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盼張大嘴看著崔庭威,他正挑眉笑著看著自已,顧盼盼聽見自已的心“咚”“咚”“咚”一下一下地撞在胸腔上,她猛地收回目光,抬手抿抿頭髮掩飾自已的不自在。

沒有等到回應的崔庭威也不介意,繼續說道:“我跟你是同一屆,我是18班的。”

面對崔庭威這樣時不時爆出的“炸彈”,顧盼盼覺得自已已經麻木了,她牽強地扯了扯嘴角,卻發現自已根本笑不出來,於是轉過頭看著窗外,說:“我那時候……比較大條,身邊好多的人和事都忽略了。”

崔庭威說:“我也是,我只認識你。”

顧盼盼不自在地挪了一下屁股,身體悄悄坐直了一些。

她聽見他說:“那時候每天看著你去食堂。”

顧盼盼很詫異,轉過頭看著他:“每天都看?有點誇張了吧?”

崔庭威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我每次考完試可以自已選座位的時候,都會選在第二個窗戶旁,因為那裡風景最好。”

顧盼盼只覺得自已的胃開始餓感明顯,但是這個場景下她也不好意思拿東西來吃。

崔庭威繼續說:“後來到了大學,每天下午六點多鐘,我都去籃球場旁邊的小操場跑步,戴著耳機也能聽見你的聲音。”

她回頭看了崔庭威一眼,抿著嘴不說話。

崔庭威笑笑,也轉頭看向窗外,說:“然後,進了公司就再也沒見過那麼活躍的你了,每次都是在我面前公事公辦的樣子,對著你那幾個小夥伴你才捨得笑。”

可能說得有點熱了,他的臉微微紅著,他抬手解開了裡面襯衫的扣子,語氣沉沉:“再後來,你對著你的小夥伴也不笑了……”

顧盼盼心亂如麻地靠在凳子上,崔庭威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懂,但是連起來裡面的深意自已根本不敢去懂。

崔庭威搓了搓雙手,突然間笑了一聲,伸了個懶腰說:“天氣真不錯,託你的福我也能好好休息兩天。”他也挪動了一下身體,調整坐姿靠在椅背上不再說話。

天氣很好,有亮而不刺眼的陽光,時不時穿過玻璃在車廂裡投射出斑駁的影子,窗外偶爾快速劃過的樹影已經開始大量落葉,秋已經很深了!陽光透過車窗驅散了些許涼意,顧盼盼卻渾然不覺,她緊挺著脊背,餓感慢慢消失,身體的其他感官變得異常靈敏,她聽到左手邊過道讓崔庭威的呼吸聲,像刷子一樣隔著衣服刷在她的左手上,導致左邊身體麻麻的,她甚至能感到有灰塵拂過自已被陽光開啟的毛孔!

崔庭威也不打擾她,悠閒地靠在椅子上開始假寐,但熟悉的人都知道,背緊緊繃直靠在椅背上的崔經理緊張極了!

顧盼盼也轉頭看向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慢慢不再喜歡回憶了,更何況高中已經是太久遠的事了,從那時候開始的十幾年,自已的世界幾乎只有林軒和黃琪樂,那些回憶裡的每一段光影裡都是三個人一起學習,一起嬉笑打鬧的剪影,而一個級的其他十幾個班,上千個同學,有認識的嗎?應該有吧!但那時候的自已,又怎麼會在乎三人行之外的人和事呢?少女滿懷的心事都是林軒,努力踮腳向他看齊,得到回應後又一起偷偷甜蜜,自已患得患失……

窗外是呼嘯而過的山巒綠樹,車裡隔著過道並排而坐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沉默著,錯落的光影時不時照在他們臉上,顧盼盼側過頭看著崔庭威,他應該是真的睡著了,眉目舒展,陽光在他頭頂撒下金色的光圈,他穿著的長風衣下襬在腰後面微微皺起,就這樣靠在凳子上閒適地抱著雙臂,手指修長而乾淨,袖口裡面有手錶的形狀鼓凸出來,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與平時的精明幹練不太一樣,今天的頭髮柔軟地垂在額頭和耳朵兩側,莫名地讓人心安。看著看著,顧盼盼也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崔庭威卻突然睜開了眼睛,雙眼清明,哪有一點睡過的痕跡,他輕輕張開手掌,手心的汗跡讓他自嘲地笑了笑,轉過頭看見顧盼盼眼周青黑一圈,長髮胡亂地扎卷在腦後,當年那張肉嘟嘟的臉已經只剩下尖尖的下巴,那雙永遠笑眯眯彎起來的眼睛也變得沉穩。

她就那樣斜靠在椅子上,因為列車的晃動,頭也時不時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已的雙臂,他抿了抿嘴角,長手一伸,越過顧盼盼拿起她剛剛放箱子時隨手搭在隔壁座位的外套幫她輕輕蓋上,衣服總是不小心滑落下來,他乾脆用手捏著衣角舉在她的肩膀上方。車身擺動,手指偶爾碰到顧盼盼瘦到凸起的肩胛骨,崔庭威眼神一暗,想起高中時那個圓圓臉的身影,那時候的她總是風風火火的樣子,像個小太陽一樣光芒四射。每天中午放學時候一定會經過18班走廊,再繞過一個長廊便可以到食堂。崔庭威就一直坐在窗戶旁邊,拿著書低著頭,但其實身體所有的感覺都向自已的斜後方張開,他聽到一頓雜亂的腳步聲,那個時快時慢的腳步聲就是她的,他從書上抬起頭來,假裝放鬆歪著頭看著走廊外面,看著她從走廊盡頭走過來,長長的馬尾在腦後左右擺動,眉飛色舞地和身旁的女生討論著什麼,戴著眼鏡的林軒跟在另一側,時不時開口回應她們,另一個女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她便哈哈大笑起來,將手上的飯盆往林軒手上一塞,擼起袖子作勢要去抓住隨行的女生,那個女生拔腿就跑,顧盼盼大笑著在後面追著跑過走廊,衣角翻飛帶起一股涼風,就這樣拂過了窗邊崔庭威的臉,17歲的那縷風,從此就塵封在少年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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