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設在正屋堂上,陸漓已經哭不出聲了,淚也流不出來了,只呆呆跪伏在墊子上。

一旁還有孩子的哭聲,尚在襁褓中的姜文瀾被丫鬟抱著哭的十分傷心,像是也知道自已似乎失去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一樣。

“窈窈來了……”陸漓抬頭看她,除了通紅的眼眶面上竟然再不見半分豔色,嗓音低啞的好似落在了風中被風吹去了大半。

一旁的林氏也遲緩的抬頭看向她,乾涸的嘴唇微微翕合:“你還懷著身子,來裡面些,當心吹了風。”

姜姝窈目光落在林氏已經斑白的發上,不過短短几天,她卻好像是蒼老了無數歲,她咬了下舌尖,用痛意壓下眼中的酸意,只是話出口還是帶了幾分哽咽:“娘,嫂嫂,節哀。”

林氏由兩個丫鬟攙扶著架了起來,終究還是上了年紀,她的身體有些吃不消了。

“你們兄妹倆從小感情就好,來了就給你哥哥磕兩個頭,磕完頭你就回去吧,如今你身子嬌貴,可萬萬不能有半分損失。”

姜姝窈徑直跪下磕了頭,抬眸看向她:“守靈七日,這七天女兒都不會走,母親不用攔我。”

林氏沒有什麼氣力再同她爭辯,只無力道:“罷了,你從小就知道分寸。只要顧好自已的身子,其他的都隨你吧。”

林氏下去休息了,又有丫鬟來勸陸漓,“夫人,下去歇歇吧,奴婢知道您傷心,可身子不能這般耗著了,您還有小少爺,您要振作起來為小少爺也想想啊。”

陸漓依舊是搖了搖頭,蒼白的唇瓣微微翕合:“我要守著他。”

丫鬟們知道勸不動都不勸了,陪在一旁跪著,門外小廝又高聲喊道——

“臨安孟家公子到——”

姜姝窈脊背微微僵了僵,不過轉瞬又恢復正常。

很快,長身玉立,緩帶輕裘的翩翩公子進了靈堂。他穿的顏色很素氣,然而那雪白的裘衣看上去就價值不菲,配上他彬彬有禮的氣度,倒有了些貴公子的矜貴模樣。

他率先上了香,又恭敬的拜了三拜,這才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陸漓,低聲安慰她:“嫂嫂節哀,姜大哥在天有靈一定不願看到你這般傷心的。”

陸漓哽咽道:“孟公子有心了。”

孟清和這才將目光緩緩轉向另一邊的姜姝窈,略微走近了她兩步,嗓音低了幾分:“娘娘也要節哀才是。”

熟悉的嗓音再度落入耳中,姜姝窈只覺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微微抬頭看向他,面上扯出一抹蒼白的笑:“多謝孟公子。”

孟清和目光依舊落在她身上不捨得挪開,儘管知道這不合規矩。

她已經是皇家婦,從此以後,同他再不會有一分一毫的瓜葛。

外面風雪漸漸大了起來,孟清和沒多留,同一旁的姜知州敘過話後就轉身出了正堂,走到門口時卻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目光在那尚且平坦的小腹停留了一瞬。

回過頭時,眸光微微深邃了幾分。

小廝一邊匆匆為他撐開傘一邊問道:“公子可要回孟府?”孟清和大伯這一脈還在京城中,他們來的這些日子也都是借住在他家。

“不必,我自已騎馬去走走,你不用跟著了。”孟清和俊秀的面上微微帶了幾分冷意,徑直離了傘下邁向了風雪中,隨後出了府門騎著馬徑直離去。

雪越下越大,他卻不管不顧,任由雪花落在自已肩頭。駿馬在路上飛馳,他心中卻無半分暢意,腦中反覆出現的,都是靈堂上一身素衣的故人。

故人。

如今的他們,也只剩這一個略顯疏遠的稱呼了。

******

“今日去弔唁的人還有那臨安城孟府的孟公子。”暗衛斟酌著用語小心翼翼的道。

沈韞玉批摺子的手微微頓了頓,那暗衛緊接著又道:“不過娘娘除了答謝一句話都沒同他說,也沒多看他一眼。”

“孟家同姜家這許多年的交情,他又在京城,自然免不了要來上柱香弔唁一番,此事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暗衛看他情緒平靜當即鬆了一口氣,很快隱去。

沈韞玉手中的筆在空中懸了半天卻再也落不下去,墨水沉積,在宣紙上落下好大一團墨點。

他們之間有那麼多年美好的回憶,他認識姐姐甚至比他還要早,若不是自已橫刀奪愛,他們說不得早就成了一雙眷侶。

他怎能不介意。

“常喜。”

“奴才在。”常喜連忙應聲。

“準備車駕,孤要去姜府。”

常喜扶了扶頭頂有些歪斜的帽子應聲:“是,奴才這就去準備。”

沈韞玉來到姜府時天色已經隱約有了幾分暮色,姜府只簡單的準備了膳食,準備用晚飯。

門口守著的小廝見宮裡來的馬車當即拉長了嗓音準備通報,沈韞玉一個眼神制止了他。

姜家人沒防備他這個時辰會過來,都有些誠惶誠恐,連忙讓下人拿了新的碗筷過來。

沈韞玉只坐在了姜姝窈身邊,溫聲擺了擺手:“本來就是我打攪諸位了,不必多禮。”

用過晚飯後天色已經黑透了,外面下人來報:“大人,夫人,大悲寺的法師到巷口了。”

林氏強打起精神,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地問道:“來了多少人?”

一旁的家丁低頭稟報說:“回夫人的話,一共來了四十九人,領頭的是大悲寺的慧空大師。”

聽到這個名字,姜知州原本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花白的鬍鬚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著,臉上的皺紋似乎也比平日裡更深了幾分。沉默片刻後,他緩緩開口道:“快請進來。”

此時,靈堂內已經點燃了一盞盞長明燈,昏黃的燭火搖曳不定,將整個房間都映照得影影綽綽。陸漓只是草草地吃了一點東西,便又回到靈堂繼續守靈,燈火昏黃,映襯著她的影子越發伶仃。

門外隱隱傳來木魚敲打聲和陣陣梵音,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響亮。

姜姝窈頓了頓,抬眼望向門外。

好像直到這一刻,心間才終於有了絲真實感。那個在她出嫁時還說要為她撐腰的少年將軍,是真真切切的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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