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宣王手下曾經的副將,寧翊送其出了啟祥宮。

“寧翊,本王想問你個問題。”

“王爺請講。”

“本王想知道,青,瑤青公主在西境的真實狀況。”

“回王爺,公主在西境過得,過得十分舒適。大王,不,是鄞桓,他對公主疼愛有加,幾乎每日都會來陪公主,直至早朝離開。他還挑選了最為隱秘、武功莫測的暗衛保護公主,就連公主身邊的小媛,都是高手,末將,末將怕也只能與其打成平手。”

“看來他真得用心了,這樣也好,本王也可放心了。”

宣王自嘲地笑了笑,藏在袖中的手逐漸緊攥。

“王爺,王爺……”

寧翊見他低頭不語,似在思考著什麼,喚了幾聲,宣王才回過神來。

“哦,沒什麼事,本王就回去了。雖說,這是在宮中,但也要護好公主,明白了嗎?”

“是,末將遵命。”

看到宣王走後,小媛才進了殿中,見蘇苒青一臉的睏乏,便扶她上床歇息了。

自從聽聞蘇苒青已在啟祥宮住下,瑤安的心就開始搖擺不定,幾日來,她都是從旁人口中得知蘇苒青的訊息,卻不敢去見面。

蘇苒青也不傻,她也打聽到了一些事,知道瑤安對自已充滿愧疚,雖說自已從未在意過,但總覺得,應該有人邁出第一步。

於是,在用過早膳之後,她便出門了。

“公主,瑤青公主來了。”

瑤安正跪在佛像前唸經,聽到宮女來報,手上一頓,指尖緊緊地扣在佛珠上。

她心裡默默唸叨著:該來的總是躲不掉,妹妹,我終是等到你了。

片刻後,她還是剋制住了自已,由身旁的婢女扶著站了起來。

“知道了,你下去吧。”

蘇苒青走了進來,先是行了禮,瑤安便叫宮人們出去,關上了房門。

“姐姐,好久不見。”

見瑤安一臉淡漠的模樣,讓蘇苒青很是不習慣。尤其是她房間裡傳出的味道,不難讓人知曉,這是個唸佛之人。

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淇姐姐,你,我是不是打擾你念經了?”

瑤安依舊未出一語,她雖已極力剋制,臉上的淚滴卻出賣了自已。

只聽得撲通一聲,瑤安跪了下去。

“淇姐姐,你,你快來啊,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好地就跪下了,我,我受不起啊!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如何這般折辱自已,你快起來啊,快起來!”

蘇苒青好不容易才將地上的瑤安扶起,但見她滿臉淚水,自已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掏出帕子,仔細地幫瑤安擦拭著眼淚。

“好姐姐,都怪我,讓你憂心了!你現在好好看看我,你瞧,我好著呢,我都吃胖了,你仔細看看呀!”

瑤安艱難地抬起頭來,認真地上下打量著她,努力點著頭,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抱住。

“青兒,青兒,是我對不住你,都是我的錯,你怨我罰我,我都認!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了!”

“淇姐姐,我現在瑤青公主,我是你的親妹妹呀,我們姐妹間,哪來的怨懟之說!你看,我真的過得很好!鄞桓,他很愛我,對我百般照顧,只為將我的身子養好,我真的沒騙你!”

“好,好,我看到了!青兒,你胖了,也白了,可若不是我,你會在蘇家過得更好,不是嗎?”

“這些都過去了,我們都要向前看的,不是嗎?況且,若我不嫁給他,怎麼會知道自已會過得如此幸福?鄞桓對我的好,世間少有,而我,卻不及他的十分之一!淇姐姐,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還請你不要再責怪自已了,好不好?”

“好,姐姐都聽你的,不自責不難過了,來,快來坐下,和姐姐好好說說,你這些時日是怎麼過來的。”

“來,淇姐姐,你也坐。”

就這樣,她們二人在房裡聊了許久,就連午膳和晚膳都是叫宮人們端進屋裡的。

宣王和康王在宮外得知此訊息後,均是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太好了,珏淇終於解開心結了!”

最先開口的康王,他一聽說蘇苒青去了瑤安那裡,就迫不及待地進宮打聽訊息了。

待得知她們二人相談甚歡,便又來到了宣王府上,與江籬一同分享這份喜悅。

“是啊,咱們終於等到這一日了,之前看她日日吃齋唸佛的,真心怕她會想不通。果然,解鈴還須繫鈴人,苒青這麼一來,倒是解了咱們幾個月的困難。珏旻,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是啊,三哥。你瞧,咱們這一大幫人勸了這麼久,還是抵不過青妹妹這個人呢,想必過了今日,珏淇就能恢復往日的歡樂了。”

“說起來,咱們兄弟幾個對她再好,也終歸不是女子,這女兒家的心事,她一直也無處訴說。如今,她是真心拿青兒當妹妹的,才會轉變如此之大,就連我這個親哥哥,都是自愧不如的。”

“還真是,我二人年齡相仿,倒是能玩到一起,可終歸是男女有別,如今都長大了,更是有諸多的避諱。之前,看她和蘇大小姐相處甚好,只是自從出了替嫁之事,她也不敢再去將軍府上了。”

“說起將軍府了,苒青好像還沒去過吧?”

“嗯,青妹妹回宮這幾日,一直在養身子,都沒出過宮呢。三哥,不如我明日尋個由頭,將她帶出來吧。”

“也好,是該讓她們姐妹二人團聚了。這樣吧,你明日就進宮,將她直接帶到趙昀那裡,我會派人去知會趙昀一聲的。還有,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切記,保護好她!”

“好的,三哥,保證完成任務!”

“時間不早了,珏旻,我先回屋了啊,我那裡還有幾副藥沒弄好呢,回頭見了那丫頭,好拿給她。”

“看我,高興地都忘記時辰了,三哥,你早些休息吧,我也該走了。”

“嗯,信宴,派人送送康王。”

“是,王爺。”

信宴應聲低下了頭,跟在康王的身後出了門。

婢女見書房裡的人都走了出來,趕忙回去告訴了遲苓悅。

“王妃,奴婢見康王與江籬是笑著走的,可見咱們王爺的心情也是好的,您何不趁此機會,去和王爺說說話呢。”

“他高興,必定是因著宮裡那位,本宮又何必去掃他的興呢。”

“王妃,您這是何苦呢?奴婢瞧著,王爺對您還是有心的。再說了,宮裡的那個都已經嫁過去那麼久了,怎麼與您相比,您會不會是多慮了。”

“我……”

“見過王爺。”

遲苓悅正準備開口,卻聽到門外的聲音傳來。

“王妃,好像是王爺來了。”

婢女說罷,趕忙扶起了遲苓悅,遲苓悅一邊整理著自已的髮飾和衣衫,一邊快步往外走。

“臣妾見過王爺。”

“早說過了,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快起來吧。”

“臣妾準備了參湯,王爺要不要嚐嚐?”

見宣王邊往屋裡走邊點頭,遲苓悅身旁的婢女趕忙下去準備了。

兩人在榻上坐了下來,遲苓悅見他心情大好的樣子,一時間,不知自已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了。

“王爺,您今日看起來似乎很是高興,是和六弟他們聊好了嗎?”

“什麼都瞞不住你,今日確實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你也知道,自打青,瑤青嫁到西境後,珏淇就一直鬱鬱寡歡的,今日聽聞,她已化解了心中苦悶,本王這個作哥哥的,自是欣慰。”

“若是如此,那就太好了。這件事一直是瑤安心底的一根刺,現在,瑤青妹妹於她大婚之前回來,解了她的心結,真真是個好訊息。”

“是啊,真不愧是,解鈴還須繫鈴人!這次,瑤青能平平安安地回來,身子也養得甚好,可見這鄞桓是用了心的,這樣,本王也能安心些。”

“臣妾聽聞,這幾日瑤青妹妹一直在宮中歇息,也不敢貿然前去,不知,王爺可知她現在如何了?”

說罷,遲苓悅緊張地看著宣王,生怕自已這一小小地試探之心被拆穿。

“這,本王確實不知,不過,既然沒有什麼訊息傳出,想必是不錯的。怎麼,王妃也想去宮中一敘?”

“回王爺,臣妾雖與妹妹只見過幾面,卻是記憶猶新。她身上有著超越自已年齡的穩重之感,又甚是顧全大局,是個奇女子!若不是她當初走得著急,臣妾也是很想與她作朋友的。”

“只是區區幾面,王妃便已如此評價,可見,她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只可惜……”

見宣王落寞地低下了頭,遲苓悅忽才想起,自已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愧疚的她趕忙站起身來。

“王爺恕罪,臣妾並非有意提起,臣妾只是,只是……”

“王妃多慮了,咱們只是嘮家常而已,快快請起。”

宣王急忙伸出了手,止住了遲苓悅要行禮的動作,將她拉至榻上坐下。

“王爺,王妃,參湯好了。”

遲苓悅給了她一個眼神,她便放下參湯,轉身出了門。

“王爺趁熱喝了吧,這幾日辛苦了。”

宣王喝過參湯之後,兩人又聊了許久,他便起身了。

“夜已深了,王妃還是早些歇息吧。”

見他有意離開,遲苓悅大著膽子,從背後抱住了他。

“王爺還是要回書房睡嗎?這麼久了,王爺還不肯接受臣妾,是臣妾哪裡做得不好嗎?臣妾可以改的,臣妾都聽王爺的還不行嗎?今夜,今夜能不能留在臣妾這裡?”

“王妃多慮了,你將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本王應該感謝你才是。”

“可王爺自成婚之後,便一直宿於書房,難道不是因為臣妾還做得不夠好嗎?臣妾自知不是王爺心尖兒上的人,可臣妾真的很努力了,王爺為何還是不肯留下來?試問,這天底下哪一對夫妻是如你我這般,恭敬有禮?”

“苓悅,你先鬆開,你聽我說。”

他艱難地從遲苓悅的懷抱中脫了身,回過頭來,一臉認真地看著她,心中是百感萬千。

“苓悅,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是我的問題,我,我不知要怎麼面對你,我也確實無心此事。我知道,這麼久,你都是委屈過來的,我也知道,你對我的好,只是,我,我一閉上眼,腦海裡全都是她為我受傷的模樣,即便是與她已說開一切,我還是無法解開自已的心結。苓悅,你給我些時間好嗎?我定會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沐玨旻!”

“嗚嗚……王爺,我,我真得好難過,若不是我的出現,怕是也沒有後面的這些事了,我真的,我真的錯了,你能原諒我嗎?”

見她淚流滿面,宣王心疼地將其攬入懷中。

“你沒錯的,苓悅,怪只怪這造化弄人。我沒法騙自已,更不能騙你,就讓我們把這一切都交給時間吧,我答應你,總有一天,我會成為一個敬你愛你的好夫君。”

遲苓悅亦想起了那日見蘇苒青時的場景,當她露出那一身的鞭痕和割傷後,就連征戰多年的她都無法直視,可以想象,當時的蘇苒青經歷了多少折磨。

想到這兒,她已是泣不成聲,下意識地將宣王抱得更緊了。

就這樣,宣王一邊安慰著她,一邊為她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情緒才穩定了下來,慢慢離開了宣王的懷抱。

“都怪我,沒有盡到做夫君的責任,平白讓你受委屈了。如今哭出來了也好,憋在心裡,終歸是要生病的。現在,有沒有感覺好一些了?”

“多謝王爺體諒,苓悅已經沒事了,今夜也不知怎麼了,突然對王爺這樣,真是,真是太不應該了。”

“你是我的妻子,是王府的女主人,這是你的家,你想怎樣都是對的。我知你性子沉穩,若不是,若不是為了我,你又怎會如此?我也不傻,自是知曉你的心意。感謝你為我做了這麼多,相信我,以後,我們定會越過越好的。”

遲苓悅眼含淚滴,輕輕地點著頭。

見她已無事,宣王又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臨走時,還不忘對遲苓悅的貼身婢女,小聲叮囑了幾句。

哭過之後的遲苓悅,兩眼雖是紅的,可心中似是暢快了一些。

婢女也不敢多言,只是默默地為她端來熱水洗漱,又將床鋪好後,侍候她就寢。

回到書房的宣王,坐在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就像江籬說的那樣,他終究還是辜負了遲苓悅的心意。

雖說,他之後定會如自已承諾的那般對待遲苓悅,可他的心已經給出去了,他心想:這輩子,想必也只能與遲苓悅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了。

想著想著,宣王便沉沉地睡了下去。

翌日,用過早膳後,蘇苒青便被康王叫出了皇宮。

趙昀也早早收到了宣王的訊息,天不亮就開始準備了。

蘇苒湘起床後,聽說自已的妹妹要來,開心得不得了。

趙昀體諒她大著肚子,怕她過於疲勞,便主動擔起了全部,有條不紊地安排著。

“對了,夫君今日不用去軍營嗎?”

“青兒要來了,你自是最開心,也是最操勞的一個,我又怎麼忍心讓你自已忙碌呢!放心吧,我今日休沐,只為你們姐們倆效勞。”

蘇苒湘聽後,會心一笑。

趙昀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又轉身吩咐了丫鬟幾句,便又去忙了。

趙遠筳因著一直在軍營中值守,不知訊息的他還在藥房裡忙碌著。

“大人,趙將軍派人來接您回府。”

“這麼早,如此突然?有說是何事嗎?”

“來人只說,今日府上有重要的客人來訪,讓您務必要回去。”

趙遠筳自言自語著,忽地想到了什麼,一激動,將桌邊的藥瓶打翻在地。

“大人怎麼了?”

來人正要幫他收拾,卻被他勸了回去。

“無妨,是我不小心失手,這裡我會收拾,你去吧。”

“是,大人。”

“是她,一定是她!她要來府上了,她要來看我們了,她終於是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趙遠筳蹲下身,一邊收拾著,一邊自言自語了許久。

又過了一刻鐘,他才出了藥房,坐上府中派來的馬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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