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隱廬"酒店坐落於黔丹秀美的群山深處,毗鄰神秘的梵溪苗寨。從機場出來,下高速沿蜿蜒的山道徐徐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這次出差,駱君稀帶了崔敘,齊灝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謝倏也要去,打了好幾次申請想支援,都被他以當地警方已經派人勘察了現場為由拒絕。來接他們的是梵溪村派出所的一位楊警官,他看起來四十多歲,操一口帶方言口音的普通話,走路腳底生風,在機場剛見時,飛快做完自我介紹後便搶著拖起他們兩個人的行李箱一路往停車場趕。謝倏給駱君稀發資訊說在酒店大堂匯合,一見面便看見她身旁的30寸大行李箱,駱君稀皺緊了眉頭。

"齊女士就在這給我定了房間,駱支隊,你們住哪裡?要不要我讓她也給你們訂兩間房?"

"不用,這邊村派出所的同事給我們安排了招待所。"

"哎呀,可惜了,這家酒店的溫泉超有名的,不體驗一下嗎?"

"我們是過來出差的,不是來旅遊的。"

"忙裡偷閒嘛。"

這時,楊警官帶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過來,對駱君稀說: "駱支隊,這位是酒店經理,你們有什麼需求,儘管跟他提。"

男人帶著極得體的微笑說:“警官您好,我是隱廬酒店的執行總經理,我姓範,我們一定全力配合警方調查,張董下榻期間所有相關的服務人員我都已經讓他們隨時待命了。"

"你叫……範,思,喆?"謝倏瞪大眼睛看著他胸前名牌上的字,一字一頓唸了出來。

範經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 "嗯,這個確實是我父母起的真名,身份證上也是這個。"

"那我們先從死者生前住的房間開始吧,楊警官,你們痕檢的同志已經在現場了嗎?"駱君稀打斷了謝倏和範思喆毫無營養的對話。

"是的,接到申海那邊的協查通告以後我們就派人聯絡酒店對現場進行了保護,縣公安局派下來的痕檢同事也已經勘察過一遍現場了,他現在已經在房間等著跟您彙報了。"

"辛苦辛苦,那請範經理帶路吧。"駱君稀瞥了一眼謝倏,說,"你快去登記入住吧,一會兒我把房間號發給你,十分鐘可以搞定嗎?"

"可以可以。"謝倏一邊應聲一邊拖著她巨大的行李箱往前臺走。

張聖廉入住的是位於酒店頂層的總統套房,一層樓僅此一間房,三面都是落地大玻璃窗,俯瞰壯麗的山景。

"死者是12月17日下午昏迷送醫的,但是當天中午客房部就已經把整個房間都打掃過了,死者使用過的杯子、餐具以及一切可能留下的食物殘餘都已經清理乾淨,所以應該很難找到投毒的直接物證了。"清源縣公安局派來的痕檢是一個學生氣很濃的小夥子,他看著自己的筆記本一板一眼地彙報著他勘察現場的結果,"據酒店方面的說法,死者原定還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所以房間後來也一直維持原樣沒有動過,但由於已經做了日常清理和消毒,確實查不出什麼痕跡了,只有死者留下的一些私人物品和藥品,但在那些東西里沒有檢測到有毒物質。"

"我們的客房保潔確實是業內一流的,況且大家都知道張董是個細節控,大家更不敢懈怠。"範經理不無驕傲地說。

駱君稀沉默著環顧了一圈,開始檢視房間裡留下的物品。衣櫃裡掛著從正裝到休閒裝和睡衣的各色服飾,每一件都熨得平平整整,沒有一絲褶皺。床頭櫃上摞著幾本書,兩本是醫藥專業的著作,還有兩本是近期炙手可熱的投資界大佬出的自傳。書的邊上是一瓶褪黑素,瓶子很新,鮮亮的包裝貼紙上寫著100粒裝,開啟一看卻只剩下二三十粒的樣子,可見張聖廉應該是有長期依賴藥物入睡的習慣。

他往客廳走,剛走到酒櫃正對的吧太前,門鈴聲響起,範經理去開門,謝倏探進頭來。

駱君稀看了一眼表,說: "誰說十分鐘就能上來的?"

"不是我不想快一點,是前臺入住的客人太多了。"

"戴上手套,不要破壞現場。"駱君稀收回視線,開始檢視吧檯上整齊擺放的瓶瓶罐罐。

謝倏湊了過來,看了一會兒那些藥瓶上的字,問: "這都寫的什麼?"

"你看不懂麼?"駱君稀反問。

"這都是英文我哪裡看得懂哦。"

"這兩瓶是降血脂的,這瓶是護肝的,這瓶是膠原蛋白,這些裡面是小瓶的注射劑,本來是用於治療糖尿病的,但張聖廉沒有糖尿病史,那就應該是用來減肥的。"駱君稀一樣樣地解釋道。

"嚯,老頭過得還挺講究。"謝倏大開眼界。

"這些藥物都已經化驗過了嗎?"駱君稀問那個痕檢的小年輕。

"開封的都化驗過了,全都沒有問題。司美格魯肽針劑沒有開封,檢查包裝也完好,應該也不會有問題。"

"咦,崔中隊長去哪兒了?"謝倏突然問。

"他去高爾夫球場調出事當天的監控去了。"

"對哦,也有可能是當天下午吃了或是喝了什麼東西中毒的。"

"死者病發時和他在一起的人,包括他的弟弟張聖謙都說記不太清他在球場有沒有進食或者喝飲料,也許監控可以拍到。"

"毒藥有沒有可能是跟那個減肥藥一起注射進去的呢?"

"有可能,但這個針一週只打一次,我得確認一下他出事前是不是注射過。"他一邊說一邊已經掏出手機,對著聽筒說,"喂,李超,張聖廉不是有個私人醫生麼,你問問他死者生前每天都吃什麼藥,尤其是注射用的減肥藥,具體是哪天打。"

不出十分鐘,李超就回了電話,駱君稀一邊聽一邊點頭,結束通話電話,他轉向範經理問道: "酒店的垃圾多久送下山一次?"

"咱們酒店在山上,所以垃圾會先存在垃圾站,每兩週往下運一次。"

"最近一次運垃圾是哪天?"

"上週五,張總入住期間的垃圾還沒運走。"範經理答。

"垃圾分不分類?"

"分的,廚餘垃圾和其他垃圾分別處理。"

駱君稀轉向謝倏,道: "看來,一會兒這邊完事了,你和崔敘都得跟我一起去翻垃圾堆。"

"啊?"謝倏的臉上瞬間露出為難之色。

"好訊息呢,是這家酒店的垃圾分類做的很好,這意味著我們不用去泔水裡撈針頭。"像是看穿了謝倏的內心活動,駱君稀還刻意補了一句。

"不能請當地的同事支援一下嗎?"謝倏湊近駱君稀耳邊小聲問道。

"可以是可以,但他們人手也很有限,想要加快進度,只有一起翻了。"駱君稀的語氣聽起來既無辜又無奈,卻明顯是故意的,彷彿只要能拖謝倏下水,哪怕自己也要去掏垃圾堆也甘之如飴似的。

此時,門鈴又響了起來,謝倏以為是崔敘,但總統套房豪華的雙開門外,站著的卻是一個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

"駱支隊,這個案子真的是你的啊。"她的高跟鞋在厚厚的地毯上踩出一個個小圓坑來。

謝倏回頭去看駱君稀的表情,剛才討論翻垃圾時的那一絲戲謔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又是那一貫例行公事的冷酷面孔。

"局裡又要做典型案例了?"駱君稀問。

"是啊,張聖廉的社會影響力很大,投毒案又帶有天然的複雜性,這個案子市局領導都相當重視,薛局親自下指示要做成今年的主要宣傳案例,你可要好好表現,把我們人民警察辦案的敏銳度和專業性都展示出來。"女人說話間把眼光從駱君稀身上移到了謝倏這邊,問道,"這是你手下的女警嗎?你出差不是從來不帶女下屬的麼。"

"她是魏局請來的刑偵顧問,不是警察編制,你就不用把她寫到報告裡了。"

"哦?"女人眯起眼睛,饒有興味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謝倏,伸出手,笑著說,"你好,我是申海市局宣傳科的江紫竹。"

謝倏伸出手和她握了握,回應道: "您好,我叫謝倏,我是來協助駱支隊辦案的。"

"我只是為典型案例的宣傳收集素材,不會干預你們的調查,所以,你不用太在意。而且,既然駱支隊都提了要求,我也會盡量避免拍你的照片,也不會提及你的姓名。"

"謝謝您。"謝倏鄭重道謝。駱君稀只是簡單提了一嘴不用把她寫到報告裡,這個江紫竹就完全領會了他話裡的意思,謝倏不禁對兩人的關係充滿了好奇。

"我們一會兒要去翻垃圾堆,江科長也要一起去看一下人民警察的工作現場嗎?"駱君稀問。

"去啊,如果你們需要的話,我當然也是樂意幫忙的。"江紫竹微笑著答道。

一個多小時後,謝倏站在酒店後門的垃圾站門口,望著一個個巨大的鐵皮箱,感覺駭人的氣味現出了原型,伸著沾滿粘液的觸手往外鑽,蠕動著朝她撲過來。她趕緊把口罩的邊緣攏得更貼合面板一些。

"一會兒酒店工作人員會幫我們把生活垃圾倒出來,大家把針頭、注射藥劑瓶挑出來放到那邊的桌子上。"駱君稀對在場的所有人說。

一人高的垃圾箱被放倒,裡面的東西嘩啦啦傾瀉出來,這樣的垃圾箱總共有五個,運氣好的話,需要翻一兩個,運氣不好呢,就要一一翻過。

半個小時後,謝倏坐在垃圾堆旁邊已然昏昏欲睡,但她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睡著的,因為這樣她就會倒在一堆不知道曾經沾過什麼的紙巾、油膩的食物包裝袋和特殊橡膠製品的混合物裡,一想到此她就頭皮發麻,趕緊強打精神,睜大眼睛分辨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

為了排解倦意,她決定和一旁的崔敘聊聊天。而就在這時,垃圾堆另一頭的駱君稀和江紫竹起身往門外去了,她連忙抓住這個機會開啟了話題: "崔中隊長,你認不認識那位江科長啊。"

"聽說過,但不太熟。"

"她和你們駱支隊,是朋友嗎?"

崔敘忽然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說: "你是不是看出來他倆關係不一般了?"

謝倏點點頭。

崔敘湊近她,用比剛才更低的聲音說: "這個江科長,原來是是市局刑偵隊的,那時候咱們駱隊還是法醫,他倆一起搭檔過不少案子,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和駱隊,應該是談過。"

"原來是這麼回事。"謝倏瞪大眼睛,一瞬間睏意全無,"誒,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那時候也在市局呢,不過這件事確實知道的人不多,我之所以會知道呢,是因為我一個哥們兒當時是駱隊的助理,他有一回剛好撞見這個江科長從駱隊家裡出來,再加上當時局裡也有傳他倆的緋聞,我這一合計,就確定了。"

"嚯,你們駱隊眼光還挺不錯呢,這江科長氣質非凡啊。"

"可不是,聽說她父親是公安部的大領導,背景不是一般硬,咱們駱隊跟她在一起,都算是高攀了呢。"

"那他倆後來為什麼分手了?"

"這我就不清楚了。"崔敘搖搖頭。"而且我那哥們兒也就僅僅那一次看到他們在一起,駱隊那時候起就幾乎24小時鋪在工作上,感覺也沒有什麼心思談戀愛似的。"

"哈哈,這我知道啊,玄塔一枝花,孤零零的,獨一枝。"

謝倏和崔敘不約而同地咯咯笑起來。

"你們兩個笑什麼呢?找到東西了?"就在這時,駱君稀的聲音從門外由遠及近地傳來。

"啊,還沒有,駱隊,"崔敘連忙端正坐姿,收斂起臉上的笑容。

"抓緊時間。"他扔下這一句,又往垃圾堆那一邊去了。

江紫竹這回卻沒有跟他一起走,而是在謝倏和崔敘旁邊又拉了把小板凳坐下,很自然地加入了他們翻查垃圾的動作中。

"你是崔警官對吧?崔警官是哪裡人?"她說話的語氣極具親和力,卻又帶著一種令人不得不做答的權威性。

"我是瀘州人。"

"小謝呢?"

"騰南人。"

"你長得不太像呢。"

"哦,是嗎……"謝倏淡淡一笑,語氣裡卻透出一絲鋒芒。

"你別誤會,我在警校的時候去滕南實習過一年,我可真沒見到像你這麼白淨的姑娘。"江紫竹朝謝倏露出一個頗為友好的笑容。

"可能是我離開老家太久了吧,而且最近都沒怎麼曬太陽。"謝倏的語氣緩和下來。

接下去的時間裡,三個人就這樣閒聊起來,駱君稀始終沒有加入他們,而是和梵溪村派出所來支援的同事們坐在一處。謝倏想著,這可能是為了避免和前女友在一起的尷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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