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涎香中混雜著雪後初霽柔和了龍霆腦子裡的鈍痛。
自登基後霧濛濛的,有黑色霧氣若有若無籠罩的大腦終於有了片刻喘息時機。
難得安穩的一覺。
龍霆醒來感受著許久未如此清透的大腦,嘴角漸漸浮上了笑意。
他就知道,神仙不會讓他失望的。
神不會騙他。
他神采奕奕上完朝,聽完朝堂上那些後起之秀的彙報,心中更是高興。
一下朝就讓小芳找來潭清池,二人一同前往昨日那三個自稱道士的人的房間。
給他們佈置的房間寬敞又明亮。
畢竟龍霆後宮沒有妃子,前任皇帝昏庸,後宮妃子眾多,為博美人一笑,皇帝也沒少用重金砸宮殿。
而今故人已去,龍霆上位第一件事遣散前任皇帝的後宮,實在不願意的留守皇陵。
宮內許多舒適的宮殿被空了出來。
昨日小芳第一次走其實就是避開而已,第二次到靠著無與倫比的猜皇帝能力把這三位帶到這裡。
除龍霆所住宮殿外最繁華舒適的一座。
日日都有人打掃。
如今這硃紅的宮牆外,有人紅衣如火,面色冷淡,唯一雙狐狸眼稍顯柔和,可內裡冷清,讓人不敢靠近。
他抱臂靠在宮牆邊,正對著太陽,眼睛微張,尋著雲霧飄散的方向。
龍霆看到他就站定。
江玖也正好站直了身子。
“你尋我,可是有事?你認識我?”
“如何得知我尋你而是不是你讓我尋你呢?”
他雲裡霧裡說了一句。
江玖卻聽懂了,又是之前見過的。
他得到自已想要的答案,轉身就準備走。
昨日這人看了他兩次,雖然隱晦,但他還是捕捉到了。
今日必來拜訪,他就先把人堵這問問。
現在他要回去叫醒寂淵了。
這次回來,寂淵身體又虛弱了幾分,如今睡眠是越來越多了。
之前在太清宗不明顯,因為他們其實沒見幾面。
直到三位師父給他放了假,他回到屋內準備與寂淵暢快玩遊,想要叫醒寂淵給他驚喜,卻如何也搖不醒。
每日睡眠時間都很長,醒來才勉強有點精神。
他心疼的快要死了。
他的腳步不由得加快。
龍霆在他身後沉默了有一會,嘴角的笑都僵住了。
潭清池在他身後不動,小芳急得用手指頭杵潭清池。
怎麼不動,你不是爬上龍床了嗎,皇帝被人這樣侮辱你不心疼?
小芳急得直冒煙,就差團團轉了。
潭清池上前輕輕握了一下龍霆的手。
“陛下,那是神。”
僅僅五個字,讓龍霆回握潭清池的手用了力。
有骨骼聲響起,咔咔作響。
“丞相,別忘了你的身份。”
龍霆語氣冷了許多,不像之前的溫柔。
潭清池只是沉默著,沉默著後退一步,回到了自已該有的位置。
他低頭揉著自已的手腕,眼中暗湧不斷,卻又被自已很好剋制住。
他抬起頭,還是那個做事有條不紊的丞相。
龍霆說完就甩了甩衣袖走進了宮殿。
直直撞上了正在練功的沈錚。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劍法的輕柔與出劍的速度被他很好的糅合再創。
叮一聲。
龍霆身後的小芳擲出匕首,與沈錚劍鋒相撞。
沈錚笑了笑,眼看匕首快要劃過龍霆面頰。
他劍尖微挑,匕首飛走。
長劍入鞘,不再收起,掛在後腰。
“你們這是做什麼,我已經要收劍了。”
小芳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陛下,奴才知錯,望陛下恕罪。”
他額頭的冷汗已經浸溼衣領。
龍霆還沒說什麼,沈錚又開炮了。
“二位,若不是他允許,你敢擲出那把匕首嗎?”
他本來都要收劍了,況且這人離他八丈遠,突然飛過來一把匕首還衝他脖子來。
這不得還皇帝一個大禮。
他故意把匕首的軌跡撞向皇帝。
又思及來皇宮的目的,還是出手挑飛了匕首。
“起來吧。”龍霆神色不變,像是沒聽懂那番。
“下次切不可莽撞,你先退下吧。”
“嗻。”
小芳慢慢退出了宮殿。
“可否帶龍某進去看昨日的道長?”
他話語雖然像是詢問,實則腳下一點也不猶豫,直直走向內殿。
沈錚倒是沒攔,畢竟裡面的人已經醒了。
龍霆入殿門就看到寂淵手拿著茶盞衝他一笑。
“您可不要見血光啊。”
極輕的感嘆,像是無意間一句。
進來的二人都上了心。
留意了幾分。
江玖在一邊烹茶。
桌上有五盞冒著熱氣的茶。
龍霆徑直坐下。
潭清池臉上帶笑,走到江玖位前。
“這位道長,您去喝茶吧,這邊我來就行了。”
“不用了,茶已經烹好,還請移位。”
江玖起身走向寂淵身側的位置,坐下。
潭清池也回到桌前,極快看了眼龍霆,之後在龍霆身側落座。
倚著門的沈錚看幾位都坐好了,也走進去落座。
人齊了。
“龍某此次拜訪,是想問幾位道長些許問題。”
“不知何人能為龍某解惑。”
江玖輕輕歪頭笑了下,只有龍霆和寂淵留意到了。
寂淵開口,“有何想問?但說無妨。”
龍霆摩挲著指根,在明黃衣袖遮掩下不得半分窺探。
“自登基後龍某沒有過一夜好眠,除了昨夜,而道長給龍某符隸,是龍某被什麼東西附體了嗎?”
寂淵喝了一口茶。
“您自登基後就有魔氣環體,或許之前的皇帝身旁也有。”
“但他沒您這麼好運,只能步步走錯,您身上有磅礴靈氣護體。”
“至於符隸,不過安神淨氣而已。”
龍霆笑了笑,他也找過許多道士,就是那些人制作的符隸不足以他睡足整個夜晚。
只能半夜冷汗連連醒來,宮內空洞一片,黑暗快要把他吞噬。
宮殿實際上每日燈火通明,可在他眼裡與黑暗無異。
直到後來偶然留宿丞相才發現他可以在半醒後看到唯一的顏色。
那是他在黑暗中的慰藉。
是他這些年沒有任何崩潰的指明燈。
直到近些日子,那些道士的符隸起不到哪怕一點作用。
好像,是自楚將軍大破夷子那日起的。
以至於他沒能去宮牆上迎接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