身不錯,母妃卻不得先皇喜愛,一生下孩子就被髮落到冷宮裡了此殘生,雍王幼時記在皇后名下教養,長大後自然要為皇后的親兒子讓位。

這二位對皇位都有執念。

要不然也不會受閹人一挑唆,就在帝都會師。

現在在眼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藉著應搖光的信,順坡下驢回封地去。

另一條路嘛,來都來了,不拼一把不甘心,就裝作沒收到這封信,還按原計劃將段懷安圍剿,趁亂取小皇帝首級。

但此刻小皇帝找不到了,不知是不是被那段懷安藏了起來?不管是不是,都好辦,只是一個殺他的由頭。

二王對視一眼,對方眼中的野心都昭然若揭,下一刻,榮王趙暄揮劍毫不猶豫地將傳信的信使斬殺。

七位閣老在二王的逼迫下不得出宮還家,折騰了一天了,腰膝痠痛,充滿怨言但又無話可說。

從先帝駕崩,小皇帝登基後對擅權的昔日姐夫很是畏懼,將皇城禁軍都交給了閹人,閹人無後,權力都是皇帝賦予的,自然比旁人更忠心。

這些年宦官擅權嚴重,文臣閣老們在自已府中都不敢隨意說什麼,若是說了,第二天便在那東廠提督口中玩笑似的說出來,被監視的感覺毛骨悚然,但東廠的職責之一就是監察百官,就監視你怎麼地了。

所以朝臣們才都懼怕東廠,但又因為畏懼伺機而動的野心將軍段懷安,才嫌少與宦官作對,保持中立。

此刻二位藩王入宮,正合了他們的意,盼著他們能肅清朝野,先擒住那段懷安再收拾了東廠。

豈料這二位遲遲不動,宮中防務又早已被切斷,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在眾人都坐的受不了的時候,榮王發問:“皇帝在哪?”

閣老們面面相覷:“不是二位王爺說大將軍挾持了聖上?”

便又提起段懷安三年前逼宮的事蹟,頓時群情激奮。

也是,這些年段懷安專權,什麼事壓制的久了,總有爆發的一天,這其中便有先前徐朗的提攜的文臣,怒斥他狼子野心再次挾持幼帝。

“二位王爺,為何還不去救駕?”

二王要的就是這句話,得到了文臣的支援便可開幹,連夜將朱雀大街盡頭的將軍府圍了起來。

城外一眾將士等到天黑,也沒等到皇城中傳來的任何音訊。只聽得城南方向有兵馬的喧囂之聲。

暮色四合之時,應搖光回到了別院。

在他回來之前,謝玉已同朝瑰說了該她知道的事。

謝玉是從小侍奉在應搖光身邊的小太監,他認識應搖光時,應搖光還是執掌內廷的管事太監。

太監中有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大太監帶小太監,親傳宮中行走事宜,可認作乾兒子。

但應搖光並沒有這樣做,只命謝玉叫他一聲哥。

謝玉對這個哥哥既忠心又佩服,與朝瑰說起了許多應搖光的不易。

“別看哥哥現在位高,其實也是從最低等的太監做起的,這其中艱難自不必說,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哥哥心中全憑一口氣吊著,那口氣就是公主。”

“哥哥跟我說過他淨身後差點死了,就是因為先帝為公主祈福,不允宮中有死傷,他才被救了過來。”

“哥哥心中有公主,今日這番作為,全是為了公主!”

朝瑰把臉別過去,若是放在父皇在時,這閹人與她說這些的機會都沒有。

“你在這裡與我說說他的好話,是為了什麼?”朝瑰平靜道,在謝玉開口之前,她心就沉了下去,知道這是坐實了弟弟將她舍給了那權宦。

既然弟弟已然這樣做了,她還有什麼可掙扎的。

弟弟的皇位都是靠應搖光保著。

謝玉完全沒必要再說這些,因為她別無選擇。

“奴才說這些只想讓公主知道,哥哥對公主一片情深,決不是公主想象的那樣不堪。”

“這些年隨著哥哥權勢地位愈重,不是沒有朝臣給他送過美人,他一個都沒收過,心中只有公主。”

“笑話,五年前我就身死,那時你們督主是誰我都不知道。”朝瑰終於忍不住打斷,“你不必再說這些了。一會兒他來了,他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

她在宮裡長大,聽說過太監會與宮女結成對食,也算是在宮中有個陪伴。但太監身殘,行不了敦倫之事,據說便有無數種折磨人的法子。

她從小受大儒教導,又地位尊崇,對閹人有著根深蒂固的蔑視。朝瑰心中不由地生出幾分被折辱的可悲。

“公主……”謝玉正欲再說什麼,目光忽然投向門口。

朝瑰轉過頭看去,應搖光長身玉立,在身後夜色的映襯下,一張臉冷白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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