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回頭?那是找死。

猛然間回頭與他對視,絕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單純的目光,不僅沒辦法幫他保護自已,更有可能被當做挑釁,激起它的攻擊慾望。

不行!不能動!

可如果自已不動,就只能指望隊友了!

塗博士立即做出了判斷,朝杜宇使了個眼色。

杜宇剛才怕塗博士受到驚嚇,不敢妄動。此刻看塗博已經意識到了危險,依舊鎮定如初,於是會意的點點頭,緩緩舉起了槍。

那玩意就趴在塗博士的背後,木製人偶的頭,披散著長髮,探著脖子從塗博士肩膀上伸出來,幾乎快貼到了他的耳邊。

頭髮遮住了五官,能看到的只是一張月牙一般微笑著,大到幾乎已經咧到耳根的嘴,如同電影中猛鬼上身一般,陰森可怖。

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它的蜘蛛本體部分卻躲在塗博士身後,嚴嚴實實的被塗博士的身軀遮蔽的滴水不漏,根本沒有給杜宇留下絲毫能夠射擊的角度。

塗博士看杜宇遲遲不動手,心中有些急躁,他不知身後的情況,也感覺不到揹包後的那玩意究竟在幹什麼。但此刻他已經感覺到了背後重量帶來的變化,看來身後的那隻蜘蛛也已經有所動作了。

他心中有些詫異,不知道為什麼,那隻看似體型如此龐大,還揹著木製人偶的絡新婦,體態為何如此輕盈,以至於爬上了自已揹包他都沒有發覺。

但無論因為什麼,這讓他打消了原本想要迅速脫下揹包,趕緊向前撲出去的衝動,因為從上述來看,比速度和反應能力,他一定比不過這東西。

怎麼辦?

正當塗博士暗自思索對策的時候,站在他旁的許壯壯卻發現了異常。

只見那隻蜘蛛前螯上的毒囊緩緩膨脹,附著在上面的鱗片也隨之一片片慢慢張開,鱗片下的面板更是由淺紅慢慢變深變亮,最後如同一盞小燈籠般閃著紅色的光芒!

這行為任一個傻子都能看出這是它攻擊時的前兆。

來不及再做多想,許壯壯一把將楊怡推到沈星河的懷裡,然後舉起手中的突擊步槍,用盡全身力氣,將槍托猛的朝著那隻蜘蛛背後六對複眼中最大的一對砸了下去。

那隻蜘蛛背上的聳立著的毒毛,被許壯壯揮舞時的疾風略動,似乎感受到了危險,當即立刻收起了毒囊,抬起前爪,用四隻尾腳人立起來。

張開前螯下滿口獠牙的大嘴,就向著槍托咬了下去。

許壯壯沒想到這東西竟然如此兇狠,就連槍托上的鋼化握把都讓它咬的吱吱作響。

他趕忙猛地向一旁猛甩,想將它從塗博士背上甩出去,拉開距離再做打算。

可沒想到,這一甩之下他才發現,這玩意看似鋼筋鐵骨一般,但這麼一甩上去,就像在甩一塊棉花糖似的,沒有半點慣性,絲毫吃不上力。

此刻,雖然將它從塗博士揹包上拽了下來,但又牢牢的鉗在許壯壯的槍上,任他來回搖晃拍打,卻怎麼甩也甩不下來。

塗博士看那蜘蛛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許壯壯吸引走了,自已背後的危機解除。

驚魂稍定,他趕忙向側後方猛撤兩步,回過頭看清形勢後,抽出剛才在月光迷宮中砍芭蕉葉留下的那柄崩了刃口的鋼刀,就要衝上前去幫許壯壯解圍。

然而,那蜘蛛實在太大,雖然口器緊咬著許壯壯手中的突擊步槍不放,但八個附肢卻張開足足兩三米長,不斷的凌空劃舞,就像一道鋪天蓋地的巨網一般,左右踟躕來回擺動,讓人根本無法靠近。

“快把槍扔出去!”

千鈞一髮之際,杜宇高聲喊道。

許壯壯聽後一愣,看了看手裡還沒暖熱乎的愛槍,又看看那還差幾個厘米,幾乎快要觸碰到自已胳膊的利螯。

嘴裡罵了一句娘,一狠心,將那突擊步槍連帶著槍托上的絡新婦,凌空狠狠的甩了出去。

只見那槍剛一離手,便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槍響。

那突擊步槍槍尾的蜘蛛瞬間便如同一個裝滿了黃瓜汁的氣球一樣,在空中爆裂開來,紅色毒液混合著綠色的濃血,四散開來向後飛濺,紛紛揚揚撒了滿地都是。

“好槍法!”

塗博士忍不住高呼一聲。

許壯壯看那蜘蛛腦袋上一個拳頭大的彈孔,從左側一直洞穿到右,此刻怕早已經有死無生了,於是心裡掛念著他的愛槍,便趕忙一路小跑朝著扔飛了十來米遠的突擊步槍奔了過去。

塗博士和杜宇以為他只是去檢視那隻死了的絡新婦,不會有太大問題,於是便回過頭,想要將背後的那隻也一塊解決掉,以絕後患。

但轉過頭再去尋找時才發現,那隻只剩上半身的傢伙,早已經沒了蹤影。

經過這麼幾番交手,眾人已經對這種名為絡新婦的蜘蛛有了大致的瞭解。

這種蜘蛛體型雖大,但重量極輕,行動時迅速如風,卻又沒有半點響聲,以至於以塗博士的機警察,剛才被它爬到了背上都沒有發覺。這要是在暗處偷襲實在令人防不勝防。

再者它渾身漆黑,夜間不易被察覺,前螯中還存有劇毒,種種特質配合,絕對可謂是自然界中天生的刺客殺手。

想到這,杜宇眉頭又皺了起來。

然而,還由不得他多想,忽然又是一陣勁風掠過,樹林間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之聲再度響起。

沈星河緊咬牙關,面色難看的扶住了程果的肩膀。

這陣風的風勢比上次更加劇烈,灌木叢中巨大的棕櫚葉被拉扯的獵獵作響。

樹梢上,不少還散發著濃濃綠意的闊葉,也被勁風生生揪了下來,四散紛飛。

樹枝上,那些還未成熟的絡新婦,都被風颳的打了橫,好在其重量不大,只是像塑膠袋般掛在枝上胡亂飛舞,一時間還未將枝叉折斷。

但即便如此,還是因為體型大,受風面積太廣,拉的每個樹杈的根部都出現了發白的跡象,似乎也難以支撐太過長久。

“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對勁?”

許壯壯抱著槍跑到了近前,一面側過臉用手擋著風,一面衝著眾人大吼道。

沈星河正被滿林子的哀嚎聲,吵得幾近崩潰,聽了許壯壯的話,沒好氣的說道:

“有什麼不對勁?你他媽應該問有什麼對勁!”

杜宇也被這風吹的眯起了眼,眉頭緊皺的說道:

“不看看時候?賣什麼關子!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許壯壯不滿的撇撇嘴,剛想說話,突然一片巴掌大的樹葉橫拍在臉上,他尷尬的一把撤下,朝著旁邊猛吐幾口口水,這才扯著嗓子,一字一頓的吼道:

“我發現,這風,好像是從地底下刮上來的!”

地下刮上來的風?

這一發現可讓眾人吃驚不小。地底怎麼會有風?難不成這一望無垠的雨林地下,竟然是空的?

難道真像庫庫爾坎金字塔底傳說中所說,這地底竟連線著冥界的地獄?或者是世間神、人、魂的輪環往復之所,溝通著神明?

沈星河看了看腳下的泥土路,又猛地跺上了兩腳。雖然看似堅實無比,但回想起一路的所見所聞,他居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你怎麼發現的?”

杜宇看了看樹上一具具橫著飄起人偶,又用手掌觸控著地面,沒看出半點地下來風的跡象。

“剛才我蹲在地上研究那死了半天的蜘蛛,突然就感覺自已的褲襠裡涼涼的,好像有人在向裡面吹氣。

一開始我還沒在意。結果吹了一兩分鐘了,風量越來越大,我才意識到貌似不太對。

果然,幾乎一瞬間,樹根底下一股猛烈的氣流,一下子將我掀翻在地,我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林中就狂風大作起來。”

“所以你就懷疑這風是從地下吹來的?”

此刻風勢減弱了些,耳邊聲勢減弱,沈星河覺得自已又恢復了些許思維能力。

“不是我懷疑……”

許壯壯剛想說話,只見蹲在地上撫摸著地面的杜宇,突然猛地抬起頭,面色凝重中帶著驚恐的衝眾人喊到:

“小心!”

沈星河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耳邊突然響起一陣如同猛獸嘶吼般的咆哮。

緊接著,一股強烈到讓人難以想象的巨大氣流,突然從道路的遠處迎面襲來,猛的拍擊在他的臉上。

他瞬間感覺自已就像被一個五尺高的巨漢,狠狠抽了一耳光,頓時眼冒金星。隨後還來不及反應,便和眾人一起被掀翻在地。

除了常年住在海南的許壯壯,隊伍裡的其他人,此生從未經歷過的如此氣勢磅礴的颶風,一時間除了像只烏龜一樣牢牢的趴在地上,雙手拼命的扣進泥地,其他別無他法。

“咔嚓!”

隨著遠處第一聲斷裂的聲音響起,眾人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樹林裡的所有樹枝似乎同一時間都難以經受住這陣颶風的考驗,紛紛被硬生生掰斷開來!

那一具具肚子裡懷著絡新婦的人偶,在剎那間沒了依託,如同蒲公英一般,被風吹得離枝而去,四散紛飛。

由於重量太輕,它們有的擦著眾人的頭皮筆直向後飛去,撞在樹上摔個粉碎;也有的乾脆直接被刮上了天,不見了蹤影;更有一些直接掉落在眾人身邊的灌木叢裡,被寬大的芭蕉葉擋住,一動不動的佇立在眾人身旁。

眾人看到眼前這千百具“屍體”橫飛,“碎肢”遍野的場景,無不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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