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年,楚將軍一擊必中,帶領軍隊攻了夷子三座城池,夷子首領送上求和書,楚將軍的軍隊還沒完全撤出去,老皇帝的詔書就來了。

朝中主和派佔據人心,跪久了膝蓋都軟了,卻還能在前線的戰鬥中心不軟手不抖地剋扣用度,惡人揮刀指向更弱者,英雄仍舊是少數。

送來詔書那天,楚將軍第一次稱病不出,訊息傳回京城,朝堂一片肅靜。

有老臣顫顫巍巍開口“陛下,楚將軍終日鎮守邊關,太長時間沒有回京了呀。臣懇請召楚將軍回京!”

立刻有老的武將上前,“陛下,邊關夷子風氣未平,我國雖收其三座城池,但仍需楚將軍駐守邊關,楚將軍多年苦寒鎮守,從未出錯,百姓需要楚將軍啊!”

老皇帝嘆息一聲,從太監手中接過茶盞,哆嗦的手卻堅定地把茶盞扔到了地上,‘嘭’的脆響在朝堂內迴響。

“楚昀啊,朕最得力的將軍,多年未見,是該見一見了。”

底下那個武將也閉了嘴,恭敬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低下的眼裡全是心疼與無奈。

一幫軟蛋,對夷子軟的不可思議,卻在面對自己人時色厲內荏。

偏偏君命不可違逆,楚將軍多年的苦寒與守關像個笑話。

十多年前他的夫人死在君命,十多年後他可能也要死在君言下,或者帶著枷鎖活一輩子,只要回到京城,他這輩子就回不去了。

誰都改不了皇帝的決定。

“下聖旨,擇日歸京。”

賓士的駿馬帶著聖旨去到了邊關。

邊關。

急奔著的馬匹帶著白布包裹著的英雄回來,楚將軍的追風在馬棚中也不見蹤跡,馬蹄聲颯沓,整整三日未曾停歇。

楚將軍生死未卜,他忠了一輩子的君,守了一輩子的國,夫人被皇帝殺害他也只是自請回到邊關。

楚家祖訓便是守國,祖訓不可違,他好像一生都被困囿在了不可違裡。

邊關太冷了,愛人的臉被痛得通紅但還是看著他放聲爽朗地笑,楚昀,怎麼還是這麼呆,你得繞過去啊,前路那麼大的陷阱,別過去了。

那時她武藝高強,心比天高,楚昀雖然是下一個命定的將領,卻還沒有成熟,她帶著他,打得夷子節節敗退,他們都互相教會了對方許多。

楚昀在戰場上喘息,這應當是他命定的最後一戰吧,他都開始憶起夫人了。

戰場局勢瞬息萬變,給他的時間不多。

抹了毒的箭頭屢見不鮮,飛羽扎入骨血,楚昀重重一顫,一瞬間的致命遲疑,更多的箭飛來,副將飛撲為他擋下。

他早已渾身浴血,強撐著拿起弓,朝向第一支箭來的方向,他捕捉到了對方的身影。

或是對自己的箭術有足夠的自信,對方還在那個位置不動。

楚昀在副將身後,正好處於盲點,彎弓,射出,一擊斃命敵方最精銳的弓箭手。

他來之前就找了許多身形和他差不多的人穿和他一樣的衣裳,敏銳的直覺讓他覺得這場勝仗不好打。

不出他所料,他這次沒繞過對方的埋伏,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在馬上失去了力氣,箭毒寸寸入心,他的腦中愛人的面龐漸漸清晰。

闔眼前,他想,這一次,我終於有了選擇的餘地。

連年的征戰讓楚屹山長成了大人,李沐婉被纏得差點脫不了身最後還是無奈與他成了婚。

二人唯一相聚幾日就是楚屹山回京,聚在一起每日思考如何拉老皇帝下馬。

楚將軍從不回京,但每次看到孩子從京城回來傻樂呵還是有點頭疼,他的孩子長大了,肩膀更加開闊,能承受的擔子可以更大。

但他想讓孩子輕鬆一些,循著一股直覺,憑著心底的勁殺死了最具威脅的獨眼射手,為他的兒子鋪了路。

追風是三日後踏著月色回到營地的,它背上的人彷彿還是那般鮮活,好像下一刻就能彈跳起來繼續操練他們。

有士兵去找小將軍,回頭一看,小將軍衣袍未解,卻雙眼血紅,哀號傳遍了整個軍營,躺著的傷員都不顧醫師的勸導儘量支撐著站了起來。

““恭送楚將軍!”

“恭送楚將軍!”

“恭送楚將軍!”

整個營地的聲音響徹雲霄。

楚小將軍親自拽出追風身上的白布,輕輕籠罩在了楚將軍高大的身體上。

靈堂設在軍帳內部,除了必要的守衛兵,其餘計程車兵都來了弔唁他們的將軍。

楚屹山跪在靈前,幾宿幾宿不合眼。

他必須長大。

“吾兒已長大,你與翟煜可要好好配合,並肩而行。”

翟煜醒的第二天,就爆發了對夷子的強烈厭惡之情,楚將軍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兩個人當了真。

翟煜日日習武不曾落下,兩人學了很多兵器,切磋時長槍楚屹山每次都勝,翟煜則是劍術次次壓楚屹山。

漫天黃沙裡,少年清澈誠摯,如春水拂面,潤物細無聲。

楚屹山什麼都得學,翟煜也跟著他學,兩人形影不離,日日成長。

白衣青年又來了幾次,他教給楚屹山和翟煜許多退敵技巧和陣法推演。

偶爾興致上來,他也會不那麼冷淡,會和他們過上幾招。

說起相遇,青年冷淡的面容都會笑笑。

再一次相遇,楚屹山和翟煜看著他帶有光暈的身體,直接噗通一聲跪下,說著拜見仙人。

他救回翟煜那日思來想去的都是士兵都看不到的青年。

他覺得那樣的人肯定不是鬼,於是他就說那是仙人。

翟煜醒來後他更是日日都說仙人。

青年被他們著實震驚了一段時間,因為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只要見他都會跪。

直到他給這兩個孩子喂招,才把這種行為遏制住。

說是過招,也不過是另一種方式的指點,他打人不疼,點到為止。

可嘴裡的話語卻像刀子。

“楚屹山,沒吃飯嗎,長槍都拿不穩了?這個回馬槍下盤是穩,你手抖什麼?”

“翟煜,再和楚屹山出去玩就不要回來訓練了,下盤都不穩了?蹲馬步去吧。”

楚屹山和翟煜每次都乖乖受指教,他們想起了教習師父和學堂裡的老師。

這是血脈壓制。

楚屹山老是偷偷摸摸來找青年學一些知識,一會是經商的,一會是帝王之術。

青年裝作什麼都沒看出來,傾囊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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