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淵渾渾噩噩的過了許久,天界的神仙們有些看不過去了。

“將軍,天帝走了,魔尊找紅蓮去了,劍尊還不知道在哪。這是三界大事,您下一個大陣護著天界就快下凡去找您的愛人吧,我我們也不想他孤零零的。”

寂淵聽著這些話,無端想起了江玖在他面前仍端著天帝架子的時候。

江玖為天地靈氣所化,本能的驅使讓他建立天界不去擾亂人界同時牽引魔界。

他受著天地靈氣灌養的同時也要回饋天地,有一些繁瑣的,超出天道範疇的事情,就是他該出手的時候。

他不方便被人看到真實容顏。

所以他浩蕩的仙力和總有一層神識包裹的軀殼讓眾仙心存敬畏。

世間如此天大地大,他在天界久坐高臺,煢煢孑立,無人有機會接近他,看懂他。

唯有寂淵,整個人執拗又偏執,黑髮黑眸,外表冷淡卻對江玖心軟的不行。

飛昇後追著江玖日日接近,江玖也沒時間管他,建立天界伊始,他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順理成章的,他漸漸舍不下這個天天跟在他身後,乖乖巧巧的漂亮美人。

在他於寂淵眼中是一個人形光團時,寂淵也很喜歡他。

直到後來他們互通心意,江玖撤下神識,寂淵才知為何江玖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是他師姐被髮瘋的野獸殺掉後救他的人。

當時森林上空佈滿烏鴉,黑壓壓一片,很多烏鴉啄食他身上師姐的身體,縱使他的師姐是修士也逃不脫這般陰損的法子。

最高的樹枝上,黑衣長髮的老頭紅眼如有實質,如附骨之疽,緊緊盯著寂淵所在的方向。

老頭手裡握著一把散發著不祥的笛子,本是青翠清高的竹子製成,卻已墮入不祥,淪為傷無辜人的器具。

隨著笛聲漸漸激烈,森林上方的烏鴉更加激動,寂淵身上的師姐的懷抱也要漸漸成白骨,他只能緊緊握著師父給他的防禦器具,眼眸中散發著兇狠,像一頭兇猛的狼崽子,隨時準備咬下敵人的肉。

眼看發瘋的烏鴉即將啄食寂淵,黑衣老頭眼中紅光大盛,笛子的不祥氣息越來越濃。

橫空出現一個身穿白袍的人一腳踢飛老頭手裡的笛子,迅速瀟灑,隨後很快落地。

黑衣老頭被一腳踹到寂淵身側,一動不動。

白袍人朝著寂淵的方向走來。

他眉目精雕細琢,不帶一絲雜質,仿若上好琉璃堆砌而成,少了人氣,不近人情,墨色的頭髮蜿蜒身後,雙手交疊在身前,明明端莊卻讓人忘不了那天空飛來的一腳。

在白袍人靠近黑袍老者時,寂淵小小的身體瑟縮了一下,發出了響動。

白袍人停下了腳步,向寂淵走來,動作粗魯地拎起寂淵,單手抱在懷中,不顧他身上的髒汙血跡。

“看著,他死了。”嗓音清冽,看似冷漠卻含了一絲微弱的柔情。

他就站在隨意揮了揮,黑袍老頭就渾身淌血,隨後化為灰飛,充滿不祥的笛子也漸漸消失。

沒有絲毫聲響。

寂淵被抱在懷裡,抬頭一直看著如神一般降臨的人。

他拉著男人的衣袖,“哥哥,我的師姐還在那邊,我要救師姐。”言罷就要往下跳。

白袍人手臂穩穩的沒動,卻是頃刻間帶他到了師姐身前。

隨後他就失去了意識,再睜眼就回到了宗門,他的師父在床邊守著他,他活了下來,勤奮與天賦他都有,最終登上了天界,尋到了神明。

寂淵回神,那些神仙們還在絮絮叨叨。

“是呀是呀,事關天地存亡,若真有拎不清的,自然也不是什麼大人物。您快去吧。”

“將軍,天界還有我們呢。”

“您護了我們那麼久,我們也在成長,您放心吧。”

仙人們嘰嘰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語。

他們也都是人,都懂人的感情。

每個人昇仙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他們有那個實力。

而寂淵成為這個將軍還是因為他是最早的一批。

他幾乎是卡著那個飛昇時間上來的,他教江玖建立天規,最初只有眾人的克己復禮,沒有強制規則。

能成仙的都不是懈怠之人,能成魔的也不乏堅毅之輩。

善惡從來沒有明確的劃分標準。

層層管制下的仙多了一層枷鎖,即使用在本意上也讓許多仙褪去一身惡念。

甚少直接下令的魔界千奇百怪,卻也有受不住的魔牽連他人,無辜之人隕落惡念之中,此種情況仙魔共誅之。

此時魔界嚴苛下令,卻也不是層層而下。

魔主設定擂臺,能者可以不遵守。

但三界內除天帝與人帝外,何人能贏過魔主。

人帝、魔主、仙帝均為天地靈氣所化。

人帝化出靈氣,魔主化出魔氣,天帝化出仙氣。

天界仙氣飄飄,人界修仙改命,魔界魔力蔓延。

預言流傳三界。

人、神、仙、魔將共同聯手破了這毀天滅地的大局。

自那之後,三界互通,規則立起,一族拉踩、孤立他族或族間互欺,凡有發現,有能力者儘可誅之。

此刻人界,正是臘月,雪撲簌簌地下,給地面鋪上一層白色。

一隻溼漉漉的狐狸幼崽即將從狐狸媽媽肚子裡出來。

狐狸媽媽有一身漂亮的紅毛,在太陽照耀下熠熠生輝,在雪色映襯下更是叫人喜愛。

這吸引了獵戶的目光,經驗豐富的獵人蟄伏,拉弓,瞄準,射出,一氣呵成。

銳利的箭飛速劃過,落到狐狸頸部,沒入血肉,箭羽在空氣中顫抖,狐狸被狠狠釘在了雪裡。

但在母愛的支撐下,她擺脫獵人,找到了洞穴生下來了小狐狸。

小狐狸睜不開眼睛,它也看不到狐狸媽媽頸部貫穿卻溫柔舔舐它皮毛的樣子。

此時是黑夜,溫度極低,外面還下著大雪。

狐狸媽媽絕望地發出嗚咽,小狐狸應當是凶多吉少了,她根本撐不到孩子長大。

這嗚咽聲音漸弱,在冰天雪地裡徹底消失。

疲憊的狐狸媽媽看不到她的孩子了,同時也看不到即將遊竄過來的黑色巨影。

而小狐狸此刻還蜷縮在媽媽懷裡,眼睛都未睜開。

“小淵哥,這麼晚了還要去採藥啊?山路本就不好走,現在還下了雪,路滑的很,要不你明天等雪化了或者停了再去。”

小蓮本來在開窗看雪,卻看到隔壁會藥的寂淵撐傘而出,背後還揹著個抖摟。

於是她急忙喊住,想打消他的心思。

村中都知小淵哥身體瘦弱,身帶疾病,走兩步都會喘一喘,這可不能讓他自己走啊。

往日獵戶也不是沒有失腳摔下去叫老虎吃了的。

寂淵聞言腳下一停,“多謝提醒,你風寒未好,不要開太長時間窗子。”

說罷頭也不回就走入深山。

寂淵失去仙力和體魄,轉生後只是有記憶,一切都得重來,他也真真切切在小山村裡長大。

今日下雪,他心痛異常,於是他順著心意走向大山。

茫茫大山,雪色掩埋一切。

寂淵撐傘走入深山。

獵戶早已跑出大山,山林寂靜,像要吞噬人的野獸。

寂淵步履穩健,步步向前。

若俯瞰這裡,就能發現他在向江玖所降生的山洞走。

任風雪摧折,寂淵終於到了江玖所在山洞。

山洞前除了一人一獸的腳印還有粗大蜿蜒的印子。

寂淵拎著為了保暖而長長的衣袍,堅定地朝洞穴跑去。

洞中狐狸媽媽的身體只剩一半,黑色的巨蟒圍繞著它冰冷的身體,獠牙出露,吞噬著狐狸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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