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自習剛上課,天空就飄起了零星雪花。這是今年入冬以來的天氣首秀,而在這場秀的前幾天,老天爺就已經開始做場地佈置和宣傳了。

在“連續陰天與滿嘴謊話的天氣預報”兩者天衣無縫的配合與策劃下,這場雪算是吊足了觀眾的胃口。所以,當主角一登臺,便是賺足了眼球。

“哎呀,下雪啦,下雪啦......”,教室裡一位靠窗的女生喊道,聲音不大但語調卻是急促高亢,藏著一股子難掩的驚奇與興奮。緊隨聲音而來的,是其餘八十多名觀眾齊刷刷的擺頭,他們就像聽到了號令,動作難得的統一。

隨即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夾雜著笑聲,在短短几秒的時間裡,就由剋制變得奔放,興奮的面容隨處可見,整個教室都呈現出鮮有溫馨和幸福。

就連講臺上一向的嚴肅的班主任,也默許了這短暫的狂歡,甚至自已也慢悠悠的走到靠窗位置抬頭觀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也被這忽來祥和感染了,只是表現上還不至於失去風度。

“哎呀,行了,行了,安靜~,安靜......”,短暫的晃神後,他對著這群躁動的少年喊道。只是沒等到整句話說完,他的聲音就已在這一波又一波高漲的情緒中淹沒了。

或許他心裡清楚,他不能如此殘忍的剝奪這份快樂,這份本就屬於青春的、短短几分鐘的快樂。在這個枯燥乏味卻又神經緊繃的高三,能復現這種場景的次數畢竟不多了......

初雪帶來的興奮就像一場突發性過敏,來的快,去的也快,一切又回到了高三課堂該有的模樣。林毅規規矩矩的坐在擁擠的座位上,有意的用手輕拍了下同桌越界的胳膊,小聲嘀咕道:

“咱們今天喝的藥不會是昨天剩的吧”,

“不會吧,沒感覺出來呀,還是那個熊味”,張博慢悠悠收回胳膊後,才略帶抱怨的答道。

林毅的座位左邊緊挨著過道,張博是他唯一的“右手同桌”,兼“睡在我上鋪的兄弟”,也是林毅高三期間最要好的哥們。班裡所有人都知道,張博是個插班復讀生,靠著和班主任有些裙帶關係,一來就被安插在了緊靠林毅的CBD黃金地段。

印象中,林毅倒是聽張博說過,班主任是他二大爺家的老表的三舅公家的孩子。從這複雜的親戚關係中就不難看出,他能進來雙縣一中,應該是沒少動用“鈔能力”。

見林毅好一陣沒接話,張博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下穩坐釣魚臺的班主任,隨後才緩慢把臉轉了一個角度,含帶一絲擔憂的問到:“怎麼了,你沒事吧”,

“沒啥事,就感覺胃裡有點不舒服”,林毅直了直腰,用手輕撫著肚子答道。

聽到這個不太令人擔憂的緣由,張博又不耐煩的回懟了句:“哎呀,死不了的,你不是他媽的手指疼就是肚子疼,淨事”。

晚自習第二節課時,林毅沒緣由的感覺胃裡面滿滿的,有些不舒服,噶氣的時候還能聞到一股中藥渣子味。這年冬季,正值“豬流感”盛行,他可是受的夠夠的了……

每到第一節晚自習下課,班主任總要搬來一大桶熬好的中藥分發給學生,準時準點,雷打不動。由班長維持秩序,所有人依次排隊領取飲用。

無論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一人一大碗,根本沒有人關心你晚飯吃的飽不飽,胃容量有多少,“幹了”就是這項任務的唯一標準。只是這“一干”就是倆星期。

其實,要不是今天胃不舒服,林毅是不會關心什麼豬流感、狗流感的,因為每年冬天的這個時候,他的手都會出現嚴重的脫皮。

就這樣好好的一雙的手,用不了幾天時間,就被搞的慘不忍睹。那種感覺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就像是原本乾淨平整的地面,野蘑菇不知什麼時候頂出了一個包,四周皸裂,但它又沒完全破土。

而這種情況,對任何一個,哪怕略有強迫症的人來說都是極大的折磨,所以每當林毅發現一處,就算是咧著嘴,也非要把它撕下來不可。

只是今年很是不幸,林毅的大拇指上,出現了新皮、老皮的“青黃不接”,老皮被撕下後,活生生裂開一條血口子,周圍乾乾巴巴。握筆時,隨便一個不小心的觸碰,就毫無防備的就傳來一陣刺痛,這可比豬流感和中藥讓他上頭多了。

不過每次疼痛時,林毅都習慣性的把手指含進嘴裡,讓其迅速恢復溼潤,疼痛也就自然的緩解了許多。不過,這猛不丁的一下,倒是不少提神,至少讓他還能感覺到自已還是個知道疼痛的高等動物……

晚自習的放學鈴聲終於響起,林毅有些沮喪,數學試卷的最後一道大題,明明是看起來是那樣簡單,但反覆三次計算的結果,卻呈現出三個不同的模樣。直覺告訴他,正確答案應該是類似於“二分之三”一般的簡化結果,而不是這三個長著一丈長,又夾雜著字母的算式。

他強提著一口氣,用隱隱作痛的眼睛重新打量著這個讓他虐的體無完膚的卷面。片刻後,他失落的嘆了口氣,憤恨地把筆扔到了桌面上。

煩躁之餘,他把這一切,都歸咎於大拇指的裂口,一定是它讓自已分了心。這次,他決定不再忍耐,三下五除二收拾完雜亂的桌面,便裹著拼命三郎的勁頭衝向學校醫務室。

說實話,林毅對高中校園裡的醫術是從來不抱自信的,講不出理由,但心裡就是存在著一種頑固的偏見。在他的印象裡,學校衛生室的大夫就是為治療頭疼發熱這些小病才存在的,只是看起來有點東西,但真東西不多。如果天底下真的沒有感冒,他們一準是要失業的。

又或許,曾經在哪個不經意的流言風語中,林毅聽說過這些醫務室的大夫,大都是靠著走後門才進去的。要不然他們憑什麼能拿到這麼好的壟斷式買賣,至少不是靠著高超的醫術吧……

林毅用腦袋吃力的撥開醫務室門前厚厚的綠色棉擋風,直到看見第二道玻璃門也關著,才不情願的從兜裡掏出來還沒捂熱的手。

進門後,一股暖洋洋的空氣伴著醫務室獨有的味道,迅速流入林毅的身體,這才讓他感覺到了一絲舒適與安心。

林毅用目光四下搜尋著,隨著眼珠一定,就看見一位年齡四十歲左右,穿著泛黃白大褂的胖大夫,正懶洋洋的躺在椅子上。白大褂的下半部分還被壓在了屁股下面,皺皺巴巴,沒有一絲利落的感覺。

躺椅緊靠著燒的正旺火爐,爐子上面墩坐的水壺咕嚕咕嚕的冒著氣泡,不知道開了多長時間了。

“哎~”,一聲長長的嘆息,胖大夫聽到有人進來,略顯有些不高興,費勁吧啦的挺起了身體。也可能是真的太累了,他又花了好幾分鐘,才勉強把屁股從椅子上挪了下來。

“哪裡.....嗯.....不舒服~,唔唔.....”,像是還沒完全從剛才的夢中抽出身來,五個字的咒語沒說一半,就被他的一個集天地大成的哈欠“斷大了”,嘴裡的吐詞嗚嗚嚕嚕,含糊不清,聲調像極了林毅村上“中風”落下後遺症的四大爺。

“吶~”,林毅說話間,伸出了那根裂口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問道:“每年都這樣,咋回事?”

胖大夫半抬了下眼皮,用餘光草草瞥了下,便轉身走向身後的玻璃櫃,一陣叮叮咣咣的翻找後,隨手扔出一盒凡士林和一卷白色醫用膠布,動作一氣呵成。

“一塊五,錢放到桌子上”,接著又徑直走向剛才的躺椅,似乎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都不配知道病因。

林毅沒感覺出有什麼不妥,那種不屑與怠慢,倒也符合他先前的認知。不過最後林毅只扔下了 五毛,但也只帶走了膠布。

回到宿舍,他胡亂的對著手指繞了幾圈,便重重的往床鋪上一栽,結束了這不算太平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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