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小姑娘的病情漸漸緩解，李大嘴又開始擺弄他長時間未抽的煙槍。
小村子的邊緣，一片煙雲吐霧中，李大嘴低著頭髮愣症，他的眼神恍惚，烏黑髮黃的手不自覺摩挲煙槍。
煙槍老舊且有劃痕，灰撲撲的，抽的人也沒有擦的打算，只是機械著湊付用。
李大嘴挺喜歡抽菸的，但自從小蓮的母親死後他就沒有再抽了。
但現在嘛，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小蓮可以多活些日子了，他放心了一些，小丫頭長大了，雖然看著柔柔弱弱做事卻有自己的風格。
他之前打到獵物所換的糧食和銀子夠小丫頭平安活下去了。
她要開心活著，小姑娘不該被捲入一場大人間的齷齪的、噁心的局。
他抖了抖灰，待煙槍溫度降低，把它放在了自己隨身攜帶的破布包裡。
布包縫縫補補，時間久的舊痕跡針腳細細密密，心靈手巧，縫補的痕跡隨著時間的推移，歪歪扭扭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最新的痕跡，勉強工整一些。
李大嘴蹣跚著走向村長的屋子。
據說那日村長屋子裡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爭吵。
這些傳不到寂淵的耳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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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淵被外面打鑼的聲音吵醒了，鑼鼓震天，這是村中通知大事用的。
他睜眼醒神後第一時間找小狐狸崽子，匆匆起身，卻感覺頭髮被東西帶住，頭皮被揪住一抽一抽的疼。
他知道狐狸在哪了。
寂淵沒再動，只是站著，狐狸霧濛濛的眼睛開始無措，這個人類怎麼不動了，它的爪子不自覺放開扯住人類的頭髮，不再試圖向上攀爬。
等到感覺頭髮一輕，他轉頭嚇了一下，狐狸快要摔了。
他眼疾手快抓住了狐狸，假意打狐狸的屁股，一下一下，輕柔至極。
“見到什麼都要爬嗎？”他開始很是嚴厲，可是狐狸瑟縮成一團，身子一抽一抽的，他開始放軟了語氣，低聲溫柔哄著狐狸。。
“小崽子，揪我頭髮，以後禿了我就找你，你可不能拋棄我。”寂淵笑著調戲什麼都不懂的狐狸。
狐狸不再發顫，它慢慢挪到寂淵手前，舔了舔。
寂淵這下子徹底消氣了。
他輕柔放下狐狸，快速穿起外衣，隨手肆意挽起一個髮式，不至於披散。
他把狐狸帶著，邊揉頭邊走出了屋。
屋外雪早已消融，天色大亮。
青色的衣袍隨風飄揚，毛絨絨的小狐狸崽子被青衣的主人好好護著了手心。
寂淵雖然身子弱，但腿長，他很快到了村中心。
村長站在搭的戲臺子上，羸弱的身體拄著柺杖，腰背努力挺直，聲音洪亮。
“鄉親們，臨近年關，本應祝大夥歲歲平安，幸福安康的，但國家邊境被侵，秦戰神已經倒下，國家尚面臨動盪傷亡，我們又怎麼可能完全獨善其身。
所以大夥，別嫌棄我在此刻掃興，我收到訊息，我國即將徵兵，以上前線協助。倒下了秦戰神，千千萬萬的秦國兒郎是不可消滅的。希望大夥踴躍來我家報名，我家大海第一個報名，望各位父老鄉親理解，前線危苦，但總要有人去。”
底下在村長說話的時候安靜而沉默，直到村長說完，竊竊私語如水一般傳播。
“俺說村長媳婦前幾日怎麼看著臉色不好，原來是捨不得兒子，唉，要是我小子想去，我就打斷他的腿，俺家田裡的地可沒人耕，他爹躺在床上，俺又腿腳不便……”
“嬸子唉，你家這情況誰能讓你家後生去？我家孩子多，我讓他們去，你讓我醃的辣椒醬明天記得拿。”
“娃兒啊，你爹我身體康健，你娘也能跑能動，你去吧。”
“行。”
……
寂淵因站立太久臉色已經發白，小狐狸在他懷裡急得哼唧哼唧叫。
他的身體更糟糕了，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找了江玖的原因，天道好像預支了他一部分的生命力用作交換他遇到、找見江玖的下凡身份。
感受著懷裡熱乎乎的崽子，寂淵拉了拉衣襟，儘量讓寒風吹不到他的懷裡。
對於參軍，他現在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的身體已經不支援他這麼做了。
他現在只想和小狐狸在這裡，平平安安的，快快樂樂的，他想讓江玖這次快快樂樂的長大。
沒有那些沉重瑣碎的任務與責任，雖然明知不可為，也不能為，但他仍忍不住在腦海裡想象江玖平安快樂長大的樣子。
人們陸陸續續上前去報名，寂淵站在人群的最後，他的眼裡什麼都沒有，人界的興衰，王朝起落，他早就習慣了。
他只是孤寂的，一個人在那站了會，被好多村民問候身體，隨後，他頭也不回，走回了家。
他好久沒有感受過頭疼了，像是要把靈魂撕碎，然後再狠狠攪拌，不是簡單的鈍痛。
比他曾經戰場上抗魔氣還疼。
魔氣是為了與靈氣維持平衡，仙魔人共同抵抗肆虐魔氣的增長。
入魔即使短時間內獲得了大量的魔力，可以增長自己的實力。
但是魔氣是具有侵蝕性的，慢慢改變一個人的本性，從內裡開始，一點點的、慢慢的，把一個較清醒的人的理智抽絲剝繭，侵入混亂與狂暴。
實力低，這種侵略哪怕不強，可日積月累，即使心如磐石之人也無法抵抗。
實力增長，即修煉魔族功法可以一定程度抵抗魔氣的入侵，所以入魔從來不是完美的捷徑。
人族仙族鋪天蓋地地宣傳入魔的害處，可很多人還是堅定地踏入，頭也不回。
天若有情天亦老，從來沒有公平的，稱心如意的事，選擇搏一搏，或許能了結一些東西，愛或恨，憎或怨。
三界共抗魔氣，魔界之主受天地恩澤誕生，雖然可以一定程度免受魔氣侵染。
但他的責任就是鎮壓魔氣，天地恩澤也代表著另一種方面的責任與重擔，他由魔氣組成，受靈氣指點，天地降澤減少痛苦。
痛苦從未停止，因此魔尊從不見人，高大華麗的魔族宮殿可以是恩賜，也可以是牢籠。
從古至今，沒有完全意義上的不勞而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