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晨跟著肖艾走到了墓園。
“你不驚訝?”肖艾看著一直沒說話的趙晨，先開口問道。
“我知道，我走的不是去孤兒院的路。”趙晨很平靜的說。
肖艾把蛋糕放在一個墓碑前，緩緩拆開禮盒綢帶，像一種珍重的儀式，“婚禮上的蛋糕，會很甜吧。”
趙晨看著肖艾，肖艾半蹲在暮前，看不清神情，在蛋糕上點了一支蠟燭，搖曳的燭火發出溫暖的光芒，“千芊喜歡白色的花束和甜的食物，我打算在婚禮上佈置很多她喜歡的東西。”
“她吃不到了。”
肖艾沉緬於獨屬於他的回憶，30秒，站起身，“走吧，去孤兒院。”
趙晨沉默的跟上肖艾，黑白遺照上，女孩兒溫婉的笑著，定格在不知愁為何物的過去，資料上今天是周千芊的生日，肖艾從來不跟她過祭日，每一年，都是生日。
蠟燭是肖艾自已提前準備的，就算不給他帶小蛋糕，想必他也會自已買。
趙晨心裡悶得慌，肖艾卻恢復了平常一樣。
兩人穿的便裝，只是打探情況，沒必要嚇到小朋友。
到了孤兒院門囗。
一個戴紅色鴨舌帽的男生抬頭，黑色的口罩擋了大半張的臉，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他站了起來，穿著常見的寬鬆棒球外套，看起來像個除了有些神秘，再普通不過的大學生。
孩子們圍著他歡快的玩鬧。
趙晨和肖艾走了進去，男生笑了，如畫的眉眼舒展開，“又是你。”
“啊，”趙晨點頭，“孩子們很可愛。”
肖艾看著男生，驚鴻一瞥這個詞就是形容這樣的人吧，令人過目不忘的一雙眼睛，顧盼生輝，流光溢彩。
“你經常來嗎？”趙晨問。
“我有時間就會過來看看，”男生揉了揉身邊一個小孩的腦袋，“你們陪他們玩吧，我走了。”
男生拉了拉口罩，走了出去。
“樸知楠，”肖艾看著遠去的瀟灑背影，“這是千芊大學時喜歡的一個歌手。”
那得多老？反正某些人的年齡永遠是個迷，趙晨沒多想，轉念想到醫院護士小姐姐，她手機裡播放的是這個男生演的電影，看來此人知名度很高。
小朋友們對來看望自已的人都表現出極大的熱情，慷慨的一點善意就有無數涓涓細流的暖心回應。
“帥哥哥，你又來啦。”熟悉的小女孩兒拉著趙晨褲腳，仰頭笑眯眯的說。
“嗯，你們之前有沒有小夥伴走失。”趙晨蹲下平視小女孩兒說。
小女孩兒搖了搖頭。
趙晨察覺有一道陰冷的目光盯著自已，望過去，看到一個佝僂的老人。
“那是誰?”趙晨小聲問女孩兒。
女孩兒撇了撇嘴，悶悶說，“院長。”
趙晨看到她拿著電話，囗型像是說了自已的名字。
對視了，她露出和藹的笑容。
看上去就是一個正常的老太太。
也許是錯覺？自已太敏感了。
趙晨又望向女孩兒，“你不喜歡……”
電話鈴聲響起，趙晨對小女孩兒笑了笑，“你先去玩兒吧。”
小女孩兒點了點頭，跑去和同伴玩耍了。
“喂，趙晨～”
“付雲煙？”
“你真狠啊，大哥準備了那麼久的婚禮，嘖嘖。”
“……有事兒嗎？”
“我有新的線索，工廠見。”
付雲煙說完就掛了電話。
婚禮上與新郎新娘有瓜葛的重要人物都要出席，警方這個時機抓捕方便一網打盡，但是付雲煙沒去，她到底是個什麼角色?
經過上次會面，趙晨不相信付雲煙有值得自已冒險的線索，把手機放回兜裡。
“怎麼了？”肖艾走到身側。
趙晨把所有事情簡單闡述一遍。
“萬一呢？”肖艾說，“每一條線索都不能放棄。”
有點道理，趙晨沒反駁。
“這些小孩兒不知道，可是他們院裡也有兩個‘愛麗絲’的受害者，”去的路上，肖艾把自已的調查結果跟趙晨分享，“可能是院長不想嚇到他們。”
“院長年紀大了，耳背眼花，無法交流。”
趙晨頓住，“師父，你知道院長電話號碼嗎？”
“知道。”
趙晨借肖艾手機照著號碼打了過去，響了15秒後，接聽了。
趙晨沒說話。
“喂？”平穩的聲音，“哪位？”
趙晨小聲說了一句話。
“什麼？”對面聲音拔高了一截，“你說什麼?”
趙晨提高一點點音量，重複了一遍上一句話。
對面沉默一會兒，“你到底是誰？想說什麼？”
“我在看著你。”
趙晨壓低聲音，放大音量，說完就果斷掛了並拉黑。
“有問題，”肖艾接過手機說，“我跟她說話她都是微微顫顫的。”
“嗯，昌縣的問題太多了，”趙晨感到沉重，彷彿千斤烏雲壓在肩頭，要把自已碾死到土裡去，垂眸看著地面上飄零的幾片落葉，隨風塵揚了好遠好遠，“學校、醫院……他們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肖艾不關心，或許曾經有過一顆正直純粹的心，千芊離開後，肖艾不想逞英雄了，連殺害自已愛人的兇手都找不到，同樣普通的人，憑什麼以為在被動的情況下，還可以找到真相？
肖艾只是爬到隊長職位後混日子，除了與千芊有關的情報，其餘的案子，一概是漫不經心的完成。
“……師父，師父？”趙晨看著明顯不在狀態的肖艾，皺了皺眉。
“嗯？”肖艾被趙晨拉回現實，一種失重的感覺，讓苦澀不經意從眼中流露，“沒休息好……”
“趙晨。”
“嗯？”肖艾突然正色，嚴肅的眼神嚇得趙晨一激靈，“怎麼了？”
“嬌嬌是個好女孩兒。”
這哪兒跟哪兒，趙晨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心知道了，像被撞破珍藏秘密的小孩兒，耳尖紅了。
“她怕愛。小時候，她家裡重男輕女，常以‘為她好’的名義擅自給她的人生做決定，後來遇到宋成仁，帶著目的接近，PAU她，全都以愛之名傷害她。雖然她是個工作狂，說不在乎，可是，心肯定是千瘡百孔了。”
畢竟是關於林嬌嬌，趙晨認真聽著，眼中的溫柔更甚。
肖艾嘆了囗氣，“我是把她當我親妹妹看的，你要是真心喜歡她，就要做好長久追的心理準備，要是沒那麼喜歡，就不要再來傷害她了。”
趙晨突然笑了一下，是肖艾從未見過的發自內心的笑容，寵溺又虔誠，像劃破夜空的流星，轉瞬即逝也照亮人心，“我早就知道了。我對林嬌嬌，何止是喜歡。”
趙晨堅定的說完，又少見的慌亂了幾秒，“到了，師父！我先進去了！”
肖艾看著趙晨的背影，少年特有的青春感染著周圍一切，肖艾淡淡笑了，自已和千芊今生沒機會在一起了，但趙晨和林嬌嬌可以。
但願，死後葬在她身邊，來世可以再相見。
肖艾正打算踏步，一道光閃了自已的眼睛。
肖艾向光源處看去，是對面能埋伏狙擊手的那棟樓！
肖艾轉身追去。
可能會錯，但只要有一點線索，肖艾不在乎了，壓抑了太久的心瘋了一樣跳動，腦海中有夢魘般的聲音不停叫囂。
只要死寂的世界能重新活過來，孤注一擲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