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宋將人扛回住處,滴的一聲輕鬆進入伏城的家,人被放置在黑色真皮大沙發上。

灰藍色的眼眸看著爛醉如泥的人,他的眉眼和沅凌真的很像,只是沒有人會將幾乎陌生的人聯想在一起。

不論隱藏在背後的理由是什麼,他們都必須為曾經犯下的過錯付出代價。

腳步在毫無防禦的房間內行走,出乎意料之外,伏城的家有著和外在完全不相符合的簡單,兩室一廳,黑白灰為主,一面牆上有著醒目的成排書籍,這個人是個紈絝子弟,可不像是會博覽群書的人。

隨手拉出幾本,和賽車有關,走了兩步,又往外拉出幾本,灰藍色的眼眸微怔,將夾在書中的藍桉花取出,伸手觸控著看不懂的盲文。

“你在幹什麼?”

陰沉的警惕的聲響在身後響起,灰藍色的眼眸收斂,沅宋調整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轉身,舉了舉手裡的書籍。

“是為你心裡的人準備的?”

伏城的眼裡閃過一絲恍惚,彷彿才看清眼前的人是沅宋,是他唯一告知秘密的朋友。

“你醉了,躺下休息。”沅宋將書歸置,將醉眼朦朧的人扶著頃倒在沙發上“我去給你倒杯水。”

微一彎腰將一枚細小的竊聽器在茶几之上安裝好,人走向廚房,透明純淨的開水注滿玻璃杯,下一秒白色的粉末消散其中,灰藍色的眼眸波瀾不驚,微微晃動。

昏昏沉沉的伏城就著玻璃杯喝下開水,溫熱暖融融地驅散胃裡的難耐,下意識抓緊沅宋的衣角。

“沅宋,謝謝你,你回去吧。”

“嗯。”視線定格在他潮紅的臉上,那股子濃烈的紈絝氣息全然消失,抬眼望向窗外的萬家燈火,他突然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漫長的寂寞。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動作,沉默的思緒在蔓延,向著無底的深淵墜落,灰藍色的眼眸一眨,收回所有的思緒。

“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嗯。”伏城看向沅宋,他們的相識劍拔弩張,如今卻成了他唯一能敞開心扉說話的人,有那麼一瞬間他不希望這人離開,他已經在沉默中忍受了很久很久。

唐菲的臉他已經很多年不敢想起了,他以為他會一直害怕下去,直到遇見沅宋,他難以啟口的心中人終於有人知道。

“謝謝你。”他輕聲一笑,記憶裡的唐菲第一次和自已說謝謝是因為那頓飯。

“嗯,有事就找我。”

“好。”他看著沅宋走到門口,支起身體開口道“沅宋,你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事都可以和我說,能幫的一定幫你。”

“好。”

開門的響動聲響起,沅凌回身的瞬間撞上沅宋的雙眼,不自覺揚起唇角,她意識到今天的沅宋有些奇怪,眼裡似乎蒙著一層看不清的薄霧,有著顯而易見的疲倦。

“你……”沒來得及開口便被人抱了滿懷,沅凌眨眨眼,不懂他怎麼了,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小水鬼你怎麼了?被人欺負了?告訴姐姐,我幫你叫人……啊!你咬我幹什麼?!”

耳畔傳來低低的笑聲,沅凌親在他的臉頰上“怎麼了?”

灰藍色的眼眸抬起,將懷裡的人攏了攏,他在伏城的家裡看向萬家燈火,十年的時間裡他有太多次這樣置身於孤寂之中的體驗,回想起的那一刻,依舊止不住的難受,他想要快一點再快一點,回到她的身邊。

直到開門看到她回身的瞬間,他才真正確定她在,他們還在一起。

“沅宋!!”沅凌逃離沅宋突然的作弄,頂著被揉亂的頭髮控訴道“你發什麼瘋呢?!”

伸手將人再次拉近,抵著她的鼻尖溫言道“夭夭,你的短髮好好看。”

沅凌面色一紅,沅宋從不這樣直面誇讚她的外在,下意識摸了摸頭髮,眼珠子骨碌一轉,笑意浮上眼眸“幹嘛突然夸人?”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沅宋順勢吻上她的唇畔。

“我沒見過你的長髮。”

沅凌被親的有些腦袋發熱,輕輕嗯了一聲,聽他繼續道“等我解決了所有的事情,我們就結婚。”

“嗯……”沅凌輕笑,他早已經在美國就和她求過婚,在心裡,這一輩子她只會有沅宋。

“從我們結婚之後,會有全新的人生,一切都會回到正軌。”

“嗯。”濡溼的唇畔流連在耳側,她在暈暈乎乎之間想起蘇芮曾說過的一句話。

待你長髮及腰,我便娶你。

整座城市的燈光逐漸暗淡,取而代之的是冉冉升起的紅日,按部就班的生活為冰冷的城市畫下濃重的煙火氣息。

沅凌吃掉沅宋遞到面前的小米粥,神色嚴肅地看著熱搜上的新聞,轉眼和含笑的沅宋相觸,以眼神詢問,他卻始終一副置身事外,一心只督促她吃飯的賢良模樣。

在他擦掉她嘴角的淌漬時,沅凌終於忍不住拉下他的手“舒清文因為逃稅的問題被帶去調查了。”

“嗯。”

“你做的?”

沅宋輕笑搖了搖頭,將人抱進懷裡“我是中國守法的公民,可不會做這種事。”

沅凌往他的懷裡蹭了蹭,確認這件事是沅宋的手筆,他要扳倒和田集團,從陳敬德到舒清文,她明白沅宋做到了。

“網上人發的帖子你看到了嗎?”

“嗯。”他養的人不是舒清文的手下可以比的上的,想要追蹤到他們簡直是天方夜譚。

“你說過,扳倒和田集團,就能讓伏城徹底失去靠山,將真正的兇手伏法,還校長一個清白。”

“嗯。”沅宋抱緊懷裡的人“夭夭,很快了。”

沅凌摟緊沅宋的脖頸“對不起,沅宋我幫不上任何忙,你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自已。”

“好。”他的夭夭已經見過太多的不堪,這些骯髒的,隱在黑暗裡的蛆蟲他會解決掉。

“你拿了胸針打算做什麼?”

“還給它的主人。”

“伏城?”沅凌疑惑地看向沅宋“你將胸針還給伏城了?”

“嗯,昨天晚上。”

“為什麼?”

沅宋垂眸埋首在沅凌的脖頸之間“因為有時回憶會殺人。”

“什麼意思?”

鼻尖是好聞的沐浴香,熟悉而綿長,他比誰都要明白回憶可以是溫柔的暖陽也可以是佈滿荊棘的可怖,傷人傷已,最終被裹挾成千瘡百孔的怪物。

而他是被刻意養成的怪物,偶然撞見了命運的饋贈,他遇見了便想要拼命地爬出深淵,他再不會讓自已有機會回到從前。

沅凌感覺到懷裡人的不安,沅宋很強大,洞察人心,但也是這種優於他人的敏銳,讓他容易刺傷自已。

“小水鬼,姐姐愛你。”

“你比我小。”

“別掐我的腰……哎……”沅凌忍不住委身,將他的手握住。

沅宋深深埋首在她的脖頸,不禁莞爾,他要拿她怎麼辦,這麼頑劣,這麼可愛……

沅宋走進辦公室,司景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揚起,將電腦螢幕轉向沅宋。

“給你看個好東西。”

螢幕的進度條被拖動,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是舒清文。

伏城看見舒清文的那一刻,臉上的不屑明顯,舒清文顯然是被刺激到了,一巴掌摔在伏城的臉上,罕見地,伏城沒有回擊,頂了頂腮幫子。

“我現在不跟你吵,有人盯上我們和田集團了,這次凶多吉少,你收拾一下馬上出國。”

“怎麼?又要出國避避風頭?這次是幾年?五年?十年?還是一輩子?”

舒清文冷眸看向伏城“你還不清楚這一次和田遇到的是什麼樣的危機,一旦和田倒下,你所有的一切都會失去,變成和那些底層人一樣……”

“那又怎樣?!”伏城瞪圓雙眼看向舒清文“你覺得你高貴,在你的眼裡那些普通人就是底層人,他們就不配是人嗎?他們的命就可以被你隨意地踐踏?!隨意到你想殺就能殺?!”

揚起的巴掌沒有落下,牢牢地掌控在半空中“舒總裁,我再也不是十六歲的人了。”

舒清文唇角微顫,狠厲道“媽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可能害你……”

“是!我是你唯一的兒子,從小到大你有無數個為了我好的理由,可是最後呢?!害我變成這樣的人是誰?!是你!是你這個惡魔!”

伏城將人甩在沙發上,冷笑道“小時候我以為你真的是為了我好,只是脾氣不好,但是十年前你讓我明白我錯的有多離譜,以及你有多麼地可怕。”

“兒子,你還在恨媽媽幫你解決的那個瞎子?你是和田集團未來的繼承人,你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何必要她……”

“夠了!你不配提唐菲!”

舒清文冷眼看著眼前人,她一輩子果決從不感情用事,偏偏生出了這麼個處處和她截然相反的兒子。

“她瞎了,清白也被落馬的何局長糟蹋,死在床上,這樣的人你惦記十年是不是有病?!”

伏城腦中一陣刺痛,難以抵抗的血腥畫面在腦海中浮現,撕裂的疼痛讓他難以承受,瘋狂地將茶几上的東西甩開,砸在地上……

舒清文蹙眉看著發狂的伏城,想要上前打醒這個兒子,卻見他突然安靜下來怔愣在原地,地上幾滴鮮紅的血落在地上暈開。

“你怎麼了?”舒清文上前,卻見他的手中拿著家族的胸針,微微蹙眉,這不是補定的胸針,而是那枚消失的,怎麼也找不到的胸針,詭異的直覺爬上心頭,視線落在呆滯的伏城臉上。

回來了,回來了,墜著紅色寶石的胸針回來了,伏城輕笑,腦海中無數交疊的畫面紛至沓來,爆裂的疼痛在腦海中碎裂……

“伏城……”舒清文神色慌張地看著痛苦抱著頭的伏城,立即打了一通電話。

螢幕上的人在大門關上的一瞬間戛然而止,司景合上電腦螢幕,衝沅宋挑了挑眉。

“果然是我們推測的那樣。”

“人呢?”

“坤叔他們已經出發了,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出境,他們誰也跑不掉。”司景輕咳了一聲“監控呢?”

沅宋輕點桌面,眼眸微垂“送給警方。”

“好嘞!”

沅宋叫住風風火火要出門的司景“你最近和蔣時冼走的很近?”

桃花眼眨了眨“敘敘舊而已。”

灰藍色的眼眸波瀾不驚,只是溫言道“你很久沒有回俄羅斯了,你種的樹不照看了嗎?”

司景輕笑沒有回答,只是瀟灑地轉身朝後揮了揮手。

“舒清文以故意殺人罪被逮捕了。”

蘇芮的聲音在辦公室響起,沅凌從成堆的作業中抬頭看向蘇芮。

“你說什麼?”

“堯慈安!堯校長!你記得前幾天有人在網上發帖推理十年前堯慈安校長姦殺未成年女孩的案件嗎?”

沅凌起身,唇角微顫“記得。”

“我聽人說,有人匿名往警局寄了一份舒清文親口承認殺唐菲的監控錄影。”

“舒清文?”是她不是伏城……

“沅凌你怎麼了?”蘇芮握著沅凌冰涼的雙手,不由幫著搓了搓暖和她的手。

沅凌搖了搖頭,在位置上坐下,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沅宋非要對付舒清文,或許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真正殺害唐菲的兇手是舒清文,所以必須扳倒整個和田集團才能將她繩之以法。

“和田集團這回是真的栽了,不僅暴雷欠下鉅款,還涉嫌偷稅漏稅,染血涉嫌命案,這有錢人的心思真歹毒。”

“嗯。”

“沅凌,你沒事吧?”

“我很好。”沅凌握住顫抖的手,看向辦公桌上的日曆,這一年,校長一定會平安地歸來。

窗外鮮紅的五星紅旗在飄揚,堅毅的五角星有著奪目的耀眼。

歸家的人猛然撲進寬闊的胸膛,沅宋將人一把抱住,輕笑一聲拍拍她的肩膀“看到了。”

“嗯。”

“先吃飯。”

“嗯。”

“親一下。“

“嗯。”

沅宋忍不住將人往懷裡攏了攏,吻在她的唇畔“我答應你的事一定都會辦到。”為了這一天他籌謀了很久很久,是時候該讓一切塵埃落定了。

“嗯。”

“……”

沅宋捏了捏她的鼻子“別嗯了,說話。”

“沅宋,你是我的蓋世英雄。”

莞爾,咬了咬她的下唇“多說點,我喜歡聽。”

“老公。”

“晚上再叫。”

“老公!”

沅宋側頭看了看鍋裡的山藥粥,將人放置在椅子上“先吃飯。”

“好。”

笑盈盈的眼眸續上了奪目的光彩,沅宋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卻拿她沒有辦法,夭夭才剛剛下班,還沒吃上晚飯。

可是他不急,他和她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

週末清晨,第一縷陽光緩緩照在被子,毛茸茸的觸感包裹著酣睡的人,沅宋撥開被子去拿床櫃上的手機。

是司景。

回眸看向懷裡的人已經醒了,揉了揉她的頭髮,接起司景的電話。

沅凌往他的懷裡蹭了蹭,看見他胸膛上的牙齦,伸手摸了摸,伸手被骨節分明的手包裹住,抬眸看向眼裡含笑的沅宋。

頃身吻在他的臉頰,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老媽給我們做過的肉餅,好想吃。

沅宋看著沅凌掙脫了自已的拉扯,看她在房間裡走走停停穿戴,暖陽緩緩照在她的肌膚上,開門出去時,回頭笑盈盈地指了指手機,沅宋瞭然,回了一個OK的手勢。

和司景交代完,掛了電話,伸手拿過衣服穿上,起身開啟臥室的門,客廳裡不見沅凌的身影,奶白纏了上來,沅宋蹲下揉了揉它的大腦袋,開啟手機,看到沅凌給他留的訊息。

“家裡沒有面粉了,我去簡單買些食材回來中午咱們做肉餅吃。”

“好。”

這些遺留下來的陳年舊事,自已會一件一件解決好,當她轉身的時候,永遠都是潔淨的。

手機上一串陌生的號碼,微微蹙眉,卻還是在五秒之後接起,立即傳來童稚的聲調,愣了一下,嘴角微微揚起。

“宋哥哥,我是溫溫啊,我好想你呀。”

“嗯,我也很想溫溫。”

“哇!我就知道宋哥哥很喜歡溫溫。”

“溫溫怎麼沒有先打給凌姐姐?”

“大哥說男女授受不親,讓我注意點。”

沅宋莞爾,高大爽朗的形象浮上心頭,溫溫和廉橙那樣的人成為家人,會很幸福的。

“宋哥哥,你什麼時候能帶著凌姐姐一起來臨城玩呢?”

“會的,等過段時間我們有空了就會去。”

“宋哥哥,我今天早上和我大哥說了很久不能吃垃圾食品的事情,可是他不聽話。”

沅宋失笑,雖相處不多,但不難看出廉橙是個爽快人,諸事看起來都不太在意,口腹之慾旺盛,斷不是一個小傢伙能夠勸的動的。

“不過,我把宋哥哥你和我說的和二哥說了一遍,二哥看起來不太開心,今早給大哥買的麵包都很認真地選配料表乾淨的買。”

“嗯,溫溫是小孩,健康很重要,自已要記住哥哥說的話。”

“好,溫溫很聽話的。”

如此順從乖巧,心裡的柔軟再無法重塑堅硬,這個孩子如此輕易地攻克了自已,司景要是知道了,大概是又要翻自已的白眼。

沅宋抿唇,開口道“溫溫,最近有認識什麼叔叔嗎?”

“嗯!宋哥哥你怎麼知道,你是神仙嗎?”

“這位叔叔對你好嗎?”

“嗯,叔叔對我特別好,他說我是他見過最可愛的孩子。”

眼眸微微一眨,他們最為緊密的聯合便是圍困母親捷列津卡納時,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今後會有涇渭分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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