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入浮屠，一念入地獄。和尚，這是你最後選的道嗎？”青色衣袍獵獵，黑色髮絲飛揚，在強烈的靈氣漩渦中，有帶血色佛印與之相抵，不相上下。
寂淵看到靈力暴動的同時也看到了將軍旁邊金色的佛印，帶著絲絲血腥，不重，卻如跗骨之俎，和它的主人一樣，一血破佛道，堪堪將悟道時，沾染因果苦，小小的因果鎖斷了他的一生。
寂淵抬手設立陣法，隨後朝著血腥味奔去。
他沒回頭看狐狸，狐狸有自己的果，心中思緒翻湧，不安蔓延，他忍住沒有回頭，這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各擔因果，他一時的不忍與不捨得到的可能是錯憾終生的結果。
這裡是荒蕪的平野，野草連天，春日來了，溫度回暖，草也生長。
寂淵沿著佛印前行，佛印自他走過便自消散，徒留一地月輝。
佛印的盡頭是一個身披紅色袈裟的僧人，額頭六個戒疤，他體態端莊，單手握一串佛珠立於胸前，頭部微垂，站於光夜盡頭，一動不動。
只一眼，寂淵就認出老熟人和尚釋空。
寂淵沒有再往前走，他靈力不支，結陣後他的靈力只有微縷，他知道隨著靈力散盡，他會怎樣。
寂淵運轉靈力，距離釋空遠處站定。
“和尚，還活著呢。”寂淵語調平平，像是老友間正常的寒暄。
釋空抬起臉，眼眸純黑，在他白得嚇人的膚色上更加妖異恐怖，金色帶紅的符文遍佈他的面板，唯有蔓延入他稍敞開的衣袍的時候才得到遮掩，符文詭異，卻又轉瞬而逝。
再看，眼前和尚只有長得過於妖異，白得過分而已。
寂淵怔愣一瞬，自他飛昇就沒有過多關注昔日好友，他一心追著愛人，護著天界，他知道好友定會飛昇，可是，錯了，昔日哪怕釋空的師傅散盡半生修為拉其回到正道也擋不住之後的事。
“嗯。”釋空廢力扯出一個笑，“在天界過得好嗎？”
寂淵沒說話，赤色箭羽自他身後襲來，釋空手指一抬，魔物灰飛煙滅，箭羽落地。
空氣詭異的安靜。
“靜之，靈力波動處有人會出手，你保護的那個人情況不會太好。”
釋空捻著佛珠，不悲不喜。
寂淵師父曾覺得他過於修煉過於快調侃他叫小靜之，好多人當了真，只是這一聲很久沒人再喚了。
他的好友大多都未飛昇，稀稀落落留在宗門的是多數，避世不出的修真大佬是宗門收取弟子和對外底氣的一部分。
“你呢？你如何待我？我會不會情況不好。釋空大師。”
寂淵運轉靈力，風起，靈力的波動隔絕一切窺探。
風聲鶴唳中唯有人聲聽得清楚，“釋空大師，可記得師父囑託？”
一聲嘆息後悶哼一聲，語調帶著悲涼“一念入浮屠，一念入地獄。和尚，這是你最後選的道嗎？”
靈力波動消失，只剩下原地的釋空，手上佛珠早收回袖中，整個手掌染血，他淡淡看了地上的一灘血跡，只一眼，就又闔上眼，一瞬消失在此處。
傳送陣中，一句“我只是調你出來而已。”語調淺淺，不知向誰解釋。
寂淵回到陣法內，他站立不穩，一雙有力的手穩穩托住了他。
他回頭，見到了許久不見的一張面容，驚訝一瞬，隨後輕輕一抽氣，捂著腹部血口坐下，江玖半蹲下來，手放在了寂淵的傷口稍下。
江玖一身大紅衣裳，眉目清冷麵龐帶著獨屬狐妖一族與生俱來的魅，許是未曾多接觸人，眉目間又帶著一絲純真與清澈。
但不論身份如何改變，記憶清除，江玖看寂淵的眼神不會改變，兩人結契為夫夫，法則之力也認可，靈魂上的牽絆消除不了。
寂淵坐在江玖半蹲的腿上，斜過臉一直看江玖，帶著貪念與眷戀。
江玖清冷的眉目被清澈的雙眼帶得有些傻氣，寂淵看著這個人笑了出來。
這一笑有著最純粹的開心，長久籠罩在臉上的病氣一瞬間散去，目光灼灼如火盯著江玖的側臉。
寂淵淡色的唇雖因為受傷更顯蒼白，但平白多了一絲破碎感。
江玖被這一笑迷了眼，直到他感覺手部涼涼的才回神。
他低頭一看，猩紅的血液湧出，沾染他的雙手。
江玖抖著手向上想覆蓋傷口，企圖捂住傷口不再流血。
潛意識裡，他不想讓眼前的人失去生機。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江玖的腦子裡過了很多事情，他想著寂淵死了埋哪，自己埋哪，能不能一起埋了，他可不能接受寂淵離他而去。
寂淵身體這麼弱肯定怕冷，他死了也是要在他懷裡。
江玖貼上去抱住寂淵的身體，單隻手臂緊緊箍住寂淵的脖頸。
腦袋擱在頸窩的溫熱的感覺和過點的刺激讓江玖不捨得放手，他的貪慾在變成獸類後放大。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是什麼，但他肯定，寂淵是他的愛人，他喜歡他的愛人。
哪怕他養了他一陣，即使...寂淵趁著他是小獸佔了很多可能不自知的便宜。
但沒關係，一個人記得就行。
寂淵莞爾，感受著從未有過的力度，他多想一直被摟著，可是，頭暈讓他倒在了江玖身上。
江玖沒有鬆動，寂淵的腦袋靠在他頸部，春日了，還是這般涼。
他的手掌早就在一直輸送靈力給寂淵了，可是太少了，太少了。
只能讓傷口漸漸止血，血肉仍破，大致是好了。
隨著靈力輸入的量增多，寂淵可以站直了些，肌膚的溫度一下子成空，兩人都瑟縮了一下。
寂淵這時拉著江玖的手看了又看，江玖看著傷口癒合就由他了。
沒想到這人皺了皺眉就順手撕了自己的裡衣，白色的布料被他拿著細緻地擦拭著江玖手上的血汙。
直到擦淨，看著江玖白皙修長的手恢復原樣，他才順手擦了擦自己的手，扔掉布料，開始起身抬眼看這個陣法的內部。
江玖雖然此刻經歷少了，但他下意識運用靈力修補陣法，陣法沒碎，但多少有些搖搖欲墜。
不過，這些對寂淵來說，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