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庭威覺得自己像個情竇初開的小男孩一樣,想到接下來的日子自己都要和顧盼盼朝夕相處,激動得有點坐立不安。他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不停地踱步,一會又拉開凳子坐下來,手指不停地敲擊著桌面,他看著桌子上的電腦顯示器,裡面倒映出一張異常年輕的臉,眼神亮晶晶的彷彿在發光,突然他看到那張臉變成了一個女孩子,她正彎著眼笑眯眯地看著他。

崔庭威猛地一驚,“呼啦”一聲站起來,屁股下的凳子往後一滑,“咚”的一聲撞到後面的資料櫃才原地轉著圈停下來。

崔庭威雙手撐在桌上,努力地深呼吸了一會,然後抓起外套拿起手機就出了門。

走到大廳他看了一眼顧盼盼幾個人空蕩蕩的位置,心潮澎湃地繼續往外走。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麼,只是漫無目的地開著車逛,今天天氣不好,整個城市霧濛濛的,什麼都看不透……

最後他停在路邊,推門下車閒逛。不知不覺走到一家精品店,店裡的小姑娘笑嘻嘻地招呼他。他瞬間有些尷尬,不自在地輕咳一聲,眼神卻被貨架上琳琅滿目的杯子吸引了,他拿起一黑一白兩個馬克杯,滿腦子都是顧盼盼拿這個杯子喝水的場景……崔庭威劇烈地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店員小姑娘立刻走上前來詢問:“您好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他搖搖頭說:“我自己選吧。”

小姑娘給他拿了一個籃子,說:“您選好後可以用這個籃子提著。”說完識趣地走到收銀臺,將空間留給他。

崔庭威緊緊抿著嘴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拿了一對馬克杯,想想太突兀了,又買了另外幾個款式的準備分給其他人的,之後籃子裡不知不覺多了好多東西:神態憨厚的抱枕,胖嘟嘟的油性筆,可愛小巧的便利貼……

走到收銀臺他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店員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淡定地幫他整理好。

走出精品店崔庭威直奔新店而去,大大的招牌已經掛好,他走進自己特意設計的辦公室,辦公桌上有他請人做好的姓名牌,羅良宇幾個已經零零碎碎地搬了東西進來,顧盼盼的桌上卻空空如也。崔庭威頓時有點疑惑,他以為顧盼盼已經搬過來了……

他開始將自己選好的東西一樣樣擺在他們桌上,只是心底一直隱隱不安,最後還是忍不住拿出手機撥通了顧盼盼的電話。電話那頭女聲機械地說:“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崔庭威的心裡不安愈發嚴重,他打給了羅良宇。

“下午好,崔經理。”

“盼盼有沒有說請你幫忙搬東西?”他問。

羅良宇說:“沒有哦,我問了她兩次,她都說等明天下午自己順便帶過來。”

掛了電話,崔庭威只覺得心裡好像空了一塊,他環顧了目前空蕩蕩的辦公室,努力壓下心裡的不安,他拿出手機將今天買的東西拍了張照片,發給了顧盼盼,之後便開始惴惴不安地等回覆。

顧盼盼在高鐵上睡了一覺,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想想上一次出門,還是偷偷領證那天和林軒打算去雲南,結果最後不歡而散……她搖搖頭,現在想起這些自己已經波瀾不驚了。

下高鐵時她才開了手機準備打車,看到崔庭威的資訊稍微愣了一會,隨後在心裡默默地說了句“對不起”,便毫不猶豫地刪除了聊天記錄。

到達顧爭家裡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九點,開門的王婉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哽咽著說:“姐姐,見到你真是太開心了!”顧盼盼也覺得鼻頭酸澀。

顧爭側身從旁邊鑽過來接過顧盼盼手上的行李袋,問:“怎麼才這麼點行李?”說完又驚訝地張大眼睛看著顧盼盼:“你不會全套換洗的衣服都要我給你買新的吧?”

王婉“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拍了他一下說:“口是心非的男人!”

略有傷感的氛圍成功被打破,兩人將顧盼盼迎進屋,桌子上的菜用碗倒扣蓋得嚴嚴實實,她不由得責備道:“你們怎麼不先吃飯?”

顧爭說:“你不來誰敢吃?以後這個家的鑰匙交給你,你來當家做主!”

顧盼盼白了他一眼,說道:“反正不是我也輪不到你。”

顧爭捂著心臟做了個吐血的表情,王婉笑嘻嘻地張羅著布碗筷,三個人開始有說有笑地邊吃邊聊。

顧爭問她:“這次能待多久?我看看是安排悠閒地逛還是緊湊地逛。”

顧盼盼聳聳肩,說:“我辭職了,能待到我被嫌棄的那天。”

另外兩人都愣了一下,王婉首先反應過來,笑著說:“挺好的,從頭開始。”

顧爭也說:“是啊,先安心在這裡住著,如果喜歡,到這邊工作也行,我們兩隔得近了,媽他們也更放心。”

顧盼盼只覺得心裡暖暖的,她低頭安靜地吃飯,王婉放下筷子,推了推顧爭說:“我吃飽了,等下你洗碗,我要跟姐姐徹夜長談。”

顧爭不滿地嘟囔:“又是我!”

吃完飯顧盼盼洗漱好,窩在床上拿著手機發呆,王婉笑嘻嘻地抱著被子過來,說:“姐姐,我跟你睡。”

顧盼盼笑著往旁邊挪挪,打趣道:“顧爭肯定不讓我住太久!”

王婉眉毛一提,說:“他敢!”說完兩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第二天天才矇矇亮,崔庭威就起床了,一晚上都夢境紛呈,早上起來頭隱隱作痛。他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往公司趕去。

辦公室裡還是灰暗一片,他開啟燈,走到顧盼盼的位置,桌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他深吸一口氣,伸手拉開了顧盼盼的櫃子抽屜,抽屜裡資料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那裡,崔庭威的心頓時狂跳起來,他顫抖著拿出那一摞資料,看到抽屜底部靜靜地躺著的那封辭職信,心情反而平靜下來,有種懸在頭頂的那隻靴子終於落地的宿命感。他拿起信,拿起顧盼盼的工牌,工牌上的女人眉目淺笑,崔庭威看著那雙眼睛,輕輕地問:“我就是個笑話,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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